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半响，惑心还是缓缓开口。不为其他，或许真的如轻纱所说，这件事情在他心里憋了十几年，他也需要一个倾吐对象吧！

    “我娘是一个生性温柔，美丽善良的女人。在她还没有出嫁的时候，因为相貌家世都是一流的，提亲的人多得踏破了门槛，却没有一个我娘中意的。我的外公只有我娘一个女儿，所以从小就不愿意强迫我娘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因为这样，我娘到了十八岁还待字闺中，虽然外公很着急，但是也不好逼迫她。”阳光映照在惑心可爱的娃娃脸上，讲起自己的母亲，他的脸上盛开着美丽的笑靥。和他同日里嘻嘻哈哈的不正经样不同，此刻他的笑容很纯粹，很温柔，好像达到了灵魂深处。

    听到惑心他娘到了十八岁还没有出嫁，似乎比几千年以后二十九岁还没有嫁人，步入剩女时代的女人还要着急，轻纱忍不住想笑。但是看到他温柔的笑容，轻纱又笑不出来了。她看得出来，他的母亲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即使是这一点小小的回忆，也能够让他绽放容颜。

    “那个时候，我爹年纪也不小了。他上门的时候，看到了我娘，喜欢上了她的随遇而安和温柔娴淑，将我娘娶进了家门。”

    轻纱点头，要不然也不会有你了。

    惑心望向远处，似乎在看美丽的朝霞，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哀伤起来：“我娘在我爹的温柔攻势下，早早地沦陷了。可是我爹那个时候已经有了很多夫人，我外公怕我娘嫁过去会受欺负，并不想同意这一门婚事。”

    “无奈我娘生性温柔，但是认定了一件事以后，就很难再改变。任凭我外公怎么劝，都没有办法动摇她的决心。后来，我爹来提亲了。他位高权重，说一不二，即使我外公不想与他结亲，却也不敢得罪他。”

    “就这样，我娘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她的心上人。成亲以后，我爹认为她贤惠善良，适合做大，因此我娘就成了大夫人。”

    “大户人家里的是非，总是最多的。就算是温情和谐的表面下，多得是让人难以启齿的算计和阴谋。我娘生性善良，这是我爹让她掌管内务的原因，同样也是她受人欺辱的原因！我爹后院里的那些个女人，一个个挑着软柿子拿捏，利用我娘的善良，一次又一次地陷她于不义！好在我爹虽然风流花心，但是不乏睿智。他明白，没有人比我娘更适合掌管内务，不会吃醋，不会无理取闹，更不会耍手段玩阴谋。我娘很聪明，她看得破每个人的手段，即使她自己不愿意牵扯其中，但是为了我爹，她还是强迫自己做了她做讨厌的事情。这一做，就是十年。”

    惑心的眼神有点迷茫，痴痴地望着朝霞，似回忆，又似寻找。

    其实轻纱能够明白他娘的心。一个全心全意爱上别人的女人，是愿意为了那个人牺牲一切的。即使她够聪慧，知道这样很傻，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那么做。飞蛾扑火，有时候形容女人的爱情，更加来得贴切。明明知道是死路一条，即使撞上南墙，也不肯回头！

    “她太傻，太傻……

    她的温柔娴淑，根本唤不回我爹对她的爱。相反，有了我娘主持内务，他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寻新欢找新爱！娘很温柔，但是称不上绝色美女，充其量也是一个素雅的小女人。这样的一盘青菜，我爹怎么可能为了她而放弃一整桌美味佳肴呢！可笑她，直到死的前一刻，还痴痴盼望着爹能来看她一眼，她可是等来的却是爹很忙的消息。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一次又一次地期盼，她真的以为，爹很忙，所以才没有来看她。其实我知道，那个时候，爹正在和他的新欢一起游湖，命人任何事情都不得打扰他们的雅兴！就算他最后知道了，匆匆赶来，连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我以为，他会内疚。可是大错特错！娘的一生，全部交给了他，就连我这个儿子，她也是透过我看爹的影子。她念了一辈子，最后到了临死的那一刻，还痴痴等待不肯离去。爹仅仅给了她一年的温柔，她却傻傻地付出了一生！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娘会这么傻？有的时候，我在想，要是娘不是那么爱爹，会不会活得幸福一点，活得久了一点？”

    轻纱静静地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眸流动着怜惜的流光。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粗粗的青筋暴起，眉头紧锁有着难掩的愤慨。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等待也是一种幸福。在等待的日子里，有苦有乐，有笑容有眼泪。这种幸福不是别人可以抢走的，这是她的专属幸福。就算用尽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但是上天赐给她这样一个可怨可念可恨的人，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若是平淡一生，寂寞一生，空虚一生，生命岂不是就像一口枯井，了无生趣？”

    惑心猛地一抬头，眼光灼热地盯着她。

    “呃——”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轻纱喃喃自语，“我也是以事论事啊！”

    许久，就在轻纱以为他不会回答得时候，却听见惑心朗声说道：“或许你是对的。我一直都认为娘不快乐，不开心，没有想到，等待也是一种幸福。最起码，这是她心甘情愿付出的！”

    闻言，轻纱松了一口气：“你想通了就好。有时候事情憋在心里，很容易出毛病的。”难道这厮这么变态，杀人的时候还笑得分外灿烂，原来还真的是小时候有心结，长大了心里畸形啊！

    轻纱暗暗郁闷，怎么她遇到的男人都是小时候心理受过创伤的人？上官若轩是这样，惑心也是这样！难道她吸引的帅哥，就只能这水平了？不要吧，人家还是比较想找一个正常点儿的啊！

    很显然，上帝忽视了轻纱的心声。因为下一秒，惑心就恢复了天真可爱的容颜：“是不是很心疼我？放心，我很坚强的！有小轻儿的关怀，再大的打击我也承受得住！”黑翼如蝶，轻扑微闪，玫瑰色的唇瓣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惑心浅笑，可爱的小酒窝异样迷人，惹得轻纱忍不住想扑上去捏两把！这丫的，怎么可以比她还要可爱！

    可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轻纱这厮，也就敢望着惑心一脸纯真的痞子样儿，仰天长叹，丫的，你受得了打击，我可受不了！您老人家就不要再来打击我了！

    一脸无语的轻纱，无疑是惑心最好的娱乐调料。看他笑得多么可恶，轻纱恨得牙痒痒，却也松了一口气。这样，他也算是解开了心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