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姑娘都不是蠢笨之人,她们当然知道碧桃在打什么主意了。
因为她们都一样,不想做让人一辈子呼来喝去的奴婢,而是想做个有人服侍伺候的主子。
肃北王府这地儿可干净着呢!肃北王又是这般年轻俊美,身份贵不可言,地位嘛?人家可是太子唯一的胞弟,正宫皇后娘娘嫡出的皇子,尊贵着呢!
也是因此,进了肃北王府的她们,被这富贵迷了眼,被这位年轻俊美的王爷迷了心,一时糊涂,都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毕竟,独孤娇不是普通的世家小姐,她可是独孤氏唯一的孙小姐,身份也贵重着呢!
听说,皇上当年就是做不到从一而终,才与独孤家退了与独孤家大小姐的婚事。
如今西陵虞决定要娶独孤娇了,自然不可能再看别的女人一眼了。
毕竟,人家独孤家的小姐,可不是好欺负的。
“把萧鼓叫来。”西陵虞心情不好,正找不到地方发泄,如今好了,就拿萧鼓开刀了。
“是。”朔方和严秋在心里很同情萧鼓,天天忙的脚不沾地累成狗,如今还要成为王爷的出气筒。
严秋离开翠竹小筑,去找了萧鼓。
朔方在翠竹小筑里跟个老妈子似的,找来几个小厮,让他们帮忙,把翠竹小筑里所有多余的东西都搬出去。
那怕这被白雪压枝头的翠竹不似夏天那般青翠欲滴了,可谁让王爷喜欢呢!
那除了翠竹以外,翠竹小筑里其它的植物,就都得消失了。
“我、我的兰花……”含笑是她们中年纪最小的,看着她种的墨兰被人搬走了,她不由得幽怨的看向碧桃,都怪碧桃,没事去招惹这位主子爷做什么?
如今好了,看这架势,是要把她们都赶出翠竹小筑去了。
她们大家都怪罪碧桃了,虽然她们也能理解碧桃的做法,可是……碧桃连累她们要搬出舒适的翠竹小筑,她们还是心里怪罪她的。
翠竹小筑是府里除了王爷住的花重楼以外,最温暖舒适的地方了,听肃北王的老人说,翠竹小筑有火墙和地龙,因而冬日里才会暖如春日。
这样舒适过冬的地方,她们以前在家当闺阁小姐时,也是不曾享受过的。
如今好了,被碧桃害得她们要被赶走了,去住那烧炭盆的下人房,又冷又呛,真是倒霉。
严秋一个来回也快,萧鼓也跟在后头撑伞来了。
外头的雪越来越大了,萧鼓身披着墨色斗篷,进了翠竹小筑,便看到回廊下站着一水儿的貌美女子,还真是满园春色啊。
唉!可惜啊!王爷不喜欢看着满园春色啊。
“萧鼓,你可是越发能干了。”西陵虞抬眸冷冷的看向走进来的萧鼓,他才多久没过问府里的事,萧鼓就敢胆大妄为,自作主张,把人给他安排进翠竹小筑,糟蹋他的翠竹小筑大好风水了?
萧鼓知道这位爷为啥生气,他进门后,先拱手行一礼,而后才从容淡定禀道:“回王爷,这几位姑娘是独孤小姐买来的,刚进府时,因不懂肃北王府的规矩,便被送去教习嬷嬷哪里训了一段日子。如今该学的规矩都学会了,人自然也该给独孤小姐送回翠竹小筑了。王爷,你说呢?”
