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晒的人昏昏欲睡,冷瞳那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慵懒,柔柔的直叫人酥到骨子里。
小狐狸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那张熟悉的脸便映入眼中,面对这这样一张美艳绝伦的面孔,纵使早已习惯于冷瞳圣女出众的美丽姿容,然而乍一看去,玉媞蛮还是不自禁地为之倾倒。
看来,这贪恋美色,皆是人之常情。此话不仅针对于那些有着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连她这个自小便在美人堆里长大的妖精亦不能免俗。
玉媞蛮有些羡慕。
云想衣裳花想容。哪个女子不爱美?
可是因为金狐血脉的原因,玉媞蛮的容貌并不出众,亦不能像其他狐狸那般照着中意的美人图随意改变自己的形体模样,只得以原本的模样示人。
倒不是说自己生的丑陋,只是灵狐一族大多美貌,自己相貌平平,与其他族人一比,在容貌一道便落了下乘。
玉媞蛮一向骄傲自负,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卑,为此还曾想过不少办法来改变现状,但都以失败告终,时间久了,便也想开了,不过一副皮囊而已,在以实力掌权的妖魔道来说,并不算什么。
她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龙渊到了吗”唔,睡的久了,头有些痛,玉媞蛮揉了揉隐隐有些发昏的脑袋,低声问道。
“是啊,我们很快就可以见到龙渊尊者了。”一向冷若冰霜的银狐族九尾天狐冷瞳也禁不住心中隐隐的兴奋,既期待又忐忑。
相对于冷瞳的兴奋,玉媞蛮倒是显得有些恹恹地,轻轻嗯了一声,便算是回应。
诸神战乱时自己尚还年幼,加之曾被冰封千年,许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了。
印象中,青丘和这位龙渊的大英雄渊源极深,原本龙渊一脉归附于天族,不知何故两方反目,虽然尊者根基深厚,修为高深,然而天神一族以人数取胜,将这位龙渊的首领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对于尊者的结局,冷瞳虽有心维护却无力回天。
在龙渊被封印后,这位银狐族九尾圣女便开始避世而居,一心扑在修炼一道上,只盼能早日修成正果好助他早日脱离苦海。
只是修仙一道,最是讲求心无杂念,清静无为。
冷瞳从一开始便抱道这样深重的执念,自然是事倍功半,迟迟无法超脱,近些年来越发的急功近利,隐有入魔之像。
为此身为青丘首领的父君十分忧心,唯恐她一不留神便闯出大祸,便命令修为刚有小成的二尾金狐玉媞蛮与她一起前往龙渊。
听闻龙渊是个十分荒凉的地方,到处都是毒虫瘴气,既凶险又无趣。
此次龙渊之行,显然无法让这位青丘的金枝玉叶提起精神来,一路上满是不情不愿的样子。
二人乘坐着用云凝成的仙驾可日行千里,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龙渊。
二人站在云端花费了半日也没能找到那个因为长年荒芜而被草木遮挡了的入口。
相传,这龙渊原本是一块难的的修仙福地,只是多年的战乱彻底毁灭了这里,如今此处只剩下毒虫毒气,而又因为当时天神对龙渊尊者颇为忌惮,唯恐他借此灵脉重修灵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龙渊中万千生灵为祭,设下极其恶毒的方法毁其肉体,诛其魂魄,灭其真元,将其最后一缕残识镇压于此,饶是如此,天帝还是不肯放下心结,为了防止他的魂魄逃离,神族便联合五灵之力在此处设下结界,等闲修为的散仙小妖都无法接近,只能以人类的躯体才可进去。可是人类形态不能避免毒气的侵蚀,大多数修为低微的妖类往往没到龙渊就已承受不了这山中的毒气死去,然而许多妖类感念他的情谊,还是意无反顾地上了龙渊。
原本她们可以通过一条捷径来进入龙渊,然而据冷瞳所言,距离她最后一次出现在龙渊早已过了百年,做下的记号早已模糊难辩,无奈之下二人只得从山脚那条唯一的通道进入。
