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廷敬与妻夜话释缘由,终不忍隐下真相瞒仲雄
文试之后便是武试,这本应是孙伯英这个将门虎子的强项,但是介于刚才的锋芒太露,伯英开始故意保留起来,与大内侍卫比试的时候防多于攻,处处点到即止。外行人只道是伯英及不如人,但是内行人都能看得出来伯英武功底子的扎实。站在一旁的仲雄、叔豪和季杰自然也看出了大哥的故意示弱,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太子自然是个外行人,伯英的表现让他有些失望。一直到比试结束,太子都没有再对伯英说话。但是最后伯英还是拿了个第二名,第一名是江南富户陈道生的幼子陈子谦,而曹立勋则得了个第三名。
太子离开的时候特地叫来了孙廷敬,“孙伯英是将门之后,他的武艺看来平平。你日后要多加操练,以他的资质日后大有作为啊!”
孙廷敬答道:“犬子不才,承蒙太子殿下厚爱!臣日后定当多加督促。”
“嗯!”太子点了点头道:“朝廷正在用人之际,本宫看得出来令公子将来必有所作为。只是现在他资历尚浅,暂不可担当重任,你还是带着他多历练历练。”
“是!臣遵旨!”孙廷敬恭敬的回答道。
回到将军府后,伯英四兄弟都显得有些郁闷,都默不作声的跟着父亲。晚饭后,伯英、仲雄、叔豪和季杰坐在花园的凉亭中闲聊。叔豪第一个就说起今天的殿试来了。“大哥,你后来的武试很明显是故意输的,以你的实力那个侍卫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就是啊!本来第一名是你的!就这么输了真不甘心!”季杰愤愤地说道。
伯英毕竟年少气盛,输了比试心里也稍有不平。但是他知道父亲这么做一定有他深远的用意,肯定是为了他好。所以他在弟弟们面前还是表现出了豁达的一面,道:“其实输赢又有什么重要的呢?爹爹一直告诫我们不要太过露才,你们忘啦?”
“可这次是殿试啊!”叔豪万分可惜的说道:“不是人人都那么好运能碰上的!”
仲雄虽然有些明白伯英的用意,但也颇为可惜的说道:“叔豪说得对,这次机会真的很难得!我听说那个第一名的陈子谦马上就被翰林院录用了,等到一出学堂他就能进翰林院供职了。”
伯英淡淡一笑道:“不要再介怀今天的事情了,爹爹不是教导我们不要留恋名利、不求闻达于诸侯,只要问心无愧的为国效力就已足矣!”
“四位哥哥,你们在聊什么呢?”由于那晚扭伤了脚所以想容一拐一拐的往亭子走来。
叔豪笑呵呵的说道:“你受了伤不在房里好好休息跑出来干什么?况且我们男人的事情你女孩子听了也不会懂的!”
想容已到了四兄弟身边,一撅小嘴道:“哼!我才不稀罕听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四个精致的荷包,道:“那我们女孩子绣的荷包,三哥哥你也不会有兴趣的哦?”
“咦?这么快你就绣好啦?”伯英站起来扶着想容坐下,道:“我才说了没几天,是不是你亲手做的呀?”
想容立刻嗔怒起来,伸出十根手指头道:“你看看我的手指!已经没一个完整的了!你还质疑荷包的真伪?”说着就把荷包拿了回来道:“爱要不要!”
“要要要!”伯英忙抓住想容的手道:“我开玩笑呢!妹妹别生气!”说着拿起一个荷包仔细端详起来。“好精致的绣工啊!这松柏真是郁郁葱葱,像真的一样!”伯英称赞道。
季杰抓起一个荷包道:“我要这个!我喜欢兰花!”
“我看看,那我要这个!想容妹妹,这绣着梅花的就给我吧。”叔豪说道。
“好啊!”想容看到自己绣的荷包这么受欢迎,心里自然很得意。她拿起了最后一个荷包道:“二哥哥,这个给你吧!”
仲雄拿过荷包,上面绣的是“四君子”的青竹。他笑着说道:“呵呵,好精致的手工啊!谢谢你啦!”
