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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魔法师

    鸦楼北塔的圆形大屋子里,威廉坐在摆满了书籍和卷轴的桌子旁,对面像黑社会多过像学士的马尔温正拿着一本书一样的东西在翻阅,那本书很小,比马尔温手掌也没大多少。地板上到处是一摞一摞的书籍,石墙上挂满了破破烂烂的地图,炉膛上的铜水壶传来一股烧焦的味道。摸了摸鼻子,威廉侧头看向院子,那棵占据了整个院子的鱼梁木上落满了乌鸦,聒噪不停,让人心烦意乱;虽然看不见,但他总感觉那个树干上雕出的人脸应该正看着自己。

    合上书页,马尔温把书放在了桌子中间空着的地方,“这就是你打造不了瓦雷利亚钢链环的原因。”

    威廉尴尬的笑了笑,无言以对。

    虽然一个外号魔法师,一个人称魔法骑士,看起来好像威廉是马尔温的衣钵传人一样,但实际上相去甚远。作为实用主义者,威廉找马尔温学习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为了研究男巫教给他的咒语,看看有没有副作用、男巫们有没有藏着掖着、为什么有的咒语能用有的不能用等等,基本就没学过其他神秘学的知识,在熟练掌握了魁尔斯咒语体系之后,他甚至都很少来找马尔温。

    魔法骑士这个绰号,一开始只是知道他经历的手下败将们之间的调侃,只不过歪打正着了而已,而随着威廉不断的在各地比武大会中夺冠,这个绰号也流传的越来越广,毕竟以他的年龄有如此表现,确实很魔法。

    他们两人的私交也不算很紧密,虽然没在马尔温身上感觉到什么魔法波动,但学城阴谋论看的太多了,威廉下意识的就有些畏惧和提防这位神秘学专家;而马尔温自然能感觉到他的态度,不会对他曲意逢迎,两人也就止于一般的老师和学生关系,如果不是男巫们实在解读不了这份笔记,威廉都不会来找马尔温。

    “这确实是一本关于巫术的笔记,上面画的图案是一系列的符文,我也没法三两句话和你说清楚,你可以看看……”马尔温指了指角落里的一摞书,“那些书,看完了自然就懂了。”

    那摞书堆叠的高高的,起码有十本,都是大部头,威廉顿时感觉头大了一圈。

    “至于其他的文字,和魔法巫术没什么关系,只是写这本笔记的人自己发明的密文,不过倒也不是无迹可寻,你去找奥斯理博士,他精通语言学,应该不难破解。”

    “奥斯理博士?”威廉忍不住吐槽,您还真是外举不避仇,这位博士是出了名的厌恶魔法,您去他那里恐怕都不受待见,我去了还不得被他拿着扫把赶出去?看着戴在马尔温公牛般的脖子上密密麻麻的金属链环,他犹豫了一下,对父亲和姐姐的担心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博士,我的事情有点急,您能给我更直接点的建议吗?”

    马尔温推开一本书,拿起一包被压住的酸草叶,剥出一片,“他们都叫你魔法骑士,威廉。”,然后把酸草叶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那你要明白,神秘力量就像是剑刃,而神秘学就像是剑柄,只有握住剑柄,才能真正的挥动长剑。”

    威廉在脑中盘算了一下如果把事情全盘托出,包括自己身上说不清来历的魔法,赫伦堡的诅咒等等,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沉默了一下,威廉恭恭敬敬的回答“感谢您的教诲,有问题我会再来请教。”。无论看起来多么不非主流,马尔温毕竟是学城体系中的一员,如果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学城致力于打造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那他这个学城博士的立场就难以确定了。

    马尔温点点头,神色古井无波。

    推开橡木铁门,威廉看到正坐在椅子上翻书的里奥·提利尔,他今天穿着一件绿金条纹的绸缎衣服,听到响声抬起头来,看到威廉两手满满的怀抱着书籍,英俊的脸上浮现戏谑的笑容,目光习惯性的闪烁着,“哇哦,你终于决定要做一个名副其实的魔法骑士了吗?”

    里奥的毒舌天赋几乎是到学城的第一天就展现出来了,只不过一般的学徒畏惧他的武力或者家世,只能任他调侃甚至羞辱,但这两样威廉都不虚他,“谁让你都是名副其实的懒人了呢?”

