我是竖着进医院横着出来的,这不是说我翘辫子了,我的意思是我是被顾维抱出来的。
顾维抱我也不是自愿的,而是迫于舆论的压力。
我忍着笑,顾维忍着怒。
给我看伤的是一个比我妈老一点又比我奶奶年轻很多的大夫,这么说吧,如果我有一个比我妈大十多岁的姐姐的话,那么该大夫就应该和我大姨差不多年纪。
大姨级大夫在看了我右手臂的青紫后第一句话是对顾维说的:“小伙子,再怎么着也不能动手啊。”
我乐呵呵地看着大夫误会顾维,被他瞪了一眼后才解释说:“您误会了,是我自己摔的。”
大姨大夫问我:“我知道是摔的,怎么摔的呢?”但谴责的眼神却看向了顾维。
我说:“被人推了一把。”
大姨大夫嗯了一声,又看了顾维一眼,一脸“是你推的吧”的表情。
检查完胳膊,大姨大夫又让我脱裤子看腿。看病嘛,又是女大夫,我本来也没什么可害羞的,但是因为顾维在,所以我在接到脱裤子的指令后还是第一时间脸红了。
我刚想让顾维去外边等我,大姨大夫又说话了,“姑娘,你的右手别使劲,让你男朋友脱。”
我和顾维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都别过头。
大姨大夫没有发现我和顾维之间的尴尬气氛,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点啊,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顾维抿了抿唇,慢慢朝我走了过来。我发现他每靠近我一点,我脸上的热度就增加一点。
我不好意思看顾维的脸,只好将视线放在顾维的手上。脸长得好看的男生,手一般也不会太差,比如顾维。顾维的手和他的脸一样好看,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顾维那双好看到足以当手模的手。此刻,那双手正撩开我的上衣,然后开始解我运动裤上的绳扣……
我的妈呀,我飞速转移视线,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脸上了。他,他会看见我的内裤吧?会吧?会吗?除了担心内裤外,我还很是疑惑,为什么被脱裤子的是我,想流鼻血的也是我呢?
悄悄看了眼顾维,他的脸也有点红了,只是红中还透着点……黑?我有点不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大腿那儿估计是淤血开始散开了看起来比昨天严重多了,紫红的伤处上边一点就是我印着很多只小动物的内裤。
唉!我默默在心里流下两行泪,想不到第一次在顾维面前露大腿竟是这么个情况……
大姨大夫用手戳了戳我伤处,我尖叫一声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向大姨大夫踹过去。
大姨大夫一个跳跃,灵巧地闪开了我的突袭,她让顾□□住我不顾我的挣扎又来回使劲摁了摁,“没伤到骨头,回去抹点红花油,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我抖着声说了声谢谢,抬起左手擦掉刚刚因为疼而飙出来的眼泪。不知道是不是泪眼朦胧自带的效果,我在顾维的脸上看到了类似于心疼的表情。
我准备下床时,大姨大夫充满明示意味地瞟了顾维一眼。就是这一眼,孕育了顾维抱我出来的这一幕。
临出门前,大姨大夫还特热心嘱咐我如果实在过不下去了就算了,好男人尤其是不打女人的好男人多了去了,她们医院就有不少。
我很想回应下大姨大夫的好意,至少感谢她给了我找好男人的具体方向,但我不敢,因为我要是这么做了就明显是在说顾维不是个好男人,顾维不在这儿还好说,但他不仅在而且我的小命还掌握在他手里,刚刚我就分明感觉到顾维抱着我的手臂僵硬了一下。
我讨好地朝顾维笑笑,表明了我的立场。我的讨好似乎取悦了顾维,他的黑脸有了缓和的趋势。
其实,我肖想顾维的公主抱很久了,却没想到会在和他分手后达成心愿。
经过两年的努力,我终于成功上位成为了顾维的女朋友。两年啊,多不容易,我连高考都只认真复习了最后一个学期,可见我对顾维是真爱。
为了纪念我的不容易,我决心要把我的那些充满少女心思的小浪漫全部都在顾维身上实现,又粉又温馨的公主抱当然在todolist里面。
可是,我小看了我的对手,不管我是撒娇还是撒泼,顾维的回答永远都是no。我很想一气之下甩了他,但是我有种预感我只要一说分手顾维肯定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我又不傻,好不容易追来的,于是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安慰自己,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真有个性。
话是这么说,可我并没有死心,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等到了。
那次顾维带我去爬山,才上到一半我就把脚扭了。我坐在台阶旁的石头上哗哗流着泪,虽然真的很疼,但我明白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喜极而泣的泪水,我终于有名正言顺的让顾维公主抱的理由了。
讨价还价了半天,顾维不耐烦地甩给我两个选项,一是他背我下去,二是我自己跳下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吸着鼻子爬上了顾维的背。
我在顾维身后看着略有些陡的台阶,不情不愿地从心底认同了顾维的做法,他若是抱着我下去除了实现我的公主梦之外还会增加我们一起摔残的几率。
我把脑袋搁在顾维的颈窝儿那儿用环着顾维脖子的手戳了戳他的锁骨,很是心平气和地问:“你为啥就不愿意抱我呢,其实我也不重的。”想了想,我又补充道:“不是说这次。”
我等了好久,顾维才幽幽地说:“你的全部重量压在两只胳膊上,我手会酸。”
……
顾维还真个不走寻常路的男朋友,男朋友什么的难道不都应该具备“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一基本特质吗?
