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闹开了锅。

    有人说，昨天上午放学，李文跟张韬一起离开的。

    有人说，昨天下午看见李文跟张韬在逛街，李文挽着张韬的手。

    还有人说，昨天傍晚，两人一起走进了张韬的家。

    吵嚷过后，大家很有默契地安静下来。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今天早上，两人一起从张韬家里出来的，被他们的家长抓出来的。”

    现在，李文、张韬以及他们的家长，都在班主任的办公室。

    大家继续拉扯着跟张韬、李文相关的话题，从二人同台主持扯到张韬背李文下山，把一切边边角角的事都拿来说，直到上课都意犹未尽。

    整个上午，杨某某完全处于蒙圈状态，她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甚至连课本都拿错了。语文老师抽她起来读课文，她茫然若失，不知道该读哪里。旁边的同学好心提醒她，她翻到相应的页数，有气无力读出来，读了一段英语。

    全班哄堂大笑，各种笑声，夹杂着议论，“杨某某同学受刺激了吧！”“也难怪，张韬跟李文两人……”

    下午上课时，李文和张韬回来了，李文的妈妈和张韬的妈妈也来了。

    这是杨某某第二次见到李文的妈妈。

    第一次是在李文家里，李文妈妈从头到尾端着架子、非常疏离地对待杨某某一家。她给杨某某的感觉，就像是电视里面那些刻薄的贵妇人。

    这一次，李文妈妈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衣服领子歪着、下摆耷拉出来。她拖着李文来到座位边，把课桌上抽屉里的书本文具胡乱地塞进书包里，粗鲁地拖着李文往外走。

    李文双眼红肿，头发有些散乱，她的公主裙皱皱巴巴，像被揉皱又展开的纸团。她小声抽泣，任由李文妈妈拖行，只是在被拖出教室前看了张韬一眼。

    张韬一声不吭地立在座位旁，微微垂着头。

    张韬妈妈叹了口气，也开始收拾张韬的东西，“儿子，我们转学吧。”

    张韬猛地抬头，转头看向杨某某。

    他的眼眶深陷，眼里布满血丝。杨某某喉咙发紧、胸口闷痛，一时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傻愣愣地与他对视。

    张韬的妈妈快速地来回扫了扫张韬和杨某某，轻拍儿子的胳膊，咬着牙低声说，“事到如今，你还在想些什么？”

    张韬收回目光，淡淡地说，“好啊，转学。”

    张韬妈妈继续收东西。

    张韬伸手摁住书包，阻止妈妈进一步的收拾，“转学手续最快也要几天。这几天，我总要照常上课。”

    张韬留下来了。李文没再回教室，据说被带回老家小镇上了。一时间，张韬成了众人背地里指戳的对象。大家都说他是负心汉薄情郎，他跟李文都发生那种事了，为什么他还能若无其事地待在教室里上课？

    张韬旁边李文的座位空着。班主任本来想调一个同学过去，没有人愿意。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不想跟张韬有任何牵扯。至于杨某某，更不可能吧？

    这几天对杨某某而言，似乎很漫长，又好像很快。她的书包里装着小姨从外地带回来的夹心奶糖。原本她是要送给张韬的，现在原封不动躺在书包的最里面。

    这节课，班主任告诉大家，张韬马上就要离开了，他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

    底下同学们各种反应都有，冷哼嘲笑，唯独没有丝毫留恋或不舍。

    张韬站起来，淡淡一笑，“各位再见。”他背着书包缓缓出了教室。

    杨某某把奶糖掏出来，又塞了回去。她的余光一直追随着那个身影，直到消失不见。

    教室变得很空，空到让人慌乱。杨某某突然有点无所适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要做什么。李文怎么样了？张韬，又会怎样？

    下晚自习，她独自一人在操场游荡。从教室里挤出的同学们闹闹嚷嚷，三五成群地散落到学校的各个角落。有的直奔食堂吃夜宵，有的冲向小卖部买零嘴，也有的跟杨某某一样，在操场上散步聊天。不同的是，其他人都是结伴而行，杨某某一个人落单。

    陈凯站在操场外沿，远远地望了一阵，正要迈动脚步过去，一个身影先他一步走到杨某某旁边。陈凯紧捏拳头，站立不动。

    张韬跟在杨某某身后，脚步轻得没有声音。

    所以，杨某某丝毫没有察觉。

    她在操场上一圈接着一圈，直到广播里传来预备休息的铃声，她才慢慢朝宿舍走去。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杨某某猛地回头。张韬正浅浅地对她笑着，一如往常。

    但是，什么都变了。

    杨某某挣脱张韬的手，语气冰冷，“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

    张韬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强挤出的笑容掩盖掉。他笑着说，“我来，跟你道别。”

    “慢走不送。”杨某某偏头，避开张韬的目光。

    铃声再次响起，杨某某大步往宿舍跑，她跑得很急，像被什么驱赶着。但是，她跑了一段，又快步原路折回。

    张韬还在原地站着，表情落寞。看见她回来，他眼中闪过惊喜，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杨某某深深地看了张韬一眼，把夹心奶糖塞给他。

    “再见。”她说。说完转身奔跑，再也没回头。

    再见，再也不见。

    经过这次事件，班上男女生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疯玩在一块儿，大家都特意地保持着分寸，甚至有的原本是好朋友的男女生，都故意跟对方疏远。以前朦胧模糊的意识，现在突然清晰明了起来。男女生之间，应该保持距离的。

    但是陈凯，却恢复了往日风流倜傥的作风，跟外班那群可爱的女生们天天腻歪在一起，有时还带到本班教室来。

    陈凯那群小老弟又重新聚拢，跟在陈凯身后，凯哥凯嫂马屁不断。凯哥又换新女友了，凯哥女朋友好漂亮，那群小老弟每天眼睛发直，跟在陈凯身后大饱眼福。

    本来这些跟杨某某都没关系，但是陈凯那混蛋偏偏老是把那些女生带到杨某某跟前，让她参谋参谋。

    她参谋他个大头鬼！能不能把她的座位还给她？

    陈凯坐在杨某某座位上，女生坐在陈凯腿上，两人亲亲热热喂对方吃东西呢！

    “陈凯，”杨某某大力拍桌子，“麻烦你们换个地方。这是我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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