“规矩学好了吗?”西陵虞嘴角勾笑,只是眼神有点冷,他看了朔方一眼,让朔方给萧鼓说说,这些婢女的规矩,到底有没有学好。
严秋一向沉默寡言还嘴笨,来的路上,萧鼓问他出什么事了?他也只是说你自己去瞧瞧就知道了。
此时,萧鼓真的是一头雾水。
朔方站出去,拱手对他家王爷行一礼,这才低头说道:“之前有婢女未经传唤,便要端着茶进屋服侍王爷,被我拦了下来,她却站在门口未走,等王爷问我什么茶时,她贸然插嘴,不问自答。还有……她们不安守婢女的本分,各自把房间布置的像大户人家小姐闺房一样,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翠竹小筑的主子了。”
萧鼓听朔方说了这么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群如花似玉的姑娘,是痴心妄想,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了啊。
西陵虞垂眸把玩玉佩不说话,下头跪着的萧鼓也不敢吭声,一下子,连朔方和严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外头那些在寒风瑟瑟中发抖的姑娘们,也是一个个犹犹豫豫,不知是该站在回廊下不动,听王爷稍后怎么惩罚她们,还是该出去为自己求情……
碧桃是她们中,曾经官小姐身份最贵重的,她父亲当年可是做到二品京官的,她这一年来在歌舞坊被人训练,早就受够了。
如今好不容易又出头之日的进了王府,还到了距离王爷居所花重楼如此近的翠竹小筑里当差,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又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搬出翠竹小筑?
“碧桃!”木槿是她们中最成熟稳重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当局者清的人。
王府虽不是深宫大内,可这水也不是她们能搅动的,碧桃又是何必呢?
独孤娇是个很不错的主子,留在她身边伺候,怎么都比回歌舞坊伺候人,强上千百倍吧?
严秋本就站在门口,伸手拦下了碧桃,这个女人还真是作死啊。
“王爷,奴婢只是想侍奉好主子,并没有任何逾越之心,还请王爷明鉴!”碧桃被严秋拦下来了,她就在门口提裙跪下,特别小可怜的无声落泪起来。
萧鼓眉头一皱,这个时候还凑上来送死,这丫头还真不是个安分的。
“歌舞坊的姑娘,需得调教一年,才会放她们出来见客。可见,你的两个月规矩……还是太短了,根本就没能让她们忘记,自己在歌舞坊学到的卑劣招数。”西陵虞已懒得在理会这些琐事,他起身踩着脚踏走下去,负手看向低头跪地的萧鼓,淡淡一笑吩咐道:“把翠竹小筑给本王推了重建,记住了,在娇娇回来前,本王要让她瞧不出来翠竹小筑重建的痕迹。”
“是,王爷。”萧鼓心里苦笑,因为,王爷这就是故意在折磨他,重建翠竹小筑会很辛苦,花的钱也不少啊。
这小祖宗,任性起来,真是一点都不计后果。
西陵虞负手走向大雪纷飞的门口,严秋已经拽起碧桃退到了一边。
朔方疾步出门,撑开一把伞,伺候着这位心情不好的爷回花重楼休息。
生这么一顿气,也该累了不是?那咱就回去躺着,等会儿用膳吧?
希望,今儿王爷不会再挑嘴了吧。
“王爷……王爷……王……”碧桃脸色惨白的想求西陵虞饶过她这一回,可当她被严秋点了哑穴后,她就知道,她完了。
萧鼓从地上起来,出门后看向回廊下的年轻姑娘,满目失望道:“独孤小姐心善救你们出火坑,你们就是这样报答她的?罢了,你们走吧!”
“萧管家!”她们是真的知错了,就不能看在她们知错的份上,饶过她们的一时糊涂吗?
“多谢萧管家。”木槿与一名叫红桑的女子,对萧鼓行一礼,便回房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她们这些人,本就是罪臣之女,若不是独孤小姐出手相救,她们是一辈子都别想出歌舞坊的,更不可能从娼籍除名。
如今,她们中虽然有人犯了错,连累她们被赶出王府,可她们依然不恨,至少萧管家只是赶她们走,并没有狠心的再把她们送回歌舞坊去。
含笑是她们中最小的一个,她以前在家也是个娇娇女,没吃过什么苦,可是进了歌舞坊,她因为学不乖,挨打最多,如今……她真的不想离开王府啊!
