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胜还朝英宗盼子认祖归宗,艰难坦言孙氏夫妇依依不舍
孙廷敬回到家中,一进门妻子林凤荷就拉着他问道:“听说前线来报了,怎么样?”
“啊?哦,告捷了。”孙廷敬显然心思不在于此。他往椅子上一坐,脑子里还回荡着刚才皇帝所说的话。
“太好了!告捷了!”林凤荷双手合十念叨:“阿弥陀佛,我要给祖先烧柱香去了。”
“等等,夫人。”孙廷敬叫住了妻子。
“什么事?”林凤荷回头道:“等我祭完祖先再说吧。”孙廷敬不由分说地拉着夫人的手就往他俩的屋里走去。“老爷,什么要紧事啊?”林凤荷进了屋就见孙廷敬把房门关上了。
孙廷敬压低声音,道:“夫人,今日皇上把我叫去,告诉了我一个天大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林凤荷瞪大眼睛看着丈夫问道。
孙廷敬四下看看,然后在妻子耳边说道:“原来仲雄的亲生父亲就是当今的圣上。”
“啊?什么!”林凤荷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是说仲雄是......”
“嘘!别这么大声儿!”孙廷敬把夫人拉着坐了下来。“此事关系重大,千万不要张扬。”
“那......那圣上想怎么办?”林凤荷的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儿。
“唉~~”孙廷敬叹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想仲雄认祖归宗喽。”
林凤荷拉着孙廷敬的衣袖道:“不行!仲雄是我儿子,我不依!”
孙廷敬拍了拍妻子的手,安慰道:“夫人,这可由不得你啊!仲雄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抱养的来路不明的孩子了。他现在是......”孙廷敬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我们能够作主的。”
“可他是我拉扯长大的呀!除了没在我肚子里呆上十个月,我与他的感情完全就如亲生母子一般。”林凤荷眼眶湿润了,她看着丈夫说道:“老爷,皇上有那么多儿子,为什么还要认回仲雄呢?你劝劝皇上,还是算了吧。”
孙廷敬叹道:“不行啊!皇上说皇后娘娘已经看中了仲雄,要招他为驸马。可是他与公主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怎能婚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那......那......”要把自己视为亲生子的孩子就这么交出去,林凤荷真是不舍得。她含泪看着丈夫道:“老爷,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孙廷敬摇了摇头,叹道:“我皇上圣意已决,不容改变了。”他轻声说道:“皇上难以开着口,我听皇上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来开这个口,向仲雄言明一切。”
林凤荷用手绢擦试着自己的眼泪,道:“那就是说,这次仲雄回来,我们母子就要......”
“夫人,仲雄本来就是人家的孩子,我们也曾经答应过月嫦,待仲雄十六岁的时候就把身世告诉他。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了,我们也因为私心没有告诉他真相,说起来我们也有过啊。”孙廷敬叹了口气道:“是时候让仲雄知道一切了。”
“老爷,您舍得吗?”林凤荷反问道。
“当然不舍得啦!我也把他当成了自己亲生骨肉,还把他的名字列入了族谱。你说我怎么会舍得呢?”孙廷敬的心里也是一阵的疼痛。说道这个儿子,他在他身上费了不少精力。现在要拱手送出去,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会舍得呢?“唉~~如果他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他却是......”孙廷敬摇了摇头道:“就算我们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啊!”林凤荷一边抽泣一边拭泪,心中的不平难以言表。孙廷敬知道夫人此刻的心境,他搂住妻子,道:“夫人,这件事千万不可张扬,就连伯英、叔豪他们也不能说,知道吗?”