    里奥笑着摇摇头,继续翻起书来。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好好较量过一次,先是动嘴后动手,之后里奥就不怎么主动招惹威廉了,最多也就是这种程度的斗嘴。

    威廉耸耸肩,抱着书走了。

    一缕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从窗户照进威廉家中的书房,他站在窗边看着一封信;格洛普和莫肯在一个大方桌前小声的交流着,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书籍和笔记,摊开的书页上有许多复杂的图案,注解都是密密麻麻的瓦雷利亚文字,普通人看一眼这样的书页恐怕就会晕头转向。

    看完后威廉把信卷了起来,沉吟不语。

    这是沃尔特伯爵的来信,信里面拒绝了威廉让他带全家来旧镇游玩的请求,因为那套水力机械作坊运作的非常良好,沃尔特正兴致高昂,准备扩大生产,力争让作坊的产出达到能与赫伦堡所有其他收益相当的程度,这样河安家就可以在不增加领地的情况下,恢复到当年七成的实力,重新成为河间地的一流家族。信中也提到了他正在联络一些当年无奈遣散的旧部,打算逐步重建河安家的军队。

    无论是扩大生产,还是增加军备,威廉都乐见其成,但不离开赫伦堡,沃尔特和米妮莎的生命安全就是时刻笼罩在巨大的危机之下。

    「真是意外,没想到搞水力作坊还有这么个副作用。看来我要尽快取得进展才行。」

    因为威廉和男巫顾问都觉得那些文字很可能只是对符文的注解,所以放弃了如何去解密文字,转而专注于符文,只要在书里找到了类似的符文,直接看书不也一样?但从马尔温那里回来已经过去了三天,仗着有“恢复”,他几乎废寝忘食,一口气翻阅完了那十几本书,结果却一无所获。而且在看书的过程中,他和男巫们发现不明白的东西越来越多,威廉后来跑了两次学城,又借了差不多二十本书回来,这明显已经超过了寻常的借阅数量,为此威廉不得不悄悄塞了管理图书的学徒一袋银鹿。

    男巫们对于学习新知识饶有兴趣,威廉感觉这简直就是浪费时间,而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难怪那天走的时候马尔温一副太公钓鱼的模样,这是算准了我只能回去啊!」

    「看来得把赫伦堡的事情告诉他了,至于其他的,」看看还在认真学习的两位男巫,「那就都推给你们吧。」

    走到书桌前,从纸堆里挑出了一些画着符文的纸,这是威廉和男巫们对着笔记本临摹的符文,因为不确定笔记本上有没有其他秘密,他准备和马尔温聊完之后把这些符文图纸留下,笔记本还是拿回来。

    收拾好要带给马尔温的东西,威廉向两位男巫道别,然后在拉格诺恭敬的目送中,骑着马走出了小院,不一会儿就到了与蜜酒河交汇的十字路口,朝前经过那座大石桥就能看到很多宫殿般的公会大厅,参天塔朝左,学城朝右。

    威廉策马向左,他需要去加尔斯那里参加训练。鉴于他的真实战斗力,这种三天一次的训练更像是为了让加尔斯放心的定期报道,毕竟加尔斯对威廉在旧镇的人身安全和身心健康负有一定的责任。

    对三天前的失败耿耿于怀,今天伊伦主动要求挑战威廉,加尔斯自然不会反对,于是和上次一样,训练场上两人又打了起来,一群人围观。但“恢复”并不能代替睡眠,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之后,他现在确实不感觉疲惫,但确实又很想睡,从进入参天塔开始就像在“梦游”一样,防守还能凭借本能反应做的像模像样,进攻的时候就毫无章法了,整场比试就好象两人在做攻守练习。

    所谓久守必失,伊伦终于抓住一次机会,把威廉放倒在地,背部甫一接触地面,睡意席卷而来,威廉实在是不想动了,干脆的举手认输。加尔斯只以为这是威廉在故意给自己增加训练难度,暗暗点头赞许。

    在围观者善意的笑声中,伊伦把威廉拉了起来,“威廉,我决定了,下一次比武大会我也要参赛。”

    威廉也没有力气再劝他了,只能带着笑容默默祝他好运。

    换好衣服,和加尔斯告辞之后,威廉就从训练场出来,打算去学城。但在走廊上走着走着,看着白云飘动,感受着微风吹拂,突然就不想动了。于是他干脆半躺半坐的靠在了身边一个宽大的石头栏杆上,打算小憩一会儿。舒服的躺了一会儿,感到无聊,从包里把符文图纸拿出来翻看了起来,「真可惜,没有哪个符文能像咒语一样自动激发我的魔力,否则还能根据魔力的反应来大概判断符文的用途。」

    接着他又试了试把魔力注入图纸……毫无反应。

    ……半梦半醒之间,威廉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一个人走了过来,接着就是那股熟悉的魔药味道,「是莫罗娅!」

    他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迅速把图纸塞到包里,然后翻下栏杆,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走了几步,感觉到莫罗娅没有跟上来,不由有些奇怪,回头一看,发现莫罗娅正站在自己刚刚躺过的栏杆前面,拿着一张纸,仔细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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