在这里,她至少不怕被人逼着接客,可如果出了这里,她什么都不会,到时候……一定会被人抓走卖掉的啊!
其她人也不想走啊!她们又没犯错,犯错的是碧桃,为什么要把她们通通都赶走啊?
水苏扶着哭的眼睛通红的含笑回了房间收拾东西,她也不想走,为奴为俾,总好过进那种脏地方伺候人。
她们更是当的不是粗使丫环,而是只每日打扫干净翠竹小筑便好,其它什么事都不用做。
这样的好差事,上哪儿找去?
可如今……出去后,人心险恶,还不知道她们这些柔弱女子,会遭遇怎样可怕的事呢。
“萧管家,求您了,我们不想离开王府,哪怕是……是把我们调去别处当差,我们也愿意啊!”她们一个个都不想走,跪地求这位大管家,因为她们知道,出去后,她们的下场,一定会比在品花楼更惨的。
萧鼓是何等聪明之人,之前他是安排人来处理她们几人的,如今他亲自掌眼,谁是居心叵测,谁是坦坦荡荡,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芙蓉她们几人对上这位萧管家的眼神,只觉得好生可怕,像是照妖镜一样,似能把她们一个个看的透透的。
萧鼓离开了,她们几个也知道做什么挣扎都没用了。
几人垂头丧气回了房间收拾东西,路过碧桃身边时,都恨不得掐死这个贱人!
如果不是她,她们也不会被王爷下令赶出去了。
碧桃低着头,拳头紧握,指尖刺破掌心,指缝溢出鲜红的血来,
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痛,只是心中好恨!
独孤娇是独孤家的千金小姐,她比不上,连侧妃之位都没奢望过,不过就想留在王爷身边,当个小妾也好。
可……难道,她就这么脏吗?连她们住过的这里,也恶心的西陵虞非推倒重建不可吗?
“还在这里装什么死?都是因为你犯贱,才害得我们被赶出去,亏你还有脸哭!”芙蓉和碧桃有过一样的心思,可她却聪明的没做出头鸟,本以为碧桃犯了错,她们就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老老实实做个婢女伺候主子也就是了。
可谁知道,这位肃北王如此狠心无情,一句话,就把她们全赶走了。
木槿走过去扶起了碧桃,什么话都没说,便拎着自己的包袱走了。
红桑跟在木槿后头,走向了回廊,回想几日前她们几人还在翠竹小筑玩捉迷藏,那时多么无忧无虑,可如今……唉!或许,她们真的注定如一叶扁舟,漂泊无依,只能在水面上浮浮沉沉,难以靠岸吧?
水苏扶着哭个不停的含笑也走了过去,边走还边安慰含笑道:“咱们的绣工都不错,等离开王府,咱们就找个绣坊去做工,饿不死的。”
“水苏姐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我不想一个人,我害怕……”含笑今年才十五岁,当初她家抄家时,她十三岁,刚定了一门亲事,可因为她成了罪臣之女,还进了官家歌舞坊,成了官妓。
她夫家自然就退婚了,毕竟,她已是官妓,这婚约如何还能算数?
她们这些人也一样,都是婚约被废之人。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了碧桃在最后,她进房收拾了包袱,也走出翠竹小筑,这个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希望破灭,受尽侮辱的地方。
她恨独孤娇带她出品花楼,如果不是她独孤娇给了她哪一点希望,她根本就不会痴心妄想成为肃北王的女人。
独孤娇越是受尽万千宠爱,越是干净无瑕,她就越是嫉妒,越是恨!
