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齐之后便开宴了。大家都知道费扬武如愿以偿都纷纷举杯相贺。
豪格笑道:“费扬武终于能披甲上阵了,而且还是先锋将军呢!”
“是啊。前几日还郁郁寡欢,你看现在......”瓦克达看了一眼费扬武道:“都笑开花儿了呢。”
阿岱看了费扬武一眼掩嘴而笑,“果然!跟花儿一样。”
费扬武心情好便笑道:“你夫妻二人倒是一唱一和,般配得很。”
哲敏听了不由地朝一旁的阿济格看了一眼,只见他脸上微微一笑,颇为苦涩。他对阿岱一直没有忘情,不过现在似乎能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更好一些。
范文程微微点头说道:“既然额真已经如愿,就当好好练兵。出征之日在即,要同大贝勒和四贝勒细细商议如何用兵。”
“先生所言极是!”费扬武应道:“今夜畅饮之后明日便要整装待发。所以各位今夜一定要尽兴!范先生,学生多蒙先生点拨。”他拿起酒杯敬道:“学生在此敬您一杯。”
“哈哈。”范文程也拿起了酒杯道:“额真言重了。难得额真少年敏学,愿意习读汉书。老夫也乐得教授。你我虽年纪悬殊,但也是亦师亦友。此杯应当同饮。”
两人相互碰杯,一饮而尽。费扬武对范文程十分敬重,他是四贝勒的谋臣,在对自己的仕途之上也有指点迷津的帮助。正是从范文程那里,他学会尊重汉人,这也是他与普通的八旗子弟不同的地方,而最有代表性的就是他的亲哥哥阿敏。
男人们杯盏相碰好不尽兴,哲敏许久没见阿岱便拍了拍阿岱的肩膀两人走了出来。晚上颇为寒冷,不过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还是颇为夺目。
“阿岱,你和瓦克达过得好吗?”哲敏拉着阿岱的手问道。
阿岱笑了笑,她不知道要这么回答。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过得好不好,平日里和瓦克达没有什么事的时候就是好好儿的,一旦吵起架来就会让她很不开心。她和瓦克达之间这么多年的朋友也是有感情的,但总是欠缺一些夫妻之间的柔情。“还算好吧。”阿岱只能这么说。
“瓦克达的性子是急了些,不过他还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哲敏说道。她希望阿岱能和瓦克达过得好,这样阿济格才会渐渐放下这段情。如果阿岱过得不开心,阿济格就会更加耿耿于怀。
“这个我也知道。”阿岱叹了口气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当然知道他的为人。可是我们之间......总不像夫妻。”
哲敏安慰道:“慢慢来,你们从朋友突然变成夫妻,自然有些不习惯。还有......”哲敏笑着说道:“你呀,性子也急。别老说瓦克达和你抬杠,你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对他的?”
“我?我怎么对他啦?”阿岱噘着嘴说道:“若不是他欺负我,我也不会这么对他。你见过我这么多费扬武吗?见过我这么对阿济格和豪格吗?就是他,老是欺负我。”
哲敏摇摇头道:“你俩真是一对欢喜冤家,现在孰对孰错已经弄不清了。不过我想,只要你能收收你的小姐脾气,瓦克达也不会老是跟你吵架。阿岱,毕竟这个男人是要陪你过一辈子的人呐。”
“过一辈子的人?”这句话深深地印在阿岱的心里。是啊,她已经嫁给了瓦克达,这一生就是他的妻子,这是既定的事实。“或许你说得对,我也有错。”
“是啊。”哲敏说道:“还记得那一次吗?你把瓦克达的马鞍放松,害得他摔断了腿。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此事。”
“你还说呢!就为了这事儿,我可是被他使唤了好久呢!”阿岱一提起这件事就生气。
“可是如果他说出来,一定对你没好处啊。就算大贝勒不追究四贝勒也会追究,就算四贝勒不追究,四福晋也一定会追究的。到时候你也免不了一顿责罚。”哲敏冷静地说道。
阿岱微微点头,“或许你说的也有道理吧。”
“好啦,不说这些。你婚后我们没见过几次,今天好好叙叙。”哲敏拉着阿岱走到凉亭。
屋里的男人们已经喝了三坛酒,阿济格看了看窗外,道:“起风了。”说完就站起来往内堂走去。
瓦克达听到这句话也看了看窗外,树叶摇摆的幅度明显增大了。“你们继续,我出去一下。”说完就拿起一件斗篷出去了。
“起风了,还聊得那么起劲?”瓦克达拿着斗篷走进凉亭。
哲敏笑道:“你这么一说倒真的有些寒意。”她看着阿岱道:“我们太久没见了,一说起话来就旁的就全忘了呢。”
阿岱微微点头,然后问瓦克达,“你不在里面喝酒来这里做什么?”
