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一个天一个地呢,让你们去杀一个快死的人,都搞得这么狼狈!”上官锦仁发怒,底下一干人等均是低头无语。
“主人息怒,属下已经派人继续追查李漠的下落,一定带他的人头来见您!”魔影立誓。
“派去靖难王府监视的人呢,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据探子回报,有另一派人,也在注意那边。”
“哦,是吗?”上官锦仁眼里掠过阴险的光,“传令下去,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给我把柳文悦抓回来,必要的时候,可以杀了她,记住,要不惜任何代价。我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都别想得到。”
一干人领了命令,退了出去。上官锦仁看着墙上的画中女子,沉重道:“绣儿,我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他不要再令我失望了,否则,就算你在天之灵恨我入骨,我也不能再留他在世上。”
雪竹驾着马车,马车载了柳文悦一行四人,还有一只狗,缓缓离去。
从一出门,柳文悦就发现了不对劲。她料想有人在监视她,而且还不止一方势力。上官锦仁不会轻易放她走,皇上也不会,秦王派来的人应该只是保护她的。可是,她绝对不会轻易跟任何一方走的,上官锦仁那里去不得,皇上那里不想去,秦王那里更是伤心地。如今的她真正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人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去哪儿。
想起上次在护国寺见到了干爹老顽童,谈话的时候,玄明说了好几次,若是她被欺负了,又无处可去,就去护国寺,主持大师会收留她。所以,她决定先暂时去护国寺那里住两天,等风声过去了,便改道去洛阳。
柳文悦的马车行了没多远,到一个僻静的小胡同里,突然被一行人给拦了下来,领头的人手里拿着大内侍卫的令牌。“参见郡主,皇上有令,命属下等人护送郡主进宫。”
还是逃不掉吗?
柳文悦把月如交给雪兰,对她们姐妹道:“你们两个,不论发生什么事,好生护着小小姐,若无处可去,便去秦王府,知道了吗?”
“知道了。”二人郑重地点头。
柳文悦摸摸宝宝的小脸,跳下车去,对那个领头的人道:“恐怕凭你们的力量,还带不走我吧。”上官锦仁的人也在附近,说什么也不可能眼看她被皇帝的人带走吧。
果然不出所料,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嗖嗖”几声,那些大内侍卫倒下了好几个,连呻吟都没来得及,就已经断了气。
“保护郡主!”为首的侍卫大喊。
“雪竹,记住我说的话,快走!”柳文悦冲雪竹道。
雪竹流着泪点点头,“小姐放心,我和妹妹一定誓死保护小小姐。”手中马鞭一扬,雪竹驾着马车疾驰而去。“小姐——”雪兰透过车窗哭喊。可可也“汪汪”地叫个不停。
柳文悦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默默祈祷她们平安。而此时多了另外一帮蒙着面的女人,与侍卫们一起对付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柳文悦看着打得不可开交的三帮人,冷冷地笑了。她拿出藏在怀里的匕首,匕首的尖端闪着炫目的光。“为了我一个人,你们值得吗?”她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双手握紧匕首,对着自己的心口,刺了下去……
眼看着柳文悦上了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去,月皓轻声问身旁的清岩:“吩咐玉婶的事都做好了吗?”
“少主放心,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连夜遣散了所有的仆役奴婢,只有玉婶不肯走,说什么都要留下来伺候少主。”
“恐怕要连累她了。”月皓叹了口气,朝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深深忘了一眼,眼中是深深的担忧。
知道月皓的担忧是为何,清岩道:“属下已经通知了玄明大师派人来接王妃。而且,相信皇上和秦王的人早就在暗中保护了。”
月皓显然还是不放心,道:“还是跟上去吧。”
清岩不再说话,跟随着月皓的脚步,向柳文悦走的方向追去。
浓浓的血腥味从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传了出来,月皓和清岩进了巷子,看到的却是几个侍卫还有黑衣人的尸体。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妃呢?”清岩抓住一个奄奄一息的黑衣人。
“不知……道。”黑衣人咽了气。
月皓仔细地查看现场,在地上捡起一把匕首,他认出了它是属于柳文悦的。“没有血迹!”月皓的脸上掠过一阵喜色。没有血迹,就说明柳文悦很可能没事。
“汪汪——”有狗叫声由远及近传来,巷口,一只很大的牧羊犬快速冲了过来。
“少主,这不是王妃养的那只狗吗?”清岩认出了可可。
可可停在月皓面前,朝他叫了两声,然后又掉头跑了出去。“跟上它!”月皓清岩跟在可可后面,看它要带他们去哪儿。
可可在一座废弃的民宅外停了下来。地上的血迹还是新的,一点一点地,延伸到门里面。月皓急忙推开门进去,却看见倒在地上的雪竹。“雪竹,”月皓扶起雪竹的上身,“雪竹……”
雪竹缓缓睁开眼睛,“王……王爷……”
“雪竹,发生什么事了?悦儿呢!”