同样是一家人宠爱的宝贝女儿,凭什么独孤娇是人人眼中高贵可爱的独孤氏孙小姐,而她……她却成了连人脚底泥都不如的卑贱之人。
在品花楼,独孤娇是被自己未婚夫宠爱着,可以女扮男装与一群王孙公子竞花魁的客人,而她却是犹如鱼肉被人放在砧板上买卖的妓子。
千金一掷的神仙公子,也只是为了把她们送给独孤娇这个妹妹,哄她开心罢了。
就连救她们出品花楼的太子殿下,也只把她们当礼物送给了独孤娇罢了。
独孤娇的善意,从来都是对她们最大的侮辱。
正如带她们回到肃北王府,她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她们却只是供她奴役的婢女。
她高高在上是天上云,而她们却是被踩在脚底的泥。
西陵虞为了她,连自己的母亲都一再忤逆,而对待她们?呵呵!却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凭什么,凭什么她们变得这么惨了,还要被独孤娇这个光鲜亮丽的千金小姐来羞辱啊?凭什么啊!
一群姑娘,冒着风雪走在王府游廊里,惹来了不少下人张望。
可因萧鼓这位大管家规矩严厉到苛刻,倒是也没有人敢议论纷纷。
反正,大家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少管闲事自身安。
萧鼓在门房等这十位姑娘,左右两边小厮手里端着红漆长托盘,一人托盘里放着鼓囊囊的蓝色荷包,一人托盘里放着一摞蓝皮线装书。
几人一路走来,有人低头羞于见人,有人一派坦然目视前方。
带头走的是木槿,她得到了萧鼓给她的无名书籍一本,她虽是蹙眉感到疑惑,可还是走过去,把包袱递给要检查的嬷嬷检查。
大户人家,被算客气逐出的下人,会又搜包袱一条,为得是防止被驱逐的下人会盗取主人家的东西。
红桑也得到了一本书,她也是疑惑的柳眉轻蹙,可也没说什么,走过去坦坦荡荡的把包袱交给嬷嬷检查。
含笑和水苏也得到了一本书,含笑是个没心眼儿的姑娘,她捧着那本书,疑惑的小声问水苏道:“水苏,为什么咱们的都是书,而她们的却是一荷包银子啊?”
“不知道。”水苏蹙眉摇摇头,她瞧那荷包鼓囊囊的,应该有一百两银子吧?
如果她们有这么多钱,就可以做点小买卖了。
毕竟,做绣娘也不是长久之计。
“萧管家好偏心啊,是因为咱们长得没芙蓉她们漂亮吗?”含笑年纪小,对于这种类似分糖吃的事,待遇不公平,她免不得会觉得心里有点委屈。
“不知道。”水苏把包袱给了一位嬷嬷,低头瞧着手里的书,有点好奇的翻开瞧了眼,只一眼,她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屏住了呼吸。是肃北王府的家规,萧管家给她们这个……是要留下她们吗?
“水苏你怎么了?”含笑比较单纯天真,她见水苏一直盯着手里的书瞧,她也好奇打开了手里书,一看之下,她便是惊讶的叫了声:“呀!水苏,这个是……是……”
水苏扭头看着吃惊不已的含笑,开心一笑,扭头感激的看向了面冷心软的萧大管家,真是好人呢!
“水苏,我觉得……萧管家是个好温柔的人呢!”含笑单纯天真,只要有人对她一点好,她就觉得全世界都是好人。
“嗯,是好人。”水苏眼中含着泪光点了下头望着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萧管家,其实,人长得还是很年轻英俊的,就是……有些过于老成持重了。
芙蓉觉得这四个人是疯了吧?一分钱没分到,捧着一本书感动个什么劲儿啊?有病!
碧桃和她身边的一名女子,倒是拿着荷包看向了木槿她们四人。
荷包发完,包袱检查过没问题,萧鼓才看向木槿四人,冷面严肃道:“你们四人留下,以后还在翠竹小筑伺候。”
“多谢萧管家!”木槿她们四人向萧鼓行了一礼,能留下来,她们是真的很高兴。
“什么?她们四个留下来?那我们呢?”芙蓉就是个大小姐脾气特重的人,在品花楼挨训那么久,还是没懂得何为顺从安排。
萧鼓让人把木槿她们四个送回去,至于芙蓉她们六人?哼!他凭什么向她们解释?真拿自己当大小姐了,他做什么决定,还需要给她们一个解释?
