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觉很难睡。

    无论张小楷怎么计算，哪怕将牧场如今饲养的牛羊全都卖掉，也不足以填补贷款的缺口。

    第二天一早，开车前去布鲁金斯镇的银行，等待片刻之后一位叫做霍华德的犹太裔行长，“热情”接待了他们，他就是伯恩斯的那位亲戚，张家父子俩暂时还不清楚这件事。

    所以当霍华德行长告诉他们说，这是公司风控部门的决定，自己没办法帮忙时候，张老爹和张小楷都相信了。

    “这个……我承认我岳父他如今在服刑，但那是因为年纪大，不懂得如何处理税务，如果不提前还贷，等到年底卖掉牛羊，我们可以如期还上那四百多万美金，还请先生你帮帮忙吧。”

    张老爹说道，虽然心急如焚，但尽量不将担忧情绪表露在脸上。

    霍华德行长自己提交了风险提示，向总行请求同意提前收回贷款，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家伙怎么可能帮忙。

    他已经跟伯恩斯穿了同一条裤子，既是亲戚关系又能从中赚到钱，怎么可能搬起石头往自己脚上砸，叹气摇摇头，继续开口：“我刚刚说了，那是总部的决定，他们觉得资金会有损失的风险，他们就会提前收回贷款，很抱歉我帮不了忙，不过我可以再帮你问问。”

    张老爹听见这话，隐约察觉到是在推脱，急忙道：“抵押物是克利夫兰牧场，它的面积那么大，总负债还不到总价值的百分之四十，我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根本不用担心任何风险啊！”

    “我知道它目前的情况还不错，可惜我只是位小行长，要不然这样吧……你们再次申请一笔贷款，我想办法帮忙完成审批，或者先将钱还到银行，解除高风险提示后再将资金贷给你们，这样可以行得通。”

    并没有真正想帮忙的意思，霍华德行长只是想拖延时间，申请归申请，审批别通过就可以，到了约定的还款时间后，就有借口查封牧场资产，让伯恩斯将它买下来。

    从前两年开始农业土地的升值幅度比较大，再加上牛圈、围栏、马厩以及各种设备等等投入，他和伯恩斯都确信，不会有多少人看出克利夫兰牧场的真正价值。

    自己留着住很不错，转手卖掉也有牟利的可能，倒手间能赚到不少差价，值得让霍华德行长冒险搞小动作，他可没有水产商人伯恩斯那么富裕。

    以为得到了两个可行的方案，张小楷当即就说要跟外公沟通一下，谈谈再次贷款的事宜。

    越来越觉得那老头很疯狂，总共九百万美金的贷款总额，一年利息就占了牧场收入的大部分，很难相信那老头如此有魄力，竟然贷款这么多钱，将不必要的资金投在克利夫兰牧场的建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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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银行，坐进猛禽皮卡里。

    张老爹腿脚不方面，这车又太高，是小帕特里克扶着他上去的，张小楷没驾照，于是找小帕特里克来充当司机。

    见父子俩脸色不太好看，小帕特里克询问说：“怎么回事，干嘛突然要提前还贷款？”

    张小楷唉声叹气，来句：“还不是那老头进了黑名单里，让银行觉得资金有风险。老爹，我觉得不能完全相信银行会继续贷款给外公，要不然先准备一下，筹些钱？”

    “我也觉得不值得相信，可是到哪筹去呢，现在最应该想的是怎么活下去，要不然真的先把牛羊卖掉？但现在就卖赚不到钱，明年还有一笔数额更多的贷款到期，必须得再从银行贷款才行……”

    ……

    没回牧场，直接开车去探监。

    老头看完了催款的信件，并且听说了银行的态度后，终于开始慌乱起来，下意识便咒骂那些银行不守信用，从没想过自己有哪做错了。

    张小楷只能翻白眼。

    他确信，如果按照以前那样经营，这老头多半熬不到明年就会损失大半个牧场，或者全部牧场，压根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

    来的路上已经简单商量过，此刻张小楷坐在桌子旁，告诉老罗纳德说：“最近你先重新申请一笔贷款，大概也是四百万美元左右，直接用于还款，我们不知道能不能审批同意，所以……要先准备准备，卖掉些牧场里值钱的东西筹集资金了。”

    老头像是被吓到，嚷嚷着：“卖东西？不可能的！有种就再抓我一次，日期还没到，牛羊还没卖，凭什么让我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

    “……你跟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银行方面会理你么，难道这几个月还不够，还想推银行工作人员，再继续住进监牢里？”

    张小楷忍不住发火。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见到外公就总容易上火，大概是因为这老头太不讲理，欠银行的钱可不会随随便便就能赖掉。

    老爹拉了张小楷一把，补充说：“如果不卖东西，到时候又还不上钱，你那片土地以及上面所有东西的处置权，可就到银行手里了，他们会将牧场拍卖，然后直接从拍卖得到的钱里扣除欠款和违约金、利息，剩下的钱才会给你。假如不想要那座牧场，不如直接卖给其他人，这样更有主动权。”

    被这父子俩一唱一和，老罗纳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吃过纳税的教训，这时候没话可说。

    难得放低姿态，语气疲累问道：“你们想卖掉什么？我的牧场只有土地和渔场稍微值点钱吧？”

    “今年的牛羊、克利夫兰号渔船、你刚买的新车，这些都可以卖点钱，小麦就快收割，渔场还能赚一些，总共加起来还是差很多，说不定有银行愿意贷点钱给你，这样加起来就差不多了。

    不过即使这次危机度过，明年还有一笔欠款等着你呢，到时候应该能贷到资金，实在不行就卖掉一部分土地，小帕特里克说附近有砍树出售的例子，等回去之后我会帮你问一问。”

    张小楷这番话让老罗纳德心疼不已。

    要不是银行太狠，自己又被关了起来，老头大概也是凭本事借到钱，就不愿归还的那种人。

    从他以往的做法来看，丝毫不像是想着还贷款的样子，没中彩票前老头就是位比流浪汉好那么一些的普通人，很多事情都不懂。

    监狱可不会因为老头有事就让他出去。

    接下来一段日子，都是张家父子俩帮忙解决难题，先请了律师帮忙，询问有没有延迟还款的办法，对方无能为力，紧接着又去忙再次贷款的事。

    所有开支全部收紧，哪怕不舍得，还是让一半的员工先回家等消息，已经将克利夫兰号渔船挂在网上售卖。

    买的时候很容易，想卖可就难了，近期渔船赚钱不容易，条条框框太多，买家的选择空间相当大，十多天时间过去，谁都没来问。

    眨眼间，距离还款日就剩下一周。

    张小楷在这期间去银行方面问过两三次，被一再拖延后，霍华德行长终于按耐住狂笑的冲动，告诉说贷款申请被驳回了，实际上申请文件一直都在他抽屉里，根本没有递交上去审核。

    即使被发现也没关系，完全有理由说老罗纳德的资质不够，除了信用不佳之外年纪又太大。

    如此一来，筹集资金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

    水产商人伯恩斯先生，终于愿意露面，在这天傍晚开车来到克利夫兰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