“我不知……道。我们碰……碰见了大内侍卫,小姐要我……和妹妹带小小姐先走,有黑衣人追我们,我引开黑衣人,就……到了这里……”雪竹断断续续。
“清岩,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疗伤。”
“可是,少主……”清岩担心月皓的安危。
“快走!”月皓命令道。
清岩只好抱起雪竹离开。雪竹看着月皓的眼神里,有一种凄婉和哀伤。
月皓摸摸可可的头,道:“若你有灵性的话,就带我去找你的主人吧。”月皓把柳文悦的匕首伸到可可的鼻子下面。
可可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仔细嗅了匕首上的气味,掉头跑在前面,它仔细寻着路上的任何一点柳文悦留下的气味。月皓紧紧跟着它,这样的情景引来了不少过路人的侧目,但他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理会这些。
可可最后在一个大院子的角门处停了下来。而这所大院子,正是上官锦仁的一个别院。月皓不假思索地翻墙而入。
“你终于来了,皓儿!”上官锦仁端坐于凉亭中,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
“悦儿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我来问你,关押十大将军家眷的秘密,是你告诉皇帝小儿的?于斌是我的人,也是你说出去的?闵北林对我阳奉阴违,也是你怂恿的?在暗地里一直与我作对的那股势力,也是你主使的?”
“是又如何?”
“就是为了柳文悦,一个女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
月皓冷笑道:“哼,即使没有悦儿,我也会这么做。”
“你别忘了是谁养你这么大的!我可真是养虎为患啊,教出了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
“我为什么要背叛你,我想你自己的心里比谁都要清楚!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爹!是你害我两岁就成了孤儿!你养育我?哈哈,那只不过是为了掩饰你的心虚而已!二十几年来,你欺骗我,说柳元崇才是我的杀父仇人,你利用我为你达到你的野心,你还敢说你养育我?在你眼里,我根本就是你利用的工具!”
“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幸好我知道了。”月皓冷笑,“为什么你非要杀了我爹?就因为他反对你吗?即使这样,你又怎么忍心,我娘是你唯一的亲妹妹啊!”
“不要跟我提起绣儿。就是因为绣儿,我才绝不容忍你爹的存在。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配得上绣儿!若不是看在绣儿的份上,二十年前我就杀了你!”
“是吗?你现在才来后悔,来不及了!”
“我现在一样可以杀了你!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应该死而瞑目了。”上官锦仁转身走了几步,立即从周围跳出十几个黑衣人,将月皓团团围住。
月皓怒视着上官锦仁的背影,“我不会死的,我要替我爹娘活着,看你怎么失败!”
上官锦仁转过身,摆摆手,那些黑衣人全都退到一边。“你倒提醒了我。我不会让你这么早死的,我要让你活着,活着看你最心爱的女人受尽折磨,活着看我的成功,看我如何创下千秋霸业!你不是想救柳文悦吗?”
“她在哪儿?”
“哦,我把她交给依依了,你猜猜,依依会怎么招呼她?你现在去救她,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呢。不过,让你看看她被折磨的样子也好。”
长安城外的一处山上,柳文悦漫无目的地走着,她走得很艰难,每抬一次脚,就牵动浑身的神经,每一根筋都在痛。她的长发散乱,垂下来,包裹住她瘦弱的身躯。浑身的衣服已经破裂不堪,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好几处瘀青触目惊心。没有风,她却冷得直发抖。她双手紧紧拉着衣领,却还是遮不住脖子里的瘀青。身上的裙子被撕破了,上面沾了斑斑的血迹。
她是在做梦吧?可为什么身上的痛楚是如此的真实?
没有风,午后的阳光白惨惨的斜射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像影子般飘了起来,以柳文悦为中心快速地旋转,抽走了周围的空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身上的神经在一点点麻木,她渐渐没有了痛的感觉。
前面是悬崖,但是她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她已经看不见周围的事物,只是机械地迈着脚步。万丈深渊就在眼前,五步,四步,三步,两步……
就在她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芷儿——”一声呼唤之后,她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柳文悦迟滞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双充满了痛苦的眼睛。她微微张嘴,“哥——”声音还没到嘴边,就已经四散开去。所有的意识瞬间从她脑海里剥离。
华服的男人,将昏迷的人儿抱上马背,马鞭高扬,同行的十几人紧跟其后。一阵马蹄声过后,整座山又恢复了宁静。
当那一袭白衣匆忙赶上山的时候,那里已经空空荡荡,没有了一切的声音,死一般的沉寂。他的目光落在悬崖边的一块丝帕上,弯腰拾起。粉色的樱花栩栩如生,上面染着深浅两种血迹,浅色的是属于她的,而深色的是他的。
他在悬崖边驻足,久久不肯离去。手中的丝帕滑落,飘飘摇摇地,坠入了那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