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边,两个衣着鲜亮的少女正凑在一块窃窃私语。
玉媞蛮摆弄着手中的纸鸢,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发现,你不是成心来和我学艺的,而是看上某人了吧。”
“胡说,哪有,再说我可是有婚约的。”一提起这个,周黛黛的眼神暗了下去。
这话显然不能让玉媞蛮信服,她又不是傻子,这几天下来,这丫头的嘴里眼里都是那位莫名其妙的胡家大公子,就连外出买个纸鸢也能扯上他,说她没点旁的心思,还真不容易。
玉媞蛮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在青丘,狐狸之间自然是没啥约束,想和谁好就和谁好,可是这人间么,自然不能随心所欲,况且,她觉得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居然会看上墨舒那个老顽固,真是匪夷所思。
玉媞蛮想不通,索性专心继续手中的活计。
挺漂亮一纸鸢被生生弄破了一个边角,若是就这么丢了,真是太可惜了。
周黛黛是虽然单纯,却也不蠢,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不过是闺阁里的一场春梦,当不了真的。
但少女心思便如同这春日的一池水,被这微醺的暖风一吹,便难再平静。
虽然这样的想法违背了自己多年来所受到的教育,有时连自己都觉得羞耻,可是总是缠在心头,久久不能释怀。
要是,自己的夫婿,便是他,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不止一次地翻过自己的脑海,让她后悔相遇太晚,还来不及让他爱上自己,便要各自嫁娶。
尤其是听说,他也有了婚约,周黛黛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只觉得那个未知的女孩家已是天下最幸运的人了。
见她一副怅然欲诉的可怜模样,玉媞蛮还是决定劝劝这个傻姑娘。
然而周黛黛始终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哀伤之中。
“这样吧,你在这等我,我帮你叫他出来,机会只有一次,记得抓住。要是你们两情相悦,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人给你抢回来不是?玉媞蛮最看不得人家这副模样,将纸鸢往她怀里一塞,不等她反对便急吼吼地跑回了客栈。
玉媞蛮脚程快,不一会儿便硬是连拉带拽地把墨舒帯拖到了河边。
心知周黛黛一个姑娘家要说出这些话着实不容易,玉媞蛮自觉地退到了二十步开外,不打扰他们谈话。
其实这事结局明摆着,只不过是让当事人自己说出来,才会彻底死心。
果不其然,没几句话的功夫周黛黛便哭着跑掉了。
没功夫理会墨舒的脸色,玉媞蛮有些惋惜地捡起那只被遗落在河边的纸鸢,原本说好,要一起放纸鸢的呢。
见她拿着纸鸢呆呆地不说话,墨舒心里也不甚滋味。
这丫头,尽瞎操些不该操得闲心!
“要不,我教你放吧。”墨舒见她不痛快,尽管自个的气还没消,还是找了个台阶给自己下。
却不料玉媞蛮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拿着纸鸢自顾自地跑开了。
“莫名其妙!”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墨舒亦是委屈万分。
等再次看到周黛黛的时侯,她所在的商队准备正准备离开青州。
看着那双红通通的眼睛,玉媞蛮有些心疼:“你是不是又哭了?”
“没事。”周黛黛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帕子遮了遮肿起来的眼睛,微微摆了摆手。
知道她心里难受,玉媞蛮也没好意思多问,只是从篮子里拿了些刚买的鸡蛋糕给她带着路上吃。
周黛黛是洛阳人,家里是种花世家,这次来青州是跟着哥哥来采买花种的,现在事情都办完了,也没理由再留下。
“洛阳啊。”玉媞蛮有些遗憾地想了想,她从未去过那个人人口中的牡丹之国,只是听说那里的牡丹开的最美最艳。
“是啊,每年都会有大批花商来洛阳采购牡丹呢,而且三年一次的洛阳花会,还有花王争赛呢,小蛮,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来洛阳看我,不过呢我可能很快就要嫁到外地去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即将离别,周黛黛有些伤感。
“别担心了,等我姑姑回来,我就有时间可以来洛阳了,到时候肯定能见着的。”玉媞蛮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那我就在洛阳等你,你可一定要来。”
玉媞蛮不太放心地看着她,伸手招来一只信鸽,“这只鸽子是我从小驯养的,现在送给你,将来要是有什么难处,就写封信给我。”
“好。”周黛黛点点头。
“回到家了,就乖乖地绣绣嫁衣枕被,把他给忘了吧。”趁着挨近的片刻,玉媞蛮忍不住叹息地提醒了她一句。
“不必担心我,其实我也知道,他不是那种背信弃义地人,我只是有些羡慕还有点嫉妒那个幸运的女孩子而已。”周黛黛从怀中掏出一个编织精巧的同心结,“我连夜做了这个,虽然他没有收下,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留下它,就当是年少时的一个念想吧。”
“何必呢,你这样只会苦了自己。”
“雁过留影,哪能踏雪无痕。”周黛黛怅然若失地捏紧了那枚同心结。
有些人,一相遇,便是遗憾。
有些事,一明白,便是难忘。
周黛黛明白,这场旖旎的梦,注定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