想容笑着说道:“我还有一样东西给你!”说着她从衣袖里拿出了她刚做好的剑穗儿,道:“这剑穗儿给你,你可以把它挂在你的剑上。”
“噢!想容你偏心!为什么二哥比我们多?”叔豪大声问道。
想容瞟了他一眼道:“二哥哥善于用剑,这剑穗儿当然是给他的!难道给你啊?大哥哥善用长枪,日后我也做个红缨给他!你呢?姨丈说了你没有特别善用的兵器,我想做给你还不知道该做什么呢?”想容看了看仲雄道:“而且后天就是二哥哥的生辰了,这个就当作是我送的礼物吧。”
叔豪被想容说得哑口无言,杵在那里干瞪眼。仲雄笑着说道:“想容妹妹有心了,谢谢你!”他转过头对叔豪说:“等你有了自己喜欢的兵器后也让想容给你做一个嘛!”
“哼!那也要看本小姐高不高兴了!”想容一撅嘴说道。
叔豪做了个鬼脸道:“我不稀罕!”
兄妹五人吵吵嚷嚷,不一会儿就把白天殿试的事情抛诸脑后了,欢笑快乐又重新占据了大家年轻的心灵。
孙廷敬今晚似乎心情颇佳,晚上还多喝了几杯。现在看来一切都如他所愿,虽然一开始伯英的表现让孙廷敬有些担心,但是后来他的竭力掩饰还是达到了他的目的。
林凤荷为丈夫端来了刚沏好的碧螺春,看着丈夫一脸轻松的样子,说道:“你不觉得今天他们四个有些不对劲儿吗?吃饭的时候都闷闷不乐的。”
“知子莫若父,我当然看得出来。”孙廷敬喝了口茶说道。
林凤荷不解的问道:“其实儿子给你露脸有什么不好?人家求还求不到呢!你倒好,让儿子故意输,难怪他们会不高兴。”
孙廷敬微微一笑道:“现在他们可能心情有些不悦,但是我全是为他们着想!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们,日后孩子们自然会明白我的苦心。”
“哦?难道还有什么隐情?”林凤荷好奇的坐近丈夫身边问道:“说来听听。”
孙廷敬看了看妻子,娓娓道出了他这么做的缘由。“皇上收养现在的太子时没有想到会让他继承皇位,他一心盼望着能有自己的儿子。但是事与愿违,一连四位皇子都没有活下来,所以皇上不得不把已经被送回家的现太子接回来册立为储君。原本疼爱太子的皇上在想到自己的侄儿即将成为自己的继承人时心里总有些疙瘩,所以对太子没有了往日的宠爱,反而多了几分猜忌。而太子回到皇宫后也感觉到了皇上的变化,所以他处处谨慎小心,唯恐遭到皇上的猜忌而招致杀身之祸。这些年,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太子想尽快能得到朝中大臣们的支持,这样他对他日后的继位大有方便之处。然而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大动人事,所以太子正在培植自己的势力来对抗皇上的遗老遗臣。求才若渴的太子对年轻人的提拔显而易见,当今圣上自然也感觉得到,所以他们悄然无声的进行着政治暗斗。”孙廷敬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后继续说道:“如果此次伯英的才华引起了太子的注意,那么他必定会被急于人才的太子重用。在此刻局势不明的情况下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让伯英故意示弱,从而来保护他的安全。况且我也不希望伯英和他的几个弟弟一开始就位居高位,这样只有不利他们的成长,我宁可让几个孩子从最小的兵卒开始做起,在磨练中慢慢积累经验,我自己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其中的好处到现在还是受益匪浅呢!”
