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眼，团儿脸，沈碧芙一袭青衣，眉眼流溢，目光如同水一般洒在台上。

    台下掌声雷动，一到冬天，戏园子里的人就变多了，大多是些老人，磕着瓜子，仰着脸，随着沈碧芙的唱腔一下下的拍着大腿。

    江浅月在沈碧芙的化妆间里写论文，她身边放着许多专业书，修长白皙的手指敲打着键盘。

    “小月。”秦忘川的头探了进来。

    “怎么了？”江浅月头也不抬，继续敲击着键盘。

    “小月。”秦忘川在拖了个凳子坐在江浅月身边“马上就要交论文了耶。”

    “奥。”江浅月伸手翻着一本又大又厚的书。

    “我还没写。”秦忘川挠了挠头。

    “我这不是也正在写吗。”江浅月回答。

    “帮帮我呗。”秦忘川说道“拜托，小月姐姐，你用你的聪明才智帮帮我吧，我可真的不会写。”

    江浅月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从别人手里买吧。你上回不就买的嘛。”

    “你帮帮我吧，买太贵了。”秦忘川笑着把脸伸到江浅月身边。

    “好吧，你稍等一下。”江浅月继续打了几个字，然后把几本书推到了秦忘川面前。“你自己看看。”

    “我自己看？你也知道我是个学渣，啥也看不懂。”秦忘川翻了两下，就惨叫道。

    “这样吧。”江浅月想了想“我这里还有一份备用的，你改改拿去用吧。”江浅月说着，把论文发到了秦忘川的邮箱。

    “好耶。”秦忘川大叫一声，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江浅月，“小月你简直是我的女神。”

    “松开松开。 ”江浅月笑道，伸手推开了秦忘川。

    秦忘川不松手，故意把脸凑到江浅月面前，笑道：“月妃，你是不是喜欢朕啊？”

    “你让开。”江浅月伸手推开他，笑道。

    “忘川。”沈碧芙的声音不知何时从化妆间门口传来。秦忘川霍的站起身来：“先生。”

    沈碧芙的眸子一片漆黑，他还拌着戏，银钗黑发，桃花眼上挑的厉害，妩媚中竟然带了一丝凛冽。

    “先生。”江浅月也慢慢的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沈碧芙眼睛里的怒意已经无法掩饰了，他很少这样，多年的修炼，他已经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他现在从未有过的愤怒，他的声音凛冽，尾音还带着些许戏腔。

    “先生，我错了。”秦忘川连忙低头认错。

    “你错了，你也知道你错了，多少次了，我就问问你们多少次了。”沈碧芙走到秦忘川面前，他比秦忘川略矮些，但是他周身的气场却把秦忘川牢牢压在地上。

    “先生，我和忘川只是……”江浅月低声说道。

    “你闭嘴。”沈碧芙扫了江浅月一眼，他转头直视着秦忘川：“我警告你，我不想再看见一次。”

    “是是是。”秦忘川连忙躬身。

    “滚。”沈碧芙指着门口。

    秦忘川连忙拿起电脑，往出走。

    “先生。”江浅月低声叫道。

    沈碧芙不说话，坐在化妆镜前卸妆，不理江浅月。

    夜色渐渐笼罩了青城，和戏园子附近的漾色酒吧。

    “碧芙，碧芙。”尚十一端着一杯红酒径直坐在了沈碧芙身边，“怎么喝这么多。尚十一扫了一眼放在沈碧芙面前的酒杯。

    沈碧芙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却异常亮，如同鬼魅。

    “哎，小月和我说了今天的事情。”尚十一伸手搂住秦忘川的脖子。“你也没必要这样难受啊。”

    “我没有。”沈碧芙伸手甩开尚十一的手臂。

    “还没有，你说说你，上回喝成这样是啥时候，你记得不？”尚十一笑道。

    “你别碰我。”沈碧芙推开尚十一的手。

    “高中的时候，有个男孩子喜欢小月，追小月到戏园子，你当时怎么对人家的，一巴掌给人家打跑了，然后就喝成这样。这次又是因为忘川。”尚十一笑道。

    沈碧芙没有说话，他垂下眼睛，眼睛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小月也长大了，你一定希望她将来能摆脱鬼这个身份，找个好人嫁了，像平凡的人一样幸福的生活。你觉得有比秦忘川更好的选择吗？”尚十一笑道。

    沈碧芙没有说话，他皱起了眉。

    “忘川年轻，性格好，能力强，知根知底，你觉得小月这样的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尚十一问道。

    “我不想。”沈碧芙低声说道。

    “小月不是你的女孩。”尚十一收起了笑容，说道。

    沈碧芙沉默了，他一直在喝酒，却没有说话。

    尚十一的车开到了戏园子，江浅月披了外套，尚十一扶着沈碧芙出来，说道：“小月，你家先生喝多了。”

    “为什么？”江浅月伸手扶住沈碧芙。

    “还能为什么，先生很少醉吧。”尚十一看了眼江浅月，说道。

    “我来吧。”江浅月扶着沈碧芙往里走去。

    “照顾好你家先生。”尚十一挥了挥手。

    江浅月扶着沈碧芙今入了戏园子，扶着他往楼上走去，“先生小心台阶。”江浅月说道。

    沈碧芙没站稳，跌坐在了楼梯上。

    “先生，先生。”江浅月轻声叫着沈碧芙。

    沈碧芙的手骤然抬了起来，一把揽住了江浅月的身子，江浅月脸骤然红了，她闻到了沈碧芙身上的酒的味道，还有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檀木的味道。

    “阿纯。”他的声音低低的，沙哑的。

    江浅月的身子僵住了，她俯身看着他的眼睛，沈碧芙的眼睛异常明亮，他的睫毛纤长，眼睛里却是模糊的，有点看不清楚她的身影。

    “先生，是我，我是月。”江浅月低声说道。

    接着，她的唇被他的唇所笼罩，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沈碧芙，沈碧芙闭着眼睛，他的唇是湿润的，仿佛是戏园子里的海棠花，纷飞着，带着湿漉漉的温柔。

    她伸手想要推开他，他的手臂却从她的身上落下，他转头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江浅月忽然有一种错觉，他好没有喝醉，又或者他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