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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夜议

    一只大手,出现在李醉儿的眼底,将李醉儿的小手腕抓住。

    大手的力量很大,疼得李醉儿没有力气,去折断那花儿。

    “不许摘它!”一个大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李醉儿痛苦地回头,看见了一脸怒容的纳兰容,她侧身坐倒在地,对纳兰容道:“我知道了,你先松手,好痛哇。”

    纳兰容把李醉儿倒在地上的身子,抓了起来,提着她飞回了船,将她扔到地上,凶道:“你既然做我徒弟,就要听我命令。从今而后,不准再上那小岛,知道了吗?”

    李醉儿被他这么一摔,屁股可疼了,正揉着屁股呢,便听纳兰容说什么是她的师父,也不管纳兰容到底什么时候成为她师父的,当即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大声喊道:“是!师父!徒儿知错了!”

    这李醉儿古灵精怪,虽然有时敏感一些,却也冰雪聪明,饶是纳兰容这五十年不见人的老妖怪,也怒气消了大半,过去将她扶起,问道:“可把你摔疼了?”

    “没事,不疼。我可耐打了,师父你天天打我都没事!”李醉儿对着纳兰容灿烂地笑道,露出她那缺了的门牙来。

    “不过那花叫什么名字啊?可真是漂亮啊,我感觉自己都被它控制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去的那岛上,怎么伸手去折的那花儿。”李醉儿天真地看着纳兰容,问道。

    “彼岸花,你还小,心性未定,没事不要看它。”纳兰容颇为严肃地答道。

    “啊?什么?”

    “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纳兰容绕口地道。

    “彼岸?是因为它开在对岸吗?好奇怪的名字。”李醉儿不解地道。

    “不是,因为它只开在秋彼岸。”

    秋彼岸,秋的彼岸。

    秋,被凄凉的风霸占,是专属于忘却的时光。

    而这花,是忘却中的孟婆汤,时刻提醒着他:

    “花开花落,叶生叶灭,两不相见,永不相遇。”

    “啊!不过它看起来好孤独啊,让人看了好想去陪它。”李醉儿才不懂什么秋彼岸春彼岸的,笑道。

    “孤独。没错,就像他一样。”

    多年以后,当李醉儿回忆起纳兰容的时候,想到说这花孤独的时,便会不自觉地说出这句话。

    纳兰容没有接话,低头看着李醉儿湿了的鞋和裤脚。

    李醉儿顺着纳兰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马上提了提脚,对纳兰容道:“师父对不起,我这就去换衣服、换鞋。”

    纳兰容“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李醉儿便哒哒哒地往那船中跑去,跑到一半,她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问纳兰容道:“可是师父……那些东西是给我的吗?”

    “当然是给你的,那是你汪洋爷爷特地给你备的。”纳兰容看着那边的彼岸花,道。

    “是汪洋爷爷给我备的呀,那我就放心了。”李醉儿在心里乐道,接着随口问纳兰容道:“那我汪洋爷爷,还有那个栗雨姐姐,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们不回来,这儿就我们两个人。”

    “啊!那他们都去哪儿呀?”

    “你汪洋爷爷回宫去了,过段时间就来看你,至于那什么栗雨,应该是在谷内吧。”

    “嗯,我知道了”

    李醉儿显然没听见那纳兰容说的“谷内”二字,兴奋地跑回房间,去换衣服去了。

    等她把衣服换好后,走出房间来,她便见着纳兰容在船舱中部的花厅里,坐着。

    于是,她便凑到纳兰容跟前,呵呵笑道:“师父,醉儿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纳兰容。”纳兰容看着李醉儿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嗯,好。我记住了。”李醉儿傻傻地笑道。