“原来如此啊!”素来不问政事的林凤荷听了丈夫的解释后终于恍然大悟,“还是老爷心思缜密、考虑周到。”
孙廷敬笑了笑,叹了口气道:“不过咱们伯英的才能的确是首屈一指,要他故意输于人前确实是有些委屈他了。而且他们兄弟感情深厚,也肯定会为伯英报不平。”
林凤荷宽慰道:“老爷不必担心,他们毕竟还都是孩子,很快就忘记了。后天就是仲雄的生辰了,到时候庆祝一番保管他们什么烦心事都忘记了。”
孙廷敬笑着点了点头道:“嗯!是啊!这次是仲雄十七岁的生辰,是当好好庆祝!你吩咐下去,一定要办得体体面面。”
林凤荷点头道:“我知道啦!”说着突然面色沉重起来。她又拿出了那个锦盒,道:“老爷,这件事儿......你看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仲雄呢?”
又是这件让人左右为难的事情!孙廷敬真是感叹岁月的匆匆。想当初他们夫妻二人刚收养仲雄的时候,他不过是个被裹在襁褓中刚出生才三天的小婴儿。当时他们答应临终的仲雄生母,等仲雄长大了就把她的信物交给她的儿子,并且告诉孩子他的生母是何人。当时想来真是时间漫长,夫妻俩丝毫没有考虑过今天的忧虑。随着仲雄的成长,他们夫妇更是把这个孩子当作了自己的亲生骨肉疼爱有加,有时甚至还超过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现在要亲口对养育了十七年的儿子说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孙家子孙的身份原来都是假的,他根本不是孙家的孩子,想到这里孙廷敬和林凤荷就心有不忍。
“喂!你倒是拿个主意呀!”林凤荷见丈夫默不作声便推了推他催促道。
“这......”孙廷敬为难的说道:“那我们就把月嫦的玉佩交给仲雄吧,至于他的身世......我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告诉他。”
这正和林凤荷的心意,她马上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我们就继续瞒着仲雄吧,不到必不得已就一直瞒下去!虽然有些私心,但我想月嫦在天之灵也会宽恕我们的。”
孙廷敬点头道:“那就这么决定了,改天你去月嫦的坟前祭奠一下,告诉她我们的决定。”
“好!我会去的。”林凤荷的心情突然轻松起来。
孙仲雄的生辰虽然没有请什么亲戚朋友,只是家里的几个人一起吃顿饭,但是其中却洋溢着浓浓的温情。
酒过三巡后,孙廷敬就拍着仲雄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孩子,你长大了。以后的路就要自己选择自己去走了,但是记住!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和你娘永远都深爱着你,永远都站在你的身边守护着你,你永远是我们孙家的优秀子孙!”
孙廷敬这番话让仲雄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还是点头说道:“爹、娘,孩儿以身为孙家子孙为傲!我一定会发奋用功为祖宗添荣!”
林凤荷从怀里掏出了那块白玉,亲手放在了仲雄的手心道:“孩子,这是爹娘送你的礼物,你一定要带在身边!”
仲雄接过玉佩,仔细看着上面的雕刻,觉得有些奇怪。这玉怎么看都像是女孩子的东西,不像是送给男孩子的礼物。
林凤荷见他有些莫名,马上解释道:“这玉开过光,你一定好佩带在身边,保佑你健康平安的!”
“是,娘。我一定好好保管它!”说着就把玉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看到仲雄终于把他亲娘的遗物带在身边,林凤荷总算是松了口气。多年来的承诺虽说没有完全兑现,但至少也兑现了一半。
仲雄生辰后的第三天,林凤荷悄悄的来到城郊的一座山上祭奠葬在那里的一座孤坟,那就是仲雄的生母月嫦。她希望月嫦在天之灵能看到仲雄的成长,并且谅解他们的私心。她看着香上的青烟,若是青烟直上就说明月嫦原谅了他们。果然那烟径直而上,这下林凤荷总算舒展开了笑容,从此以后孙仲雄就是孙家真真正正的嫡系子孙了!
殿试之后的一个月,伯英就离开了学堂,被父亲安排在自己管辖的军营中当了一个参将。伯英跟随在父亲将士的身边学习治军之道,颇有心得。一年之后就升为了中将,也从军营里走了出来跟随在父亲身边继续学习。而同一年,仲雄也离开了学堂,和伯英一样,他也被父亲安排在了城郊的军营中历练了半年多,然后在京城的护军中当了个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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