“萧管家,萧管家,你别走,你说啊!为什么留下她们四个,却赶我们走啊?”芙蓉吵嚷着要去追撑伞离开的萧鼓,却被门房的两个仆人拦下了。
那两位嬷嬷也走了,对于如此不识趣又蠢笨的女子,她们可是一点都不同情。
一名小厮笑着对她们六人解释道:“姑娘也别觉得不公平就吵嚷,之前萧管家离开翠竹小筑时,便留下人看着几位姑娘了,谁是安分踏实的人,谁又是心怀鬼胎不安分之人,萧管家可是一早就心如明镜了。”
“所以啊!你们就别闹了,小心惹恼了萧管家,你们连这一百两都没有了。”另一面小厮也好心提醒她们,就萧管家这样抠门的铁公鸡,他能一次拿出六百两给她们六个傍身,已经是破天荒行大善了。
也不知道萧管家是不是怜香惜玉,怕这几位姑娘离开肃北王府后,会不好过日子,故而给了她们一些可以做小买卖的本钱。
六人一时间面面相觑,她们没想到萧鼓的眼睛如此犀利,连她们谁存过攀龙附凤之心,也知道。
碧桃拿着荷包走了,心里这回是连萧鼓一并恨上了。
都欺负她,好啊!她发誓,今日之辱,他日,她定双倍奉还!
芙蓉被杜鹃拉走了,再闹下去也无用,无非是让她们更丢人罢了。
她们几个有五百两,可以暂时租个小宅子暂居了。
至于碧桃?她不会与她们一起,因为碧桃与她们不是一路人,从当初在一起被调教时,碧桃就是个不合群的。
而且,碧桃心高气傲,可能根本就不会愿意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吧?
当然,她们也不想过穷日子,可却不会像碧桃这样,明知不能高攀了,还是继续执迷不悟。
肃北王府朱红大门,在她们身后缓缓关闭上。
几个姑娘,各自打着伞,在大雪中越走越远。
“咦?这是出什么事了?”大雪天路上基本没行人,内城更是如此。可此时却有一辆马车行驶在大雪纷飞中,一名年轻不羁的俊美少年,一手扶帘,自车窗口看向大雪纷飞中的几名俏美人儿。
呵呵,这是美人儿结伴踏雪寻梅吗?
唔!好像不是的,一个个的都拎着包袱呢!
呃?难不成,是被赶出来的?
啧啧啧!谁这么暴殄天物啊?居然在这样的大雪天,把几个娇滴滴的美人儿逐出家门?
“王爷,好像是肃北王府的婢女。”赶车的随从认出了芙蓉她们几人身上的服饰,与肃北王府二等丫环的打扮一样。
“啊,老四的家事啊?那我可管不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吧!本王乏了。”一听随从说人是肃北王府赶出来的,西陵云立马便收回手,抱着他的小暖炉,拉着狐裘盖在身上,卧倒睡觉了。
“王爷,有个姑娘晕到了。”随从见其中一个前头走着,有点孤零零的姑娘晕倒在雪地里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西陵云感叹一句,抱着小暖炉坐起身来,一手掀开车帘,看一眼窗外雪地上倒地的女子,他愁眉苦脸道:“林正啊,你说这人,爷到底能不能救啊?”