经过一夜思量,孙廷敬知道英宗既然已经向他开口,那就说明皇帝已经决定了这件事,由不得他不答应。事到如今,孙廷敬只有奉命行事。于是第二天,他就进宫答应了皇帝。
英宗欣喜万分,拉着孙廷敬的手,道:“那这件事就有劳爱卿了。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很快,仲雄一行人就奏凯还朝了,英宗让人在离京城十里之外就设下了迎接的礼杖队,并且亲自迎接。在外人看来觉得有些奇怪,又不是什么重大战役,并不需要皇帝亲临迎接。而在皇后看来,皇帝这么做是因为仲雄即将是自己的女婿,所以才如此看重。而个中缘由却只有皇帝、孙廷敬和林凤荷知晓了。
仲雄见到皇帝站在城门口迎接他,于是立刻下马上前跪倒道:“臣孙仲雄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就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英宗亲手扶起他,眼神关切的看着他道:“你瘦了,真是辛苦你了。”说着就拉着孙仲雄的手一齐进城。这一举动引来在场官员的一阵议论。
皇帝在宫里设下了庆功宴为仲雄庆祝,仲雄还没来得及给父亲母亲请安就被拉进了皇宫。筵席上,皇帝对仲雄显露出不一般的亲近,这让蒙在鼓里的仲雄有些受宠若惊。庆功宴上,皇帝举杯道:“来!孙将军凯旋而归,为朕荡平匪患,实在是劳苦功高。大家敬孙将军一杯。”说着就先把玉杯中的酒喝尽了。
再笨的人也看得出皇帝对孙仲雄的厚爱,于是赞美之声此起彼伏,什么“少年英雄”、“国之栋梁”、“后起之秀”不绝于耳。仲雄举杯笑道:“今日多谢各位出城相迎,晚辈这次能幸运获胜,除了陛下给臣这个机会之外。仲雄要拜谢父亲的教导之恩。”说着就拿起酒杯来到孙廷敬跟前,单膝跪倒道:“爹,孩儿敬您一杯。”
不知为何孙廷敬心中万分感动,他接过儿子递过来的酒杯,微笑着看着仲雄,道:“好,好孩子。”刚要举杯喝下这杯酒,孙廷敬抬头看到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正看着自己。孙廷敬心下一凛,再看看跪在地上的仲雄,为难的他仰头喝下了这杯苦酒。
筵席散了之后,孙氏兄弟和楚剑熙就要跟随孙廷敬回去,正要离去之时,内侍太监前来召唤,说皇帝要跟孙廷敬说几句话。于是孙廷敬就吩咐孩子们在宫门口等候。孙廷敬来到后殿,只见四下无人只有皇帝一人站在窗前。于是孙廷敬上前跪倒在地道:“罪臣叩见陛下。”
英宗忙双手扶起他道:“爱卿何罪之有呢?”
“适才罪臣在明知道皇子身份的情况之下,还接收皇子殿下的叩拜,实在是犯了大不敬之罪。请陛下降罪。”说着又要跪下去。
英宗忙制止了他,“爱卿多虑了,朕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啊!仲雄如今还不知道真相,所以才会如此。再者说,爱卿抚育仲雄二十年,将他教导成一个有用之才,也无愧于这一拜。”
“多谢陛下。”孙廷敬忙作揖叩谢圣恩。
“唉~~”只听英宗轻叹一声,道:“朕现在越看仲雄就越觉得愧对于他,朕真的希望能尽早让他认祖归宗,让朕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皇帝转过头看着孙廷敬道:“爱卿,你也是为父之人,相信也会明白朕此刻的心意。”
“臣明白。”孙廷敬听得出皇帝的意思,皇帝恩威并施,不容他不答应。
英宗拍了拍孙廷敬的肩膀道:“皇后逼得朕好紧,未免夜长梦多,朕希望今夜爱卿就能向仲雄言明一切。不知爱卿能否做到呢?”
“今夜?”孙廷敬抬头看着皇帝,看来皇上认子心切,已经容不得在耽搁下去。既然皇帝已经开口,他这个做臣子的能不答应吗?于是孙廷敬拱手道:“臣遵旨。”
“好!”皇帝高兴地说道:“今晚朕也会向太后言明一切。安排好之后,朕就会接仲雄入宫。爱卿,有劳你了。”
孙廷敬此刻心中难过,但在圣驾面前只好说道:“臣遵旨。”
从皇宫中出来,仲雄已经等在了门口。伯英因为身上有伤,所以由剑熙陪同先行离去。仲雄看见父亲出来,忙过去问道:“爹,皇上叫住您干什么呀?”
“啊?”孙廷敬抬头看着仲雄,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什么。我们上车吧。”父子二人上了马车。孙廷敬不由得看着仲雄,昔日襁褓呀呀啼哭的婴孩,现在已经长成了高大帅气的少年,这些年的感情今宵一夜间就会变得荡然无存了。孙廷敬知道,仲雄是个孝顺的孩子,对他和妻子都敬爱有嘉,将来就算他知道了一切回到自己父亲身边,他也不会割舍下他们之间的这段父子亲情。但那时已是君臣有别,悬殊的身份容不得他们之间如此亲密的感情。就算仲雄不顾,他孙廷敬也要为了孩子而渐渐疏远他,这是对他政治保护。而那时,这个儿子就真正的要离开他了。孙廷敬一个大男人,对感情的事情总是大而化之,可是论到父子亲情,他比谁都认真,都在乎。
孙仲雄看得出父亲似乎有心事,于是问道:“爹,您怎么了?有心事吗?”
