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绮握紧了拳头，她只能忍着。云若颜是她惹不起也不能惹的人。这样的委屈她只能受着，但是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洛寒笙在房里又坐了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有人前来通传他，说云贵妃有请。

    洛寒笙蹙了蹙眉放下茶盏，他早该知道的，他的颜儿最是聪明不过。如今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但若颜还是怀疑他了。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他带着小五大步出了相府，萧绮在回廊边上看着洛寒笙的背影狠狠地咬着牙。又是云若颜，又是她！

    洛寒笙一路进了椒房宫，若颜脸色虽然还很苍白，但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上一脸淡漠地看着他。宫里的人多被打发下去了，房里仅有若颜和雪莺两人而已。雪莺在边上对着一套名贵的茶具专心地沏茶，仿佛这个房间里没有她的存在一般。

    “颜儿。”

    “相爷该叫本宫娘娘。”

    “那，”洛寒笙轻笑一声，“娘娘找下官有什么事吗？”

    “沈氏一族定罪有些太快了。”若颜盯着他的眼睛，像是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来。

    “陛下厌恶外戚，早已对沈氏不满，下手快不是很正常吗？”洛寒笙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笑着抬眼问，“娘娘是怀疑下官参与了？”

    若颜自认早已对洛寒笙的美色有了抵抗力，但那抬眸的一笑堪称倾国倾城，带着忧伤和病态的玉面容颜比女子还要明艳美丽，勾人心魂。若颜不禁看得有些失神，只是这会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她又立刻拉回了思绪：“相爷没有？”

    “有。”洛寒笙撩起袍子翘起腿，“我参与了。”

    若颜不禁握紧了拳。

    “这就是你想听的不是吗？”洛寒笙嗤笑，“沈氏想动你早已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事关你的安全，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置身事外？”

    “你这是什么意思？”若颜挑眉。

    “沈氏一族被定罪不假，可今日我根本没上早朝。陛下如何处理，我全不知情。我不过是待陛下查完之后撺掇了几位官员进言而已。”洛寒笙接过雪莺端来的茶喝了一口，“毕竟同你有关的事我总该避嫌不是？可我也不会只看你受委屈。所以我做了个推手。”

    “只是这样？”若颜有些不信。

    “颜儿是怀疑我下的手？”洛寒笙丝毫不惧地看着若颜，他冷笑了一声，“我的真心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得相信？你如今已经显怀，若是小产会有多凶险我也是知道的。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下这样的狠手，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若颜见着洛寒笙像是生气了有些慌乱，莫不是她的怀疑错了？可好像确实如此，洛寒笙不会舍得动她的。她似乎确实错怪了洛寒笙。

    “我不是这个意思。”若颜争辩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洛寒笙坦然地看着若颜，“云家当初也是这样被忌惮到亡族的。所以你宁愿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我是吗？颜儿，若你传我来就是说这些怀疑我的话的话那我就不留了。”

    “他们说你病了。”若颜抿了抿唇开口问道，“好些了吗？”

    洛寒笙站起身，袖子里的手暗暗握成了拳：“好不好便也就那样了。”

    “对不起。”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洛寒笙抬眼看了她一眼，眼里皆是一片死寂，“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不住你，这都是我自己活该。早都习惯了。”

    “……”若颜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娘娘若是没有别的指教，下官就先告退了。”洛寒笙冷淡道，转身便走。

    若颜撑着病弱的身子奔向洛寒笙的背影，她拽住洛寒笙的袖子一把将洛寒笙转了过来扑进他的怀里。

    洛寒笙被她这样一抱抱得愣在了原地。

    不要，不要这样啊……

    我会愧疚，愧疚对你做的那样残忍的事……

    洛寒笙闭上眼睛，心脏传来了熟悉的绞痛感。袖子里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笙哥哥，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若颜咬着唇道了歉，“可我有我要坚守的东西，我不是故意想伤害你的。”

    “你要坚持的东西？”洛寒笙轻笑了一声，一根一根掰开了她环抱着自己腰的手指，“颜儿，你表面上总是冷冷清清的样子，其实你和小时候一样，一样温柔。可你对谁都那么温柔，唯独对我，残忍极了。”

    “笙哥哥……”

    “娘娘放手吧，若是陛下看到了会误会的。”洛寒笙冷声道。

    “笙哥哥，你生气了？”若颜不肯松手。

    “你知道的，我永远没办法真的生你的气。我说过会保护好你。”洛寒笙叹了口气，“我会做到的。你不必担心。”

