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皇太极命人沿着河流一路找寻但却找不到瓦克达的身影,阿济格、费扬武和豪格戎装未退一直找到太阳下山,他们依旧让人点起火把继续找寻。
费扬武满脸又是汗水又是风尘,他蹲在河边洗了把脸随意掬起河水喝了几口后又站起来,“继续往前找!”
“主子,已经离大营很远了。”尚吉抹去汗水指了指营帐的方向说道:“都走出百里了。”
“再寻!”费扬武坚定地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阿济格从一旁的小树林里出来,刚带了十来个人将树林搜寻一番。他来到费扬武身边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们继续往前吧。”
“豪格呢?”费扬武问道:“他去了哪里?”
阿济格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村落,道:“他说或许瓦克达会被这里的牧民发现,所以去了村子问问。”
这时候海青快马赶来,他是瓦克达的侍从,事发之后因为有伤就留在营中治疗,此时他是奉了代善之命前来。“王爷、贝子爷!”海青的手臂还缠着绷带,马尚未停稳就一个跨步跳了下来,“我家王爷有命,让英亲王和贝子爷还有大阿哥速速回营!”
“回去?”阿济格说道:“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瓦克达。”
“是啊!我们还要继续找下去!”费扬武往前一步说道。
海青听了面露无奈,“王爷说了,找了这么久依旧没有音讯,恐已凶多吉少。如今战事要紧,诸位都是顶梁大将,理应回营商讨大计。”
“失踪的那个是瓦克达!”阿济格激动地握住海青的胳膊,道:“那是你的主子,你家王爷的儿子!”
海青抬头看看阿济格,含泪道:“王爷说八旗子弟战死沙场的不计其数,不能因为我家贝勒爷而劳师动众,耗费军力。贝勒爷若天有眷顾留得性命,将来必定会回来。但若贝勒爷不幸......”海青哽咽了一下说道:“那也是无数八旗子弟的归宿,是我大金的荣耀。王爷说让英亲王、大阿哥、贝子爷以国事为重,速速回营。”
阿济格和费扬武面面相觑,他们想说什么但却说不出来。他们知道这番话定是代善嘱咐海青所说,他们能感受到代善此刻作为一名亲王和一名父亲的矛盾。
豪格从村落里出来看到他们,便道:“我寻过了,没有人见过瓦克达。我们继续往前吧。”
阿济格叹了口气说道:“豪格,我们回去吧。”
“回去?”豪格愣了愣,“还没找到瓦克达呢。”
费扬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先回去,留些人继续找。”费扬武转身指定了十个人吩咐他们继续往河流下方寻找。
众人快马回到大营,此刻皇太极和代善等人正在接见额哲不便相见。阿济格命一起寻找的将士先行去休息,自己和费扬武、豪格草草地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准备一会儿去见大汗。
皇太极并未伤害额哲一行人,反而命人好生照看。这场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许只有皇太极心里最清楚。看到御案上的明黄锦盒,皇太极心生暗喜。他终于得到了能给他向天下证明自己天命所归的东西了——秦王的传国玉玺。
这枚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的传国玉玺是“皇权神授、正统合法”的信物,在元末明初的时候跟随着元顺帝消失在茫茫草原中。后来这方传国玉玺流落到林丹汗手中,皇太极劳师动众出兵征讨多罗特部,除了要统一北方外就是为了这方玉玺。
暂时安置了额哲等人后皇太极便让人找来代善询问瓦克达的情况。代善神色黯然地进了大帐,皇太极忙问道:“如何?可有瓦克达的音讯?”
代善摇摇头道:“阿济格、费扬武和豪格回来了,已经寻出百里都无踪影,恐怕......”
皇太极听了不免皱眉,他搭着代善的肩膀安慰道:“二哥不用担心,没有见到尸体就还有希望。我会继续命人沿途访寻。”
“唉~~”代善叹了口气道:“既然身为将领,都要有战死沙场的准备。就算瓦克达不能再回来,那也是他作为八旗子弟的责任。大汗不必为了他而开特例。”
皇太极没有言语,安慰了几句后便吩咐代善留下官员整顿多罗特部,大军返程。代善将皇太极的命令传达下去,然后命随部安排大军返程的事宜,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切安置好后代善才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卸下沉重的铠甲坐在火堆旁兀自发愣。
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瓦克达出征前的模样,这个儿子并不是他子嗣中最优秀的,一直让代善引以为傲的是长子岳托、次子硕托和三子萨哈磷,这三个儿子年长于第四子瓦克达,同样军功也多于瓦克达。但是瓦克达天生乐观开朗的性格却让代善对他宠爱有加,如今爱子杳无音讯、凶多吉少,代善独自一人的时候才老泪纵横起来。
“王爷。”海青走进大帐一抬眼就看到代善眼泛泪光忙退了出去,站在帐外说道:“王爷,大阿哥、英亲王和贝子爷求见。”
代善抹去尚未落下的眼泪道:“让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三人便进了营帐,“王爷,大军明日就返程了,那么瓦克达呢?不找了吗?”豪格一进门开口就问。
“大汗吩咐还会命人找寻一段时间,不过......”代善叹道:“不过事实如何,我心里清楚,你们也清楚。大家释怀一些吧。”
“二哥,瓦克达是你的儿子,难道你就这么绝望了吗?”阿济格不明白作为父亲的代善为何如此消极。
代善抬头看着阿济格,忍住了眼泪道:“阿济格,我听闻瓦克达出事立刻去了河边,那么多血迹,你认为一个人流了这么多血还落入河中被冲走,还有生的希望吗?”