放眼望去,眼前的路隐在一片白雾之中,其中不少草海泥沼毒虫蛇蝎,然而要想上山,这是唯一的途径。
灵狐到底不比蛇蝎类天生便可克制瘴毒,少不了借助些灵药来进行自我保护。
山间的路陡峭难行,口中含着一颗避毒的丹药,却也只能维持小半个时辰不受毒气侵害。而据冷瞳所说,百年前,她曾带领十多名银狐一族的高手在结界的薄弱出破坏了一个小小的裂隙,使得毒气散掉许多,百余年后,我们才能勉强冒险进入,但是,同行的十多名狐族高手皆葬身于此,死状极为凄厉。
行走不过小半路程,玉媞蛮便隐隐觉得胸口有些不适,想是体内避毒丹药力减弱的缘故。
然而她一向好强,为了不拖累二人的前行的速度,便一直死死隐忍,只是加快了脚步极力跟上。避毒丹虽然能有效避开大部分的毒气,但是一日不可两粒同服,否则便会因其霸道药力而有损修为甚至陷入昏迷。那被吸入的少部分毒气只能靠自己的修为去抵抗化解,所幸的是玉媞蛮自幼便被当作狐族的未来的主人培养,修行方面要求极其严格,望女成凤的狐君不时地找来有助于提升修为的灵石和丹药,使得其不到百岁便修出其他狐族之人相比至少要四五百年才可修出的两尾之身。
然而无论她的意志力如何坚定,终究无法抵御这样厉害的毒气,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侯,终究是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等再次醒来,玉媞蛮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伸手一摸,泥泞的土地中的石子儿硌的她手心疼。此刻的她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五脏六腑内气血翻涌,隐有入魔之像。
心道不好的她玉再不敢逞强,急忙盘腿调息,过了许久方才将气息理顺,身体也不如刚才那般难受了。
肉体上的不适减轻,她才有心思考自己的处境。同行的冷瞳早已失去踪迹,从四周不时有水滴落的环境来看,隐约可知这里应该是龙渊的山腹之中。
狐族夜间视力极好,随着身体不适的缓和,五识也恢复了清明。
放眼望去,尽头有微弱的光透出,引着她不自觉地一路向前。
刚走出几步,便听到有一些清脆的声音从自己的腰间响起,伸手一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侯,自己的腰间那串玉环配饰上多了一只小小的铃铛。
这个铃铛不过鸽蛋般大小,被九条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龙所环绕,中间是一颗红色的宝石,铃上用九根红色丝线盘纽成一条非常漂亮的挂绳,铃铛底下还挂着两颗枚小小的青鱼,十分的精巧漂亮。手指刚一碰到铃铛,便有一股灵气从中传来,玉媞蛮有此吃惊地看着铃铛,狐族中人对同族的气息最是敏感,这分明就是冷瞳姑姑的气息!别看玉媞蛮年岁不大,见识浅薄,却也知道这铃铛来历非凡。
玉媞蛮虽是异类,却同世上所有的女孩一般,对这些美丽的事物都无法抗拒,这精致的铃铛一见之下,忍不住心生欢喜,几番犹豫之下,还是将它留在了身上,心想等会见了冷瞳姑姑,向她索要了,作个饰物亦是一件美事。
山洞不大,很快便寻到了光源所在的地方,那是一只小小的海姬螺,上面镶嵌着的夜明珠发出微弱的光芒,冷瞳那清冷的声音很快便将小狐狸心中的焦虑平息了下去。
乖巧等在了原地的玉媞蛮有些无聊。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的漫长,百无聊赖中的玉媞蛮便想着这么漂亮的铃铛肯定有什么来历,于是便拿出之前父君给的山河志查找起来,山河志是仙家至宝,小小的一方木简不过巴掌般大小,但里面的内容却包罗万像,可以说天下的事情,泰半都能在其中找到答案。只需将要知道的事情写下来,或者是要查找来历的东西放在上面,答案便会自动浮现。
小小的铃铛放在上面,一行行小小的字便显现出来:九龙缚魂铃,其灵力源于忘川,能收集散于天地的残魂碎片,因铃中的缚魂血玉极其凶煞,须耗损极大的灵力进行镇压,对持有者有这极大的损害,历来被视为不祥之物。
读到这里,玉媞蛮看着手中这只漂亮的铃铛,心中便有了一丝膈应。
如此不详之物,冷瞳姑姑究竟是从何得来?