    “我不是……”

    “云若颜！”洛寒笙怒声低呵，“你是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吗？”

    若颜被凶得愣住，她松开手退了两步，颤声道：“你……你什么意思？”

    “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别人就别再一次一次给我希望，让我觉得你还是在乎我的！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也有心！”洛寒笙红了眼睛哑声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云家，可是我也付出了代价！我的父亲，我家旁系陆续死于非命的人，我失去的不必你失去的少多少。我知道这是我的报应我都认了。可是云若颜，你能不能不要一次一次地往我心上插刀子。”

    “我没有。”

    “是啊，你没有。”洛寒笙苦笑，“你不过是自以为是地同我讲你心悦我，自以为是地给我几个拥抱罢了。可是我是个贪心的人，我会上瘾。然后在清醒后痛苦。”

    若颜站在那里，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吗？”

    “你哥哥已经回来了，你不需要我了。”洛寒笙忍着眼泪哽咽道。

    “所以你以为我先前在你身边没有杀掉你，告诉你我喜欢你的那些都只是因为我需要你是吗？”

    “不是吗？”洛寒笙握紧了拳，忍着心痛道。天知道他说出这些伤害若颜的话的时候心里有多痛苦。可他不得不如此。他其实也是个自私的人。若是若颜知道那个孩子真的是他的手笔，怕是到他死了都不会再原谅他了。他宁愿她对自己失望，死心，也好过恨他，不原谅他。

    “我知道了。”若颜低声道，忽地抬起头扬起笑脸看着洛寒笙，“我会如你所愿，离你远远的。洛寒笙，我们……死生不见吧。”

    洛寒笙看着她明艳的笑脸沉默了许久终于吐出一个字：“好。”

    说完洛寒笙便拔腿大步走向宫外。

    “洛寒笙。”若颜哭得泣不成声，她叫住他，“我不爱你了，再也不爱了。”

    洛寒笙没有回答她，自顾自地离开了。

    待洛寒笙上了相府侯在宫门口的软轿后，放下门帘，他终于忍不下去，哇地一声吐出了胸口哽着的那口鲜血。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仿佛又看见了那天他第一次见若颜的时候那张明媚可爱的笑脸。

    他终究还是做了那个他最讨厌的人，那个伤害了颜儿的人。他苦笑，再也不爱了吗？

    小五听见里面的动静撩开帘子看到轿子里染的到处都是的鲜血和晕厥过去的洛寒笙心里一阵阵的难受发凉。他顾不得什么一把将车夫拉下来，顾不得还在发愣的车夫，一翻身换到了车夫的位子，拿起马鞭拼了命地抽打马匹。

    快一点！再快一点！

    小五忍着眼眶里的眼泪，紧紧地咬着牙。回到府里，等到见了鬼医孙淼就有办法了！

    可是他注定等到的是一场失望。

    鬼医孙淼看着紧闭着双眼的洛寒笙只摇了摇头。

    小五急得揪住孙淼的领子怒吼：“摇头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大名鼎鼎的鬼医吗？你救他啊！你救他啊！”

    孙淼被吼得也来了脾气：“他一直不听话我就是能救又怎么样？说了他不能再动怒伤心情绪起伏过大，他不听我能怎么样？！”

    “那你的医者仁心呢？！他既是病人还没有死你就要尽力医治他！这是你的使命！”小五咬着牙怒道。

    “我会医他，可我不得不说一句。照如今这样看来，若以后他还是这般不珍惜自己的身子，也不过还有三五年的活头而已。”

    洛寒笙半梦半醒间挣扎着听到这一句，撑着睁开眼睛，嘶哑道：“三五年，足够了。”

    “相爷！”小五也顾不上什么主仆不主仆的了，怒声吼道，“云若颜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不过是个一直伤你的女人罢了。你犯得着为她如此吗？你为了她如今连命都不要了吗？凤冥，楚长溪，云霆，还有皇上。哪个不是吃人的货色？你为了云若颜要对付他们当真是什么都不顾了吗？”

    “我欠她的。”

    “你欠她什么？！”小五气得满脸狰狞，眼睛红得吓人，“因为她，皇上怀疑你，一直以来看着你监控着你让你替他卖命。老爷也因为他的怀疑丧命。洛家旁系也渐渐凋零。你欠她什么？！”

    “小五，我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