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啦……咔啦……

    随着风鸾蛋的轻轻颤动，微弱的脆响从中传出，似是二月里渐渐消融、碎裂的浅冰，悦耳动听。

    在沈源和程阮四道饱含期待的目光注视下，蛋壳终于被里面的新生命叩开，露出了一个灰色的小小鸟首。

    这浑身白灰色的幼鸟先是一点点吃掉了自己的蛋壳作为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餐，而后一双黝黑明亮的眼珠注视着面前两个饱含期待的人类，发出了一串清脆的鸣叫。

    “啾啾——”

    也许是在蛋壳中闷了一千年，早已做好了迎接这个世界的准备，这只幼鸟浑然没有新生命惯有的孱弱感，在地上欢悦蹦跳着，扇动一双羽翼未丰的翅膀扑向沈源。

    幼鸟双爪踏地，使出浑身的力气向上一蹦，跳入了沈源适时伸出的掌中。

    沈源满面喜色，小意地捧着幼鸟，只觉自己掌心都在微微颤抖，手中的生命是如此的娇嫩与可贵。

    “妈妈……”

    一个娇稚的呼唤从幼鸟张合的口中传出。

    沈源面色微微一僵。

    随后他释然，觉得这个将自己错认成母亲的小家伙十分可爱并且有眼光。

    母亲是最让新生命感觉亲近的，反过来也一样，最让这只幼鸟感觉亲近的，才会被第一眼认作是“母亲”。

    旁边放着这样一个颜值逆天，气质温润的程阮，小东西都视若无睹，先来和沈源亲近，这纯粹就是极大人格魅力的直接反应！

    沈源越想，越陷入深深的自我陶醉中。

    “白眼儿狼。”

    程阮则轻撇嘴角，颇为不忿地将头扭到一旁。

    “爸爸……”

    谁曾想，这只窝在了沈源掌中的幼鸟紧接着转头，用娇稚的声音对程阮喊了这么一声。

    “呃？”

    沈源错愕，进而失笑。

    程阮面上则涌起一团红晕，翻着白眼斥道：“别乱叫，我可和他没有关系。”

    “男人婆，以后可长点心吧，别再那么凶了，就连刚出生的小家伙都觉得你不像个姑娘。”

    沈源借机讽刺。

    程阮狠狠剜了沈源一眼，但犹豫了一下之后，竟然真的一反常态，没有扑上来给沈源点颜色瞧瞧。

    沈源见程阮如此模样，暗自偷笑，随后晃了晃腰后的水灵万涌图腾，轻声问道：“你说，叫他什么好？”

    水灵万涌图腾中传来激流涌动的声音。

    “风华……风华正茂，倒也是好名字。”

    沈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对掌中的灰色小鸟说道：“以后你就是风华了。”

    身材娇小的风华点头，鸟嘴中发出两声清亮的鸣叫，似是对这个名字颇为满意。

    站在一边的程阮有些幽怨地看向沈源腰间的水元素图腾，犹记得那天这个水图腾和沈源那个王八蛋竟然给自己取了个“二黑”做名字，简直是罪无可赦。

    “来，儿子，和妈妈签订一个契约好吗。”

    沈源摊开的掌中浮现起一团青蒙蒙的光华，进而凝成了一篇青色的元素召唤契约。

    风华没有迟疑，抬起一条纤细的鸟腿，将分叉的脚丫印了上去。

    “我是女孩子。”

    和沈源订立契约后，风华用娇稚的声音低低说道。

    沈源还没什么反应，程阮先凑了过来，用手指在风华小