“夜晚寒气中,你穿得单薄,多加件斗篷吧。”瓦克达把斗篷抖开然后替阿岱披上。余光中他看到一旁的哲敏面带微笑看着他们。瓦克达纵然心中真想关怀阿岱,但看到哲敏的眼神还是觉得没有面子,“别再冻着了,否则又要咳嗽,害我睡不了囫囵觉。”
阿岱听了哲敏的话,再看到瓦克达给自己送衣服,心里有些感动。可他偏偏后面加上这么一句,顿时脸色便沉了下来。“劳驾您了,贝子爷。你若是嫌我吵着你,我就搬出去。”
本来好好儿的一件事两个人非得弄成这样的局面,哲敏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她看到阿济格慢步爬上假山上的凉亭,“阿济格?”
瓦克达回头一看就看到阿济格手里捧着两件衣裳,“咦?你也来送寒衣吗?给谁送的?”瓦克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最后一句。
“我看起风了,她们俩还在外面就去拿了两件衣服。”阿济格怎么会说出倒地是为了谁才去拿衣裳的呢?他把衣服递给哲敏,道:“你快穿上吧。”他又看了阿岱一眼,只见她披着斗篷,“看来阿岱不用我的衣裳了,是吧?”说完便看着瓦克达。
瓦克达脸上突然一红,幸好夜色颇浓大家没有发现。“你送完衣裳还呆在这儿做什么?”他搭着阿济格的肩膀说道:“费扬武还等着我们呢,走啦!”
两个男人从假山的小径下去,哲敏回头对阿岱道:“你看,瓦克达还是挺关心你的。”
“哼!你没听到他那是怕我咳嗽吵着他。”阿岱努了努嘴说道。
“他是不是为了这个你心里清楚。”哲敏微笑道:“他呀,好面子。你有时候也要体谅他。”
阿岱看看哲敏,突然笑道:“别说我了,你呢?有没有心仪的人呢?你与我同岁,是不是也该出阁了呀。”
“好好儿的怎么说起这个来?”哲敏噘起嘴来,“我才不急着出嫁呢。”她背过身去,心里颇感惆怅。阿济格送衣服来明显是为了阿岱,虽然也给自己拿了一件但这明明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他什么时候才能放下阿岱呢?他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呢?哲敏看着月亮心中叹道:月神啊,如果你眷顾信女,请您点醒他吧。就算他心中无我,也不要再让他沉溺在与阿岱这段没有结果,只能徒增悲伤的感情中了。
瓦克达和阿济格各有心事,喝到第四坛的时候已经醉意颇浓了。此时范文程还清醒着,他放下酒杯问道:“费扬武,近日我听到坊间有些关于你的传闻。不知是真是假。”
费扬武一听便知道是什么事情,“哼!又是那件事!”
豪格忙问道:“范先生所闻的是不是传费扬武迷上一个汉女的事情?”
“别胡说!”费扬武对着豪格说道:“他们信口雌黄,你也信?”