“啊,没有。”孙廷敬看着仲雄,勉强笑道:“仲雄啊,爹今晚睡不着,想跟你好好聊聊。”
“好啊!”仲雄笑道:“孩儿也正想与爹说说这次战役呢!想让爹指教指教。”
“嗯,好啊。那一会儿见过你母亲后,你就来书房找我。”孙廷敬不想在这个时候向仲雄说明,他想让妻子再与仲雄叙叙母子之情。
回到将军府,孙仲雄就跑去母亲房里给母亲请安。林凤荷一见到仲雄就抱着他,上下仔细的打量。“我的儿,你回来啦。”林凤荷忽然哭了起来。
这可把仲雄吓坏了。“娘,你怎么啦?怎么哭啦?孩儿不是好好的吗?”他扶着母亲坐下,然后坐在母亲身边,道:“娘,孩儿没事,您不用担心。”
“嗯!娘知道你有本事,一定会凯旋而归的。娘这是高兴啊!”林凤荷知道仲雄这次回来就意味着他要离开孙家了,一想起这个她就心酸。她拂过儿子的脸庞,借着烛光仔细的看着仲雄。仲雄是她一手带大的,仲雄的眼睛还真有些像自己。曾几何时她简直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儿。林凤荷紧紧抱着仲雄,说道:“我的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娘是最疼你的。”
仲雄感觉到了一些奇怪,但他没想到事态的严重,他抬头笑道:“这孩儿知道啊!娘最疼的就是孩儿了。”
“嗯。只要你心里有娘,娘就心满意足了。”林凤荷拭去了眼角的泪痕说道。
“娘......”仲雄皱了皱眉头,隐隐感觉到有事发生。这个时候有人进来通报,说孙廷敬在书房等着仲雄过去。于是仲雄说道:“娘,孩儿先去见爹,明日一早再与娘聊天。”
“嗯,去吧。”林凤荷看着仲雄就要离去,又马上叫住了他。
仲雄回头道:“娘,什么事?”
林凤荷苦涩的笑了笑道:“娘一会儿就睡了,想问你明早想吃什么早点?娘给你做。”
仲雄笑道:“孩儿想吃娘做的糖糕。”
“噗嗤”一声,林凤荷笑了。这孩子吃的东西是仲雄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长大后就没怎么吃过了。这个时候他说要吃糖糕,明显是在逗母亲笑。“知道了,明早娘给你弄。”眼见着仲雄走了,林凤荷再也难以控制自己的眼泪,伏在桌案上哭起来。
“爹,我来了。”仲雄推门进了书房。只见孙廷敬正坐在那里给自己的佩剑上油。
“仲雄,你过来。”孙廷敬唤道。仲雄走到他身边后,孙廷敬说道:“爹最善用剑,而你们兄弟四人之中只有你深的我的真传。这把剑跟随了为父多年,今日就送给你了。”说着就把剑递给了孙仲雄。“以后爹不在你身边,希望它能陪伴着你。”
仲雄接过剑,疑惑的问道:“爹,您说什么?什么以后不在我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孙廷敬看着仲雄,深呼吸后艰难的说出了这么几个字:“仲雄啊,其实你不是爹的亲生儿子。你是爹抱养的孩子。”
“啊?什......什么?”仲雄一下子懵住了。他只觉得自己捧着剑的手在发抖。他目光凝聚在孙廷敬身上,问道:“爹,您......您说我不是......不是孙家的子嗣?”
孙廷敬沉重的点了点头,叹道:“仲雄,你亲生母亲生下你不久就去世了,她将你托付给我,要我在你十六岁的时候将真相告诉你。可是爹娘却因为一己私心而没有坦言相告。你身上的那块白玉就是你亲生母亲留给你的遗物。”
仲雄只感觉到眼前的事物模糊起来,眼中不知何时凝聚了泪水。“那......那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又来告诉我?为什么不瞒我一辈子?”
“因为......因为你的亲生父亲出现了,他要把你认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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