    柏容洞这边,是出人意料的融洽氛围。

    但那穹城的晃阴殿里,夏亦柯却是头疼得不行。

    这十天来,夏亦柯对上门来找他的人,采取躲避战术,躲在清心居里,日夜照料魏盛。

    但是,那春柳等人终究是执事,有权知道他为何邀请那列寇,有权知道他和中殿结盟了,有权要求见他、见魏盛。

    今日,弟子的选拔赛,已经结束,明日开始便是为期十天的团队赛。

    如此,春柳等忙着觞花节相关事务的人,今夜便有空闲,便能来那穹庐处找他。

    夏亦柯知道,他是躲不过的了。

    青长老也劝夏亦柯,遇着洪水,不要堵而要疏。

    故而,夏亦柯派了心腹玉队长,去通知那其余三位执事。

    要他们今日到这晃阴殿来议事,以便将与中殿结盟之因相告。

    晃阴殿的大门开着,风从外面吹进来,很凉,却消除不了夏亦柯心底的躁动。

    他坐在殿内正中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眼睛不时地往那殿下瞟去。

    很快,来了一个女人,是执事冬无雪。

    冬无雪抬头,看了看坐在上方的夏亦柯。

    然后,她走到了平日她的位置上坐下,不笑,也不吭声。

    夏亦柯假装认真看书没有见到冬无雪,也不做声。

    过了会儿,便听得那春柳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往这晃阴殿来了。

    “想来是同那执事秋川一起来的。”夏亦柯在心里说道。

    果不其然,等那春柳进得殿来,夏亦柯将书放下,便见到穿得娇俏的春柳,拉着秋川站在门口。

    “来啦,坐。”夏亦柯放下书,努力露出微笑,对他二人道。

    春柳原本和秋川有说有笑,见着夏亦柯脸色便变了。

    只见她松开了秋川的衣服,一边往冬无雪走去,一边说道:“唉哟,我们的大忙人终于有时间见人了啊!嘿!还坐得这么高!也对啊!您现在是代理谷主,是不同于我们这些执事的,自然要坐得高些,才好做些不为人知的勾当。”说完,春柳一甩裙子,在冬无雪旁边坐了下来。

    冬无雪对着春柳浅笑一下,没有说话。

    那秋川也走了过来,在春柳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本来他旁边的位子是夏亦柯坐的,但现在夏亦柯却坐上了谷主应该坐的位子,难怪春柳要出言讽刺夏亦柯了。

    夏亦柯也知道他坐这位子必然遭人闲话,但为了能保持和这昔日同僚的距离,他也不得不如此做了。

    “哈哈,柳儿真是会说笑。”夏亦柯尽量神色自然地说道。

    “别叫我柳儿,恶心!”春柳瞧都不瞧夏亦柯一眼,双手抱在胸前,说道:“既然今天见了面了,你就好好解释一下那列寇是怎么回事吧。”

    “今日叫各位来,正是为了商量此事……”

    “商量?那列寇成为荒谷座上客的时候,我们可是被蒙在鼓里的,你这应该叫通知吧!”

    “好吧,我就如实跟大家说了吧,我和列寇达成了协议,这月二十四便要去他榕城赴宴,今后还会帮他中殿对抗狮盟。”

    被春柳抢了白,夏亦柯也不便说客套话,当即一口气说完心中所想。

    “什么?”冬无雪站了起来,看着夏亦柯说道。她原本以为夏亦柯最多是答应让列寇成为觞花节典礼的宾客,却没想到夏亦柯还背着他们和中殿结为了联盟。

    “对不起,本来是应该先跟大家商量的,但事态紧急,也容不得我多想,便草草将这事定了,现在才告诉大家,真是抱歉。”

    “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在你眼里,我们这三个执事还有身份可言吗?谷主一病倒,你就滥用职权请了那个列寇参加觞花节,还答应与他共同对抗狮盟!你难道不知道中殿现在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吗?中殿现在就是一滩腐臭的脓水,是个人都会躲得远远地,你上去凑什么热闹?你自己上去凑热闹就算了扯上我们做什么?”春柳白了夏亦柯一眼,怒道。

    春柳的嘴巴是出了名的厉害,夏亦柯不想跟她打嘴仗,闭嘴没有说话,看向秋川。

    秋川身穿偏白金黄长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侧头看着夏亦柯。

    秋川的眼神一向稳定,从不乱瞟。

    此刻,他也是准确地和夏亦柯求助的目光,接应上。

    “上次冬无雪怀疑我是凶手的时候,秋川是站在我这边的。这次,秋川应该也会帮我的吧。”夏亦柯在心里想道。

    领会到夏亦柯眼神里的意思,秋川看向春柳,温柔地道:“柳儿,你让亦柯把话说完,不要如此着急。”