范文程笑着说道:“旁人信与不信由不得你,你只要清楚自己的想法就行了。不过......不过你的仕途才刚起步,不要为了这些无谓的小事妨碍你。况且二贝勒还为了此事前来向你兴师问罪过,你自己要懂得斟酌。”
费扬武点头应道:“是!学生谨记。”
豪格突然看着费扬武,问道:“那到底是不是真的?”费扬武转脸瞪了他一眼,豪格立刻捂住了嘴,“好好,我不问了便是!”
夜深了,朋友们尽兴而归。瓦克达穿上外套后看到阿岱正在绑斗篷的带子,可是带子有些长她绑来绑去都绑不好。“真笨!”瓦克达走过去伸手替她绑带子,“要这么绑才行。”
阿岱知道他是好意,但一句“真笨”就让她觉得不舒服。“谁让你带这件斗篷的?我自己的又不见你带!你不说你自己不仔细?”
“你......”瓦克达看着阿岱刚要发作,却不知道为了什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他替阿岱绑好带子后轻声嘟囔道:“回去再跟你理论!”
阿济格看到他们小夫妻如此相敬心里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他呆呆地拿着外套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哲敏见了便走过来说道:“阿济格,你的脸很红。”
“是吗?”阿济格这才把视线收了回来,“这蒙古酒后劲真大。”
费扬武派尚吉送范文程回去,然后回来说道:“瓦克达,你们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好。”瓦克达对阿岱说道:“我们回去吧。”然后转身对阿济格和哲敏说道:“我们走啦。”然后两人一同出门上车离去。
费扬武对阿济格说道:“阿济格,你受累送哲敏回去吧。”
“好。”阿济格应道:“哲敏,那我们也走吧。”
阿济格和哲敏同坐一辆车,另一辆车在后面跟着。一上车阿济格就一言不发地看着车窗外宁静的街市,似乎有什么心事。哲敏轻声问道:“阿济格,你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阿济格僵硬地笑了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哲敏看着他叹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是说你已经放下了吗?”
阿济格知道哲敏所说的是什么,他苦涩地笑了笑道:“是啊。已经放下了。看到他们如此恩爱我就更应该放下。你放心,我懂。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你能懂就好。”哲敏道:“我不想看到你为了一段已经没有结果的感情耗费你的精力。”
“谢谢你。”阿济格看着哲敏说道。
“谢我?”哲敏笑道:“我们是朋友。关心朋友是应该的。”
阿济格微笑道:“不仅仅这些。我还要谢谢你的砂锅羊肉。”
“啊?”阿济格突然提起这个让哲敏颇感意外,她不由地看着他。
“我知道,那些羊肉是你亲手做的。”阿济格说道:“这是费英东将军的拿手好菜。我小时候吃过,那味道到现在还记得。相信你家里的厨师是做不出老将军的沙锅羊肉的。你是老将军的孙女,这一定是他亲手教你的吧?”
哲敏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她微微低下头道:“我见你们连日操劳练兵所以......”
“多劳你操心了。”阿济格说道:“多尔衮非常喜欢吃。如果你方便的话,明天再做一次可以吗?”
“嗯?”哲敏倒没想到阿济格会提出这个要求,“可以,当然可以。”她突然有种莫名的喜悦,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位先替多尔衮谢谢你了。”阿济格笑道。这时候哲敏的家到了,阿济格扶她下车看着她进府,然后坐上后面自己的马车往回走。
阿济格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哲敏的心意。不过对阿岱他仍然无法全部放下,正如刚才突然见到阿岱时的手足无措一样。在没有完全放下阿岱的情况下阿济格不想去接受一份新的感情。不过在阿岱这件事上,哲敏对自己做出的支持令阿济格颇为感动。虽然费扬武也知道他对阿岱有情在,不过他的劝谏方式和哲敏的不同。相比之下似乎哲敏的方式更能让阿济格接受。有时候在无意间想起阿岱的同时,他竟然也会想起哲敏。想起哲敏对自己所说的话,然后就会觉得舒服很多,释怀很多。
哲敏回去后丫鬟为她准备热水服侍她休息,可哲敏却吩咐丫鬟准备羊肉和食材香料,连夜腌制起羊肉来,准备明天做沙锅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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