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饭后，沈源和程阮作别了程空岳，从侧门离开了德鲁伊部族的古寨，向东穿过一条小溪后，沈源看到了一圈低矮的木篱笆，篱笆仅有常人小腿般高，看起来象征意义多于实际意义，外人若想进入，只需要稍稍抬腿，便能跨过去。

    而沈源却心中一动，从这圈木篱笆上感觉到了不寻常的元素波动。

    他停留在篱笆旁观察了一会儿，才弄明白，原来这些粗矮的篱笆桩从外表看上去一模一样，但深埋在地下的部分，却都刻画着四元素祭纹，这一整片篱笆实则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图腾祭阵，无时无刻不在拱卫着其中的村落。

    目光越过了木篱笆，沈源看到了一座并不广大的村落，村中没什么木屋，竟都是些造型古朴而粗犷的帐篷，多以兽皮为主要材料，外饰兽骨，其中仿佛生存着一群野蛮人，让刚刚从赤平城这个繁华都市来此的沈源觉得有些恍惚，有些亲切。

    祭司终究还是祭司啊……就算丢了很多传承，也依旧是一群因循守旧的老家伙……

    沈源笑着摇了摇头，觉得此处让他想起了无云崖。祭司的死板老套并不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妥，虽然和潮流现代等词汇完全脱节，却能以一种更加古朴自然的状态来亲近这个世界，北方部族的生活状态，当真是他最喜欢的。

    程阮停在了巨巫部族门前，并未推门进去，而是扭头问沈源，“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你是指什么？”沈源奇道。

    程阮哭笑不得地问道：“你该不会真觉得自己这是来捐助山区贫困学生的吧？”

    沈源愣了愣，不知道程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此前虽然绝对没有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但被程阮这一问，他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点来捐助的意思，因为他并不贪图能从巨巫部族中获得什么，对他而言，自己身负的传承何其完整而高深，与之相对，巨巫部族的传承显然失落了很多，他来此更多是为了帮巨巫部族补全失落的那一部分传承，并没有什么诉求，所以程阮口中的“捐助”虽然听起来有些刺耳，但沈源仔细想想，好像就是这么回事儿。

    程阮见沈源点头，不由翻了个白眼，上前点了点沈源的额头，娇嗔道：“你啊你啊，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心眼儿的滥好人。你从龙魂世界带来的传承价值是不可估量的，难道就要这样拱手交出去？”

    “你的意思是……让我换取一些利益？”沈源微微凝眉，想了想之后继续说道：“可是我好像不缺什么，难道问巨巫部族要钱吗？这样一来……”

    “钱什么的对异能者而言是很容易获取的，倒没必要专注于钱财。我的意思是巨巫部族中的一些资源、地位，还有，巨巫部族毕竟独立发展了这么久，就算传承失落了，也应该有其独到之处。他们与你同源，你的传承能为他们所用，他们族中的一些秘法也必然能帮到你许多。这样吧，待会儿我来和李老不死扯皮。”

    程阮翻着白眼教训了一番，后来觉得可能这辈子都教不会沈源，只好无奈地说了最后那句话，准备亲自上阵，为沈源从巨巫部族中获得应得的那一份。

    纵然沈源不是为了利益而来的，这次的“交流”双方的收获天然便注定了不平等，但程阮绝对不愿意看到沈源空手而归。

    沈源忽然抿嘴轻笑了一下，将程阮轻轻揽入怀中，凑在她耳边吻了一口，然后悄声问道：“巨巫部族和你家可是同气连枝啊，怎么你倒变着法儿地坑起自家人来了。”

    程阮闻言，俏面大红，讷讷半晌说不出话来，忽然伸出拳头在沈源胸口捶了一下，低声咆哮道：“你蠢吧！”

    说罢，程阮便迅速扭身，向巨巫部族的大门走去。

    程阮这些举动和想法本都是下意识的，然而被沈源一提醒后，她骤然惊觉，自己在不自觉中似乎已经代入了一个微妙难言的角色中，以后对她而言，沈源和巨巫部族究竟谁是自家人还不好说呢。

    这让程阮大窘，对自己这水到渠成般的想法感到羞涩，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埋头向巨巫部族中走去。

    沈源看着程阮娇柔的背影，笑着上前两步，再次将程阮拥入怀中，低声道：“其实我觉得你有些多此一举了，我昨日观老不死前辈的为人，虽然胡闹了些，但绝不像是个一毛不拔的吝啬小人。我给了他足够的利益，他也自然会投桃报李。”

    “哼。”程阮轻哼了一声，脸上红晕未褪，所以故意不看沈源，只低声嘟囔道：“倒不知道是谁的胳膊肘在外面。那你至少要问李老不死要到巨巫部族内部的身份。你本就是个祭司，被巨巫部族吸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又为部族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给你个族内高位是合情合理的，反正那老不死的都成了你干儿子，以后你来发号施令得了。”

    沈源听到程阮的话，想起昨天傍晚那扑在自己怀中痛哭流涕的枯瘦老头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忙摆手道：“这话以后可不准再说了，我若真是他干爹，你岂不是他干妈？过两天大年初一来拜年的时候，你还得给那老不死包个红包呢……”

    程阮立刻轻啐了一口，脸上红晕更浓两分，哼哼道：“谁和你有关系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沈源眼珠子一转，很快意识到了程阮对巨巫族内身份要求的内在含义，低声询问道：“你觉得这对我们有帮助？”

    程阮抿了抿嘴，点头道：“姬赤根那家伙背景大得吓人，可以说全世界都没几个男孩儿能和他媲美了。我虽然不在意，但我爹妈指不定怎么想呢，你还不赶紧给自己身上挂些标签？我看巨巫部族少族长和玉珑学院最年轻的教授就不错。”

    “呃？教授？这跨度也太大了些吧？”沈源有些错愕。

    程阮道：“你有真才实学，我有办法让表舅支持你，让玉珑学院多出个祭司系来，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