即使到了这个空气闭塞,污浊之气弥漫的地方,铃铛上所蕴含的银狐气息却丝毫没有减弱,看来冷瞳姑姑蓄养此铃已久,绝非朝夕。这样一想,困惑玉媞蛮许久的疑惑便迎刃而解。
难怪,近年来她的身体越发的虚弱,每当有人问起,只是推说是身体不适的缘故,连族中大事也甚少参与,只一味地避世而居。
这冷瞳姑姑真是疯魔的厉害!
玉媞蛮忍不住心下鄙夷,然而想想自己的任务,还是忍住拂袖而去的冲动。
那么这铃铛中储存的到底是谁的魂魄,竟值得她如此看重?
玉媞蛮有些好奇,想起刚才用真气催动铃铛时,从中感应到的温柔的气息,缓缓地萦绕指尖,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那分明是女子才有的气息,只是铃铛中的魂魄十分虚弱,再探时便没有了声息。只是安静地沉睡在那里,混沌未开的模样。
看来这又是一个遗留在历史长河之中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玉媞蛮小心地取下铃铛,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山河志。
这本山河志记录着各界历代的秘闻要辛,是金狐一族的镇族三宝之一。虽然说不上无所不知,然而大半是有记录的。可是上面关于千年前的神族之乱只有寥寥几句记载,至于龙渊和那位尊者的记录更是一片空白。
山河志为历任狐君所掌管,从不外传,也只有历任狐君才有这个能力,强行修改与消除上面的记录。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会让父君不惜耗损修为地消除它们存在的痕迹呢?
玉媞蛮心中并非没有丝毫的好奇之心,只是作为一个继承者,她比谁都明白有些事情,不知道会比知道要轻松地多。
洞悉世事,终究不是每个修仙者的最终目的。
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有些痛的额头,玉媞蛮决定不再多想这些没有意义的未知,只安静地等待着。
等待是难熬的,所幸的是,她并没有等待太久。
不过一会,冷瞳便跌跌撞撞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此时的形容颇为狼狈,一身华丽的紫袍早已有多处破裂的痕迹,无数细碎的伤口处血迹斑斑,浓重的血腥味儿弥漫在空气中,原本整齐的发髻在奔跑过程中散了下来,凌乱地耷拉在了肩膀上。
“你可还好?”借着夜明珠的光芒,仔细打量着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息的女子,玉媞蛮有些担忧。
在玉媞蛮有限的记忆中,作为实力强悍的九尾圣狐,冷瞳总是那样的端庄沉稳,从末见过她这般狼狈模样。
“无妨,刚才下龙渊时消耗了太多体力,加上被毒瘴所侵蚀,没能躲过那些攻击,受了些皮外伤。休息一会就好了。”冷瞳安抚性地给了她一个笑容。
见她不愿意多说,玉媞蛮也不多问,只是简单地替她处理了伤口,伤口大多细碎,应该是被什么锋利的碎片割伤的,虽然看着可怕,却都是皮外伤,而且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从腕上可以储物的镯子中拿出一些治疗皮肉伤的药物来替她敷上,然而还未等她动手,冷瞳手臂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开始奇迹般愈合,速度之快令人称奇,即使是那条长达四五寸的伤口,也飞快地在她眼皮子底上恢复成光滑无痕的模样。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身上的伤口便完全消失了,精神也出奇的好,仿佛她从未受伤一般。
“这是你们银狐一族的特异之处吗?”玉媞蛮有些不可思议地抚摸着那光洁的手臂,喃喃地问道。
冷瞳沉默地摇了摇头,面色中多了一些凝重。
事出反常必为妖,这个道理,不用说,她们都懂。
“那,我们还去吗?”毕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离奇事情,玉媞蛮心下有了一丝动摇,惴惴不安地看着她。
“害怕了?”冷瞳笑的有些淡漠,一双紫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煞是好看。
“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此行从一开始便是错的,如果,将来天下因我们而生灵涂炭,我们该如何面对呢?”