林正还在砸吧他家王爷那句莫名其妙的“路有冻死骨”,忽然听到他家王爷的问话,他想了想片刻,放慢车速小声说:“王爷,这可是被肃北王爷赶出来的人,可能……不是什么好人。”
“嗯,有道理!”西陵云放下窗帘,抱着暖炉躺倒后,吩咐了句:“加快车速,速速回府。”
“是,王爷。”林正鞭子一甩抽在马身上,马儿便奔跑起来,卷起一阵暴风雪。
“咳咳……呸!这什么人啊?”芙蓉被溅了一身雪,嘴里也吃了一口,跺脚怒瞪向那辆飞奔而去的马车。
杜鹃她们几个正准备扶碧桃去医馆,可是……呃?原来,碧桃又是在装可怜骗人啊?
碧桃捏紧拳头,捡起地上的包袱,去远处捡回油纸伞,撑着伞便继续往前行去了。
她刚才就认出那辆马车是西陵云的了,西陵云这人风流温柔,曾去过品花楼无数次,她见过这人,最是个怜香惜玉主儿。
可今日,他却见死不救,也真是见了鬼了。
她们几人冒着风雪前行,西陵云的马车也渐渐消失在漫天飞雪中,唯留下两道车辙印,很快就会被大雪覆盖去了。
西兰城依然很平静,孙飞凤的死,没有惊起任何波澜。
孙家自这日起,也沉寂了起来。
……
腊月三十,凤凰山。
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忙起来了,只等大年初一,祭坛祭祖拜神了。
这是独孤氏的习俗,从族人进入凤凰山,这个习俗一直延续至今。
“三叔,这是我娘给您做的新衣裳,穿着可真英俊潇洒!”独孤燕与独孤娇一起来的,瞧着三叔可是精神多了,人也看上去不那么傻了。
“二姐什么时候生啊?”独孤幽听独孤梦说了独孤珵有身孕之事,这事他记得清楚,就是有点记不清楚日子,一见到他们兄妹就问独孤珵什么时候生。
“还早着呢!要明年秋天,弟弟才会出世呢!”独孤娇一边为独孤幽整理衣裳,一边笑着不厌其烦的对他说着每日都要重复的话。
“哦,明年秋天啊?”独孤幽这下记住了,也就不再问了。
“三叔,抬脚,穿鞋。”独孤燕蹲下身,拿了鞋袜帮他三叔穿好,鞋袜是四婶给三叔做的,还挺合脚的。
独孤梦带着独孤心到来,他们带来了一只白色的鹦鹉。
“三爷好!三爷好!”鹦鹉一见到独孤幽就喊的欢快,这是独孤幽之前养的一只鹦鹉,都三四年了,聪明着呢!
独孤幽与鹦鹉大眼瞪小眼,他好像也不记得这只鹦鹉了。
“小可爱,小可爱,我是你的小可爱~”鹦鹉从雕花架子上扑棱翅膀起飞,飞落在了独孤幽的肩上,歪着头,眼珠儿贼溜溜的转动着,瞧着还真是机灵可爱。
“别抓破衣裳了。”独孤幽虽然不记得这只鹦鹉了,可他还是偏头看着它,让它爪子小心点,这可是二姐刚给他做的新衣裳,抓破就可惜了。
“三爷,三爷,三爷笑一个,笑一个!”小可爱是很能闹腾的,拿勾嘴去蹭独孤幽的鼻尖,还胆儿肥的让独孤幽给它笑一个。
“我怎么听着这调儿,那么像是嫖客调戏姑娘啊?”独孤燕走到独孤梦身边,一手摸着下巴,蹙眉又眯眸,越听越像。
独孤娇也慢慢挪了过去,望着与鸟斗气上的三叔,她也觉得这鸟儿的调调儿,很像是喝花酒的嫖客,调戏姑娘的调儿。
“三伯父,可能去过花楼。”独孤心又是平常闷不吭声,关键时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个人。
独孤燕、独孤梦、独孤娇三人齐刷刷看向独孤心,要是眼神能杀死人,独孤心已经被万箭穿心了。
独孤心眉心轻蹙,他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三伯父的鹦鹉一直跟着他,鹦鹉学舌,三伯父没去过花楼,鹦鹉哪里学来的一口花调调儿?