代善的反问让阿济格语塞,去过现场的人都看到了河滩边的血迹,其实大家心里都暗暗地明白瓦克达凶多吉少,只是没想到代善却如此冷静和理智。阿济格为自己刚才的激动内疚,他不应该去触动这个丧子之痛的父亲。“对不起,二哥。我们是想留住最后一丝希望。”阿济格安慰道。
“我明白。”代善点头道:“你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不过事已至此,我们不得不接受。若上天保佑瓦克达险象环生,那么他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
费扬武走到代善跟前,柔声问道:“那么阿岱怎么办?我们如何向阿岱交待?”
“这正是我担心的事情。”费扬武的担忧正中代善心怀,“他们夫妻恩爱,而且阿岱现在还怀着孩子。我怕她会接受不了现实。”
“要不先瞒着吧?”豪格提议道。
阿济格摆摆手道:“不行。我们劳师动众地派人寻出百里,所有人都知道瓦克达出事了。回去怎么瞒得住阿岱?”
“那......”豪格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照实说。”费扬武说道:“事到如今惟有如实告诉阿岱。”
代善也点头表示同意,“阿岱也是马背上长大的孩子,她应该知道当爱新觉罗家的媳妇儿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将来。”
“可是......可是......”豪格皱了皱眉道:“可是她怀着孩子,万一有什么意外怎么办?那个可是瓦克达唯一的血脉啊。”
这个问题让大家都很是为难,目光不由地落在代善身上,只见他来回踱步,犹豫不决。最终停下来道:“与其阿岱从别处知晓,还不如我亲口告诉她。”代善看看天色道:“很晚了,你们都回去吧。明天大军就要返程了。”
退下来后三人皆无语各自回营去。半夜,费扬武辗转难眠,他始终不死心瓦克达已经遇难,他起身穿上衣服跨上腰刀策马离开军营回到瓦克达遇害的河边,重新沿着河流往下游寻找,生怕白天是不是漏了什么地方没有找。
这晚的夜空很是明亮,月亮和星星冷色的光芒照在水面上泛起光芒,为夜间沿河寻人的费扬武提供了些许光线。费扬武走得很慢,找得比日间更为仔细。突然他听到一阵马蹄声,这么晚了除了他还有谁会来这里?费扬武转过头一看就看到两骑马朝这里奔跑而来。夜色漆黑看不清来人的面容,费扬武不由地右手按住了腰刀。
等两骑马来到约摸十米开外的距离,费扬武才看清了他们。原来是阿济格和豪格。“原来是你们。”费扬武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
“你也来了。”阿济格和豪格停在费扬武身边,“看来你也不甘心。”阿济格说道。
费扬武叹了口气道:“明天就要走了,我想尽最后的努力。”
“我们也是。”豪格说道:“我们继续往前找找看。”
三人骑着马仔细地搜寻着沿河两岸,但是依旧毫无发现。眼看就要天明了,三人无奈只好折返。没走多久豪格便指着前方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顺着豪格所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河面上漂着数只载着蜡烛的荷叶小舟,顺着湍急的河流向下游漂去,有的小舟被激流打翻后沉入了河中。费扬武跳下马在浅滩处涉水撩起了一只漂流到浅滩处的小舟,上岸后阿济格和豪格围了过来。只见荷叶小舟的底部用浓墨写着字,“爱子瓦克达,随灯而归”。既然写着“爱子”,那必定是代善所为。在亲人溺水处放灯一来是想灯火带领着找寻的人找到溺水者;二来是让已经遇难的溺水者的魂魄找到回家的路。如今只见荷叶灯却不见代善,看来代善已经认定瓦克达已死,只是希望儿子的灵魂能跟着自己回家,不至于找不到来时的路成为孤魂野鬼。嘴上说看淡一切的代善,心里依旧难以摆脱丧子之痛。
“唉~~二哥哥他......”阿济格能理解代善这样的心口不一,他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述,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凯旋啦!凯旋啦!”盛京里传达着八旗子弟凯旋而归的消息,军民无不兴奋。消息传到礼亲王府,福晋立刻名人准备酒席的食材等待出征的丈夫儿子回来。
阿岱欣喜地将做好的婴儿小衫平整地铺在床上,笑吟吟地问银妞儿道:“看看,好看不?”
“好看!”银妞儿笑道:“格格的女红越来越精细了。”
“是吗?”阿岱笑道:“瓦克达老是说女红不如哲敏,这回我倒是要让他看看我的手艺,一定要让他夸我一番。”
福晋命人送来了安胎补药,这是阿岱每天都要服用的补品。阿岱很讨厌喝药,虽然这是补药但也是药,味道颇为苦涩。但是阿岱却能忍着苦涩服下,每次喝完药都能感觉到腹中孩儿的成长。阿岱服药后吃了颗梅子,然后就抚着隆起的腹部笑道:“阿宽,你阿玛就要回来啦。高兴不?你好久没有听到阿玛跟你说话了,等他回来让他跟你多说说话呢。”
“小阿哥还在格格肚子里,他能听到贝勒爷的声音吗?”银妞儿笑着问道。
“能啊。”阿岱笑道:“大夫说现在孩子已经能听到我们说话了呢。所以你在我屋里千万别大声,免得吓着我的阿宽。”
“格格以前是多么地男儿性情,可现在真是温婉如水呢。”银妞儿打趣道:“格格自从成了亲有了孩儿后变得越来越温柔了。真不知道是不是贝勒爷的功劳呢。”
“你这小蹄子,越来越贫嘴了。”阿岱笑骂道:“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快去前面问问王爷和贝勒什么时候回来?”
“是了。”银妞儿将空的药碗端了出去,顺便去打听大军何时到达盛京。
阿岱慢慢地将做好的几件婴儿衣服叠起来收好,她要等瓦克达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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