而且顾维你这么诚实就不怕你女朋友生气吗?而且这明显就是缺乏常识的表现好不好,公主抱哪里是只靠两只胳膊了,还有胸可以支撑一部分重量的好吗?而且顾维你这样还会显得你很没有男子气概的好吗?
就在我准备深刻批评顾维时,顾维看似振振有词实则强词夺理的声音从我脑袋上传了过来:“嗯,手酸的话就会耽误画图,不能画图就没有钱,没有钱就养不活你了。”
如果是别人说这么不要脸的话,我肯定会“呸”他,抱一下是能酸一辈子还是咋地?你的手是有记忆还是咋地?但顾维不是别人啊,他是我的顾维啊,我立马抛弃原则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这毫无逻辑的甜言蜜语里,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咱不抱了,你留着手画图挣钱,我等你从我爹手里接手我。”
……
“你笑什么?”考虑到我是伤患,顾维依旧把我放在了车后座。
我摸摸嘴角才发现它早就翘了起来,我说:“我高兴啊。”
顾维的嘴角抽了抽,好半天才说:“你还真开朗。”估计他是觉得我摔傻了吧。
我说:“我今天终于实现我多年的梦想,还不能高兴下嘛。”
车内后视镜真是个公平又客观的东西,顾维能通过它看到我笑了,我也能通过它看到顾维的表情,不过看了也是白看,顾维根本就面无表情。这么说也不对,面无表情也是一种表情。
我知道顾维明白我在说什么,但是他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而我因为企图引出顾维情绪的计划被粉碎也懒得再活跃气氛,至于我具体想引出顾维的什么情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觉得此处不该有面无表情更不该有一言不发。
于是,车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计划未达成的不满在顾维把车停在我爱吃的餐厅前时消失殆尽。
吃完饭后,我让顾维送我回了我爸家,就我现在这个情况我应该是不能自理的。
看到我回家老赵很是高兴,但是在看到送我回家的人后老赵脸上的表情就有些纠结了,这个纠结的表情在发现我的伤之后立马就变成了愤怒。目标直指顾维。
看着老赵,磨刀霍霍向顾维的样子,我赶紧在他发难之前解释,要知道老赵同志之前就很不待见顾维(凡是打我主意的他都有意见,他选择性忽略是我先打的顾维主意这一事,)后来跟顾维掰了之后我又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这导致老赵对顾维的不满达到峰值。
我知道自己干了件不太孝顺的事情,因为老赵听完我的解释后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艰难地深呼了口气,表情扭曲地向顾维道了谢,然后冲我吼道:“你是去工作还是去比武,再有下次就给我在家待着!”
我撇撇嘴,就知道我会是炮灰,哀怨地看了眼顾维。顾维也偷偷弯唇冲我笑。我一愣,这一幕让我恍惚觉得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当年我带顾维回家,老赵冷着脸把对顾维的不满发泄在我身上时,顾维也是这么笑的。
老赵的嗓门引来了刘姨和睦睦。睦睦一边喊着姐姐一边迈着小短腿朝我跑过来,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风一样的少年一把抱住了我的大腿,正中我摔伤的地方。
我腿一软就要倒下,顾维眼疾手快地捞住了我。我条件反射地看向老赵,果然他的眉毛不受控制地抖了两下。
大家一阵奇怪的静默,还是刘姨干咳一下,“都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小顾麻烦你把和和抱进来。”
老赵还想说什么,被刘姨一个眼风给制止了。
顾维把我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告辞了,刘姨送他出门。我捂着睦睦说个不停的嘴伸长耳朵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刘姨说:“小顾,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顾维说:“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刘姨说:“等和和伤好了,让她亲自感谢你。”
顾维说:“不用了,真的是举手之劳,那阿姨再见,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放开捂在睦睦嘴上的手,把手心的口水蹭在了睦睦的裤子上。
“姐姐,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睦睦瞪着亮晶晶的眼睛问,有些小气愤的样子。
“因为姐姐的手疼腿也疼,”还有……心也不太舒服。
睦睦哦了声,眼神里的小愤怒不见了,很大义凛然的样子,“那你捂吧。”
我用左手搂过面前漂亮的小男孩,“啾”的亲在他脸上,要是全世界的男人都和我家睦睦一样那这个世界该多有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