“我早已深陷地狱,无法脱身。而你,迟早也要入这地狱。”冷瞳话中有话,清冷地声音中透露着冰冷的狠意和难以言喻的无奈,以及对于这无常命运的疲倦,然而更多的是一种走向信仰的坚定和飞蛾扑火的绝决。
“傻孩子,妖魔无心,天下与我们何干?挡我者,杀!”那个人的话犹在耳畔,字字诛心。玉媞蛮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句话对于妖类的意义,这妖魔道生存法则,没有人可以例外。
妖魔想要强大,就必须狠辣无情,想要天下,就不能有仁慈之念。他亦如此,父亲如此,自己亦当如此。
看着尚在稚龄的玉媞蛮,冷瞳心中一软,这个孩子,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无论前面有什么,我们都要进去,小蛮,你修为尚浅,待会就待在我的袖中,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前方凶险,我未必能分心护你周全。”冷瞳面色微沉,美目中有了一丝动摇和不安。
冷瞳乃是青丘修行近万年的九尾天狐,一生杀伐无数,经历的危难大大小小不下百次,连她也露出这样郑重的神色,玉媞蛮亦知前路凶险,不敢掉以轻心。
“对了,我的铃铛呢?”似乎想起了那个铃铛,冷瞳开口问她。
“在这。”
自从知道这凶铃的来历,玉媞蛮再也没有了开始的喜爱之情,毫不犹豫地将铃铛还了回去。
冷瞳沉默地看了看铃铛,似乎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将那铃铛挂到了玉媞蛮的脖子上。
“这?”玉媞蛮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一想到这凶铃贴着自己的肌肤,便浑身膈应的慌,颇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
“别多问,我不会害你。”冷瞳打断了玉媞蛮的话,闭上了眼睛继续休息。
见休息的差不多,她便起身将玉媞蛮收到了自己广袖中,一个纵身向里面闯去。
山洞中凹凸不平的岩石刻有封印符咒。被压制其中的鬼怪不断地咆哮着,急欲挣脱而出。
道路两旁被人设置了机关,稍不小心,便会踩到机关,锋利的流光便不知道会从那里冒出来,给闯入者添上几个伤口。
因有了前车之鉴,冷瞳这次走的并不急,沿着上次探路时留下的痕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机关,就在即将踏出河道的时侯,一道流光打中了她的肩膀,强大的惯力将她狠狠掷飞在地,胸前那质地坚硬的美玉瞬间碎成数块。
受到波及的玉媞蛮在摔出袖子的那一刻就势一滚,飞快地化成了人身,虽然她反应及时,却也还是免不得受了些皮肉之伤。
然而她却顾不得这些,急忙过去查看昏迷在地上的冷瞳。
此刻的冷瞳情形急转而下,原本愈合的的伤口多数已经裂开,并且很快发黑化脓,并散发出阵阵腐臭,显然是中了可是伤到妖魔的阴司之毒。
见状玉媞蛮急忙取出一颗解毒丹给姑姑服下,却发现这根本无济于事,反而加重了毒性的蔓延,让她更加地虚弱。
好在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只思考了片刻凝起一个封字诀将冷瞳的肉体魂魄封住,防止毒素的扩散。
术法刚施完毕,玉媞蛮只听到耳边有破风之声传来,急忙矮身一滚,险险避开。
定眼看去,只见数道蓝色流光狠狠钉在地上,很快便消散开来。
知道不好的她急忙祭出自己的武器,警惕地看着周围,唯恐一个不查,便让人钻了空子。
“谁,给我出来!”尽管心中恐惧,玉媞蛮面容肃穆,不肯露出丝毫迅胆怯,脑中却飞快地思考着退路。
“呵,小妹妹,你是在找我吗?”一声娇笑从耳边响起,四周石壁上便有无数个雪白的模糊面孔缓缓渗出,粘呼呼地与石壁连在一起,让人不由地头皮发麻。
灵狐族一向擅长魅惑和幻化之术,玉媞蛮虽不算个中翘楚,但也有些见识,只消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这女人使的不是幻术,也不是□□,这些东西真真实实便是她身体的一个个部分,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地向着她们逼近。
玉媞蛮心中打鼓,既怕且惊,考虑是不是用三昧真火烧上一烧时,那女人仿佛看破了她的心思,嗤笑一声,那数十个渗出一半躯体的女人就纷纷散开,消失在黑暗之中,紧接着一个撑着白色油纸伞的女子缓缓出现在她的面前,遥遥向她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