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静默了好久。
    显然柳玉笙的话正中核心。
    这一点，钱老爷子跟钱百豪心里清楚得很。
    一旦柳家掌权，京都势必一家独大。
    柳家不会容忍有任何人的财富、势力能跟他们并驾齐驱，产生威胁。
    而上位者最常的一个解决隐患的手段，就是斩草除根！
    “此前我们钱家一直是较为纯粹的商家，虽然也跟朝中官员有人脉关系，却从未涉足朝堂。
    倘若我们之间达成合作，就等于钱家跻身朝堂斗争，以后都不可能再独善其身。
    成，则风光无限，败，则无处葬身。
    柳姑娘，不是钱家不想跟你合作，是我们担不起那个风险。
    没有保障，钱家不敢踏进那个旋涡。
    将来的事，柳家能不能爬到顶端还不一定，但是一旦钱家有异动，柳家会立刻转过身来先对付我们。
    没等风光无限，钱家已经玩完。我钱家扛不起。”
    钱百豪眼眸深沉，看着柳玉笙。
    这是在向她要保证。
    所谓的保证，无非是跟权有关。
    她身后的权只有一个，风青柏。
    柳玉笙并不想把风青柏拉进来，朝堂上那堆烂摊子就够他收拾的了。
    可是她要拉拢钱家，为的就是替他砍掉对手的后方依仗，不牵扯，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同柳家是柳太妃及秦啸的金库跟粮仓。
    她要做的，也是成为风青柏的金库跟粮仓，却，还要把对手的金库给吞并掉！
    打仗都有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见粮草的重要性。
    她想要做风青柏的“粮草”，不是没有钱家帮忙就不行，但是会太慢。
    而且，只要跟柳家打上对台，对方自然就会将他们视作风青柏的助力，两方阵营势必不死不休。
    沉吟片刻，柳玉笙道，
    “我们做的是正经营生，不罔顾法纪，别人要抓我们的痛脚没有那么容易。
    当然，如果对方使了手段要对付我们，我们也不是没有说理的地方。
    柳家想要一手遮天，还不够那个资格。”
    没有明说，也算给出承诺了。
    话已至此，剩下的，便是给时间他们考虑。
    一行三人走出书房，厨房膳食恰准备好。
    坐上膳桌，钱万金立即凑到柳玉笙身边，低声道，
    “你们到底在里面谈什么，谈那么久？是不是生意上的事情？
    我爹跟我祖父都是老狐狸，你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是不是吃亏了？
    把事情跟我说说，回头我跟他们闹去！”
    柳玉笙，“……”
    看向石纤柔，管好你家男人，再这样下去，钱家以后就不欢迎我来了。
    石纤柔挑眉，摊手，媳妇就这德性，管了他不高兴，没法管，你看着办吧。
    柳玉笙扶额。
    钱万金左看看右看看，有种被摒弃在外的感觉。
    她们在打哑谜，而他看不懂！
    好不爽！
    坐在三人对面的老爷子跟钱百豪，还有老夫人，钱夫人等，一致扭开视线，着实没法看。
    这个混小子就不是为自家养的！
    汪氏也一直在观察众人神色，因为不明白柳玉笙跟家里两个当家作主的谈了什么，不敢贸贸然开口。
    在这家里她还有前科，没被赶出家门已经是大幸，想要回到以前那般被信任，几乎不可能。
    唯有夹着尾巴做人。
    菜上齐后，钱夫人亲自给石纤柔及柳玉笙布了菜。
    “柳姑娘，你与万金、纤柔皆交好，日后多来府上走动走动，当成自己家一样，莫要拘束。
    这么些年万金在你家没少叨扰，我本早该前去拜访，亲自感谢一番，奈何身子不争气，没办法远行。
    如今你来了京城，可不能跟我们家见外。”
    “钱夫人，我定不会见外，以后来得多了，你可别要嫌弃烦才好。”
    “怎会烦，求之不得。”
    老夫人也频频点头，“对，多来些，不过来的时候一定要带上一罐养身茶，我就喜欢那个！”
    “好，一定。”柳玉笙笑道。
    席间言笑晏晏，少女应对得体大方，氛围融洽。
    钱夫人偶尔看向柳玉笙，倒是越看越喜欢。
    以前儿子年年逃婚，一走就是至少半年不回来，她是知道个中原因的。
    然儿子自己没有察觉，她就绝对不会主动去帮着揭开那层窗户纸。
    那时候她是真怕儿子去了杏花村，呆久了会跟柳家小姑娘整出什么事情来。
    钱家虽然不是顶级权贵，却也是京城的豪富之家，家中长媳不可能娶个乡下丫头回来。
    商人重利。
    不是看不起柳玉笙，而是家族事事以合族利益为先。
    尤其是这些年柳家明里暗里使了不少手段打压钱家，想要挣出一片活路来，钱家需要在联姻上下功夫。
    柳玉笙的家世背景，不合适。
    如今自家儿子跟石家千金婚事定下，且相处越来越好，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再看三个年轻人相处的时候也极是自然，以前对柳玉笙的那点防备、隔阂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平心而论，她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有本事，性子好，知进退。
    而且，千想万想，也没人会想到，就是这么个小姑娘，竟然会跟南陵王风青柏有那么大渊源。
    如若柳玉笙日后嫁入南陵王府，那么就是钱家高攀不上她了。
    用过午膳，柳玉笙便不准备多待了，赶着要回王府。
    今晨出门前跟风青柏说了不回去用午膳，当时他的脸色可不太好看。
    要是她再在这里逗留过久，只怕钱万金要遭殃。
    男人不舒坦从来不在她面前表露，但是他转头就会找目标撒气。
    “福囡囡，那么急着回去作甚？小石头都还没走呢，风青柏那家伙管你也管得太紧了吧，白天出个门还有门禁！”
    对于柳玉笙急着要走，钱万金颇为不满。
    来了才多大会，他们都没有好好聊上几句话！
    在书房里谈了什么事情，都还没跟他说呢，回头他怎么跟老爹闹去？
    “下次你跟纤柔一道来王府找我，放心，到时候我保证没人再拦着。”
    “嗤！风青柏惯常阳奉阴违你不知道？你这个保证我暂且听着。”他都被拦出阴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