他们三人扭过头去,看着和一只鹦鹉吵的脸红脖子粗的独孤幽,他们是真的觉得心痛。
“我、我去问一下跟着三叔的人,他应该知道……三叔以往的经历。”独孤娇觉得独孤心说的可能是对的,她三叔可能真去过花楼,因为……这鹦鹉整个一个深资嫖客的调调儿。
独孤心眼神幽冷的看向留下来的独孤燕和独孤梦,他就说三伯父去过花楼,他们竟然还瞪他,哼!
呃?独孤燕和独孤梦都被耍脾气走人的独孤心吓到了,这小子出门一趟,是不是也经历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了啊?
“我当时和他分开走的,他有没有去过不该去的地方,我是不清楚的。”独孤梦抱臂偏头看向独孤燕,所以,别想怪他带坏心儿,他出了凤凰山,可就和这小子分开了。
约好日子,在西兰城聚的头。
独孤燕是后头追他们去的,可当时他都到西兰城好几日了,他们两个不靠谱的也还没见人影。
要是后头他们再不出现,他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迷路了。
“幽儿,啵!”鹦鹉胆儿肥的在罗汉床的小几上跳着舞,极为风……的调戏人。
独孤燕和独孤梦目瞪口呆的盯着这只风情万种的鹦鹉,话说,三叔/三伯父,不会之前有遇上过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吧?
而三叔/三伯父……还是被调戏的那个?
独孤幽的脸一下子红了,虽然他的眼神还是充满着迷茫,可是他的身体反应却很真实。
独孤燕和独孤梦对视一眼,他们可以肯定,三叔在外这些年,一定有遇上过一个妖精。
就是有点奇怪,三叔咋没被妖精拿下,而是偏信了林琴柔这个骗子的鬼话了呢?
“妖精道行不够,不如小可怜能博取同情心。”独孤梦感叹一句,便也转身走了。
独孤燕没有走,他要留下来好好看这场人禽之恋。
……
独孤娇这边是刚下山去找人,就和一个人撞上了。
对方一把抓住她的肩,转了一圈,抱住她又松了手,转身就跑的没人影儿了。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独孤笑像一阵风一样追了过去,根本就没有看到路旁站的人是独孤娇这个小侄女儿。
独孤娇站在原地看着两道追逐的身影沉思,她不明白,大过年的,六叔追着大哥跑什么啊?
独孤雪在后头已经快追断气了,他们有完没完了,凤凰山都快让他们跑个遍了。
“呃?二哥,这是怎么回事啊?”独孤娇伸手扶一把她可怜的二哥,平常一派超凡脱俗的谪仙姿态多高冷,今儿个……呃?头上都长草了。
独孤雪缓了口气儿,这才无奈吐口气道:“大哥这些年被逼着相亲一百家了吧?那可都是咱们族里最标志的姑娘了。可是大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直没相中这么多标志的姑娘。如今大伯被气病了,就想着抱孙子,可大哥呢!他是一不愿意出凤凰山去找媳妇儿,二不要娶族里的姑娘,大伯父被他气吐血了,六爷爷瞧见了,所以……就成这样了。”
“大伯父没事吧?”独孤娇担忧问道,大伯父一向心态极好,要不是大哥这样气人,大伯父也不可能大过年的……
“大伯父没事,我看了,血是葡萄酒。”独孤雪觉得大哥挺可怜的,摊上一个想抱孙子的爹,还有一个帮人拉煤牵线的媒婆母亲,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大哥为什么一直不下山啊?”独孤娇觉得很奇怪,大哥武功很高,年纪也不小了,他难道就不想去外头瞅瞅吗?
“这个嘛!说来话长。”独孤雪食指点了点太阳穴,犹豫一会儿,便将当年独孤篱初次下山屡次被骗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原来,当年独孤篱才十三就下山历练过,只是有点倒霉,少年初入红尘世间,然后……因为一时好心,被好多人骗过了。
其中有孤寡老太太,其实,是个儿孙满堂的老贼头。
身有残疾的乞丐,其实,是个健步如飞的大骗子。
被人拐卖的孩子,其实,是和他爹做戏,最后独孤篱把孩子救出火坑,他自己却被这个天真无辜的小可怜,给偷了个精光,差点换他沦落街头行乞。
后来,他身无分文去给人家保镖,谁知道,镖头和山贼与县太爷是一伙儿的,然后……
悲催的独孤篱剿匪有功反成罪,他成了伙同山贼劫镖的内奸了。
一分钱没挣到,还被人满世界通缉。
要不是西陵君出面查清一切,还他公道,他可能真被人通缉的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大哥这个……也太惨了吧?”独孤娇回想她初入红尘世间的事,似乎是她一直在欺负人吧?
“嗯,这般惨烈的经历,害得大哥再也不肯出凤凰山了。因为大哥觉得,红尘世间,人心险恶。”独孤雪对此深深同情他这位悲催的大哥,到底是有多傻,才会被人坑成这样儿啊?
独孤娇看了她这位有点幸灾乐祸的二哥一眼,有点好奇的凑过去笑问:“二哥,你又是为何不下凤凰山啊?”
“咳!我想起五弟有事找我,先走一步了。”独孤雪负手微微一笑,又似个超凡脱俗的仙人一般飞走了。
独孤娇在后抬手掩嘴一笑,她这些个哥哥,可是都太可爱了。
……
西兰城
新年到了,各家都在准备年货,一片忙碌中……
“四弟,你这年不过了啊?”西陵云也是憋了好几天,才来这一趟,想问问他四弟咋想的,那么多漂亮的小美人儿,他不喜欢的话,干嘛不送给他这个三哥啊?
大雪天就那么都赶出去了,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有什么好过的,我点炮自己听着玩儿啊?”西陵虞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花重楼前放一张花梨木摇椅,他怀里抱着一个小暖炉,熥肚子,他早起腹泻,已经快去掉半条命了。
西陵云都快觉得被晒死了,可这小子还是一脸享受的样子,这是提前过上七老八十老太爷的晚年生活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说吧。”西陵虞闭着眼睛晒太阳,对于他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三哥,他太了解了。
西陵云有点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凑过去,嘿嘿一笑小声问:“上回你在品花楼为四弟妹千金一掷竞的十朵金花……还剩几个啊?”
他那日只看到离开六个,那也就是说……应该还有几个呢吧?
“嗯?你要她们?”西陵虞总算舍得睁开眼,歪头看向他这位三哥,面无表情道:“翠竹小筑还有四个,留给娇娇使唤的。”
“翠竹小筑……”西陵云扭头看向那边已经消失的翠竹小筑,他有些不太明白的回头看着他这位四弟,不解笑问道:“你把这翠竹小筑推了,准备建什么啊?”
“重建翠竹小筑。”西陵虞看到一只各鸽子飞来了,他轻抬手,让鸽子停在他手臂上,修长如玉的手指解下鸽子腿上的小竹管,扬手放飞了鸽子。
“重建翠竹小筑?你有钱烧的啊?”西陵云是越来越搞不懂他这个四弟脑子都装是什么玩意儿了,吃饱撑的啊?把好好的翠竹小筑推倒了重建……还是翠竹小筑,和之前有什么分别啊?
“我有钱,我高兴。”西陵虞怼了西陵云一句,便心情很好的拿着飞鸽传书起身走了。
西陵云把一颗梨子掰成两半了,咬牙切齿瞪着他家第一败家子。
难怪父皇逢年过节赏赐他最多,感情是怕这小子太败家,回头再把自己给饿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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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有钱任性(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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