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嫣然和容燕等在会议厅外。
容燕手指缠绕一缕长发不断玩弄,恣意淡雅的笑容如同刻画在脸上,神思分明飘到了别处。
纪嫣然木然地盯着会议厅门,见石空出来,下意识冲上几步,然后意识到有失仪态,站立住,“没什么事吧?”
“有什么事?”石空洒脱地一笑,“还请我抽了烟。”
“那就好。走吧。”纪嫣然转身进了电梯,什么“请我抽了烟”,一派胡言,只是她不想点明,就当是父亲真的请石空抽了烟,自欺欺人地寻求一些安慰,此时的她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自寻烦恼。
“真请你抽烟?”
进了电梯,容燕不相信地问:“请你抽的什么烟?”
“冬虫夏草。听过没有?”石空咧嘴笑问。
“市面上很少见的烟啊。”容燕惊叹,更为不信地再次问:“真请你抽烟?”
石空笑道:“是真的,真的是真的。不过……是二手烟罢了,对着我喷过来,算是请我吧。”
纪嫣然失望地白了石空一眼。
容燕娇笑道:“就知道你在骗人。”
石空耸耸肩:“礼尚往来,我也回请他了。”目光瞟向纪嫣然,纪嫣然咬着下唇。
“不会吧?”容燕更是不信:“你真有那胆子?”
石空从上衣掏出只抽了一根的熊猫,问容燕:“你抽吗?”
“上帝。”纪嫣然始知石空说的是真的,这时电梯门开了,她不满地狠瞪石空,甩头出去。
“天,你怎么会有这烟的?”容燕一把抢过去,边走边看,“不是假货啊。”
石空笑道:“看来你对烟很有了解,拿去吧。其实我不抽烟的。”
追上纪嫣然并行,“回公司?”
“你坐副总的车回去,我还有事,今天不回公司了。”纪嫣然快走几步,拉开距离。
容燕跟了上来,“现在到哪?”
她问的是纪嫣然,纪嫣然走的很快,她又是低声细语,纪嫣然好象没有听到,石空拉住她道:“纪总有事要办,她要你单独回公司。”
容燕一愣:“那你呢?”
“我?我当然跟着纪总了,我是秘书嘛。”
丢下古怪神色的容燕追了上去。
纪嫣然刚坐进车子,车门打开,石空一屁股坐了进去。
“你……”
“我有话说。”
“什么话?”
“先开车。”
车开出了东方大酒店停车场。
“为什么?”纪嫣然声音有点大,压着恼怒。
石空稍一想明白纪嫣然的意思,是在怪对她父亲不敬吧。他装作不懂反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和我父样顶撞?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果然是这样。石空不满道:“难道你要我去尊敬一个不尊敬我的人吗?哲理你不是看的很多吗?尊重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你父亲羞辱我,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纪小姐,我们都是人,钱造就了你父亲今日的地位,那是他努力得到的回报,但是地位的高下不代表有权可以羞辱别人。在钱的面前,尊严确实是可笑的,我不会无知的认为尊严胜于一切。但是呢,纪小姐,如果有一日我比你父亲有钱,是不是可以对父亲实施羞辱?能拥有尊严谁不想拥有尊严呢?”
纪嫣然张了张嘴,无法驳斥,她不是不能反驳,而是不能对着石空反驳。父亲在得知她要聘用石空这样的人,严厉责问为什么,她答不上来,父亲就问是不是喜欢上那个穷小子了?她又答不上来。父亲找石空谈话,无非基于对女儿的爱惜,对名誉的维护,可以说一半是长辈身份,一半是纪氏集团总裁的身份,如果石空表现出对她爱慕的意思,那么石空就站在了一个晚辈的处境上,面对长辈,石空就应该承受一切该承受的后果。可是石空有那个意思?她快订婚了,现在能用某种不该有的理由反驳石空的话吗?
十八岁的她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身处大环境,她比其她女孩子要早熟的多。
也许本就不该一时心软聘用石空的吧。
车停靠在了路边。
“我不需要什么好处,纪小姐,我靠自己的双手和大脑生活,当然,你想给我好处的话另当别论,我不会傻到送给我的东西不要。”
石空漆黑的双瞳有种莫明的吸引力,纪嫣然摇摇头,低声道:“你下车吧,我有事。”
“我真有话和你说……”
“现在不想和你谈……”
“为什么?”石空没打算下车,不依不饶地问。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纪嫣然突然控制不住了,大声道:“他毕竟是我的父亲,你就不能尊重他一些吗?”
石空暴汗,看来谈话的时机确实没把握好:“我下车。明天聊。”
这时纪嫣然却是不让石空下车了,锁了车门,明月般的眸子流下两行泪。这段日子,她受了多少委屈,没人倾诉,没人理解,很无助,只能一个人默默忍受。若兰是她的好朋友,然而自从若兰复活,若兰就很清冷,即使充满笑容,仍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她明知是眼睛颜色变化造成的心理影响,但是很多知心话仍无法再象从前那样说出来。当石空面哭,不是她期望那样的,可泪水就是没办法止住。
“好吧,是我错了。我忘了他是你父亲。”石空受不了纪嫣然的眼泪,看多一会就会多蚕食内心的坚毅,隐隐有刺痛的感觉。
泪水一旦泄了洪,就无法容易止住,纸巾用了一张又一张。
“都是你不好。”
“是,是我不好。”
“聘用你我承受了很多压力。”
“……”
“得罪父亲,会让他更坚定地要我解聘你。”
“……”
“可你一点不体谅我的难处。”
“……”石空无言以对,纪嫣然在他面前展现出柔弱的一面意味着纪嫣然情绪有些失控了,她在宣泄,目前最好是听着,听她宣泄完。
“来时你说我有选择,你说我有什么选择?人生道路?婚姻?我全都选择不了,大道理谁都会讲……”
确实,大道理谁都会讲,真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石空深吸一口气,柔声道:“都讲出来吧,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些。”他深知那种没有倾诉对象的痛苦,而纪嫣然在未来两年的生活里,还要遭遇父亲过逝,跳出一个亲弟弟出来争家产,如果嫁给了阮风,还会发现自己丈夫是个阴险小人,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承受。
仔细想来,纪嫣然的命比自己还要惨。
纪嫣然会很可怜,而他插足进去真能改变什么吗?
那些都是命中注定的事。
其实他什么都做不了,也许只能帮纪嫣然分担一下痛苦,同时昧着良心在纪嫣然有限的生命里骗出5000万。
真是一个万恶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