    那春柳却不听从秋川的话,对旁边的冬无雪道:“冬姐姐,照你看,咱们的夏执事是不是违反了谷规的第二条‘私自决定谷中大事’?看样子,明天我们得赶快召开一个长老大会,把这夏执事按法处置处置,他这刚当上代理谷主的嚣张气焰才会消除。”

    “不然,指不定他又瞒着我们,在背后做出些什么事来呢。”

    冬无雪为人一向公正无私,自刚才从夏亦柯口中听得其与谷外之人结为联盟之后,她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直站在殿下,咬牙切齿地看着那如今高高在上的夏亦柯,恨不得将之立马依法处置。

    但听了春柳的提议,她却也只能颇为惋惜地道:“春执事,如今夏亦柯身为代理谷主,权利等同于谷主,确实有不与执事商讨便定下重大决议的权利,却是不能罚他的。”

    “对啊,柳儿,亦柯现在是代理谷主,如此行为并非越权,你老是把他当做执事,可不太好啊。”秋川也道。

    “哼!我管他是执事还是代理谷主,谁知道他这代理谷主来得正不正当?冬姐姐可是查出来他有谋害谷主的嫌疑的。就凭这点,他这人就不可信!”春柳白了夏亦柯一眼,狠狠地说道。

    “他这代理谷主,是谷主陷入昏迷之前亲口任命的,当时我与冬无雪都在场,还有一干长老,众人都有耳闻,难道还有假不成?你可别忘了,后来你知道亦柯做了代理谷主,可还拉着他的手恭喜他当了谷主的呢。”秋川笑了笑,语气依然温柔,近乎宠溺地和春柳说道。

    “我当时那是不知道他是如此腹黑之人,才说了那恭喜他的话。现在……”春柳一扭头,“反正只要他身上的嫌疑一天洗不清,我就一天不承认他是我那可亲可敬的亦柯哥哥,我就只会站在他的对面,绝不说半句他的好话!”

    那夏亦柯从一开始便让着春柳,只因为和春柳昔日是好兄妹。

    此刻见她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当即叹了口气,心道:“我这春柳妹妹啊,还真跟春天一样,脾气冲动得很啊。”

    春柳见夏亦柯叹气,也不心疼,更加趾高气扬了,仰头道:“再说了,自从谷主重病之后,这夏执事便不让我们去那清心居探望谷主,说什么谷主发病时极其恐怖,担心我们去了遇上谷主发病,被谷主伤到,可这谷主到底病情如何,我们却是一无所知。那穹庐现在被侍卫团团围住,想要进去还得有通行令,要见谷主跟难于上青天似的,哪有以前那么随便?要不是夏执事心里有鬼,何必藏着谷主,不让我们见呢?”

    “柳儿,我那是为了保卫谷主的安全才派的侍卫,不是你说的那样的。”夏亦柯听着春柳现在一口一个夏执事,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叫自己柯哥哥,心里很是难受,回她道。

    “别叫我柳儿,你现在也配?你还是叫我春执事吧!”春柳极其厌恶地回道。

    “那好,春执事,我问你,若我真的是谋害谷主的凶手,为何却还未将谷主杀死?”夏亦柯屈从了现实,问道。

    “这还不简单,咱们谷内有规矩,历任谷主选□□,要有十年观察期,而在这观察期间,应由四大执事处理谷内日常事务。你要是杀了谷主,不过也就是个普通执事,哪有现在当这代理谷主来得舒服,所以,你才要留着谷主一条命,不杀他呀。”

    “我……柳儿……你真的误会我了!”

    “叫我春执事!”

    “春执事,我真的没有这样想过。”

    “好啊,若是夏执事真没这样想。那么,明日便请夏执事召开长老大会,宣告不再担任这代理谷主一职,以证明夏执事你对谷主之位并无觊觎,我便还你一身清白。”说完,春柳睁大眼睛,看着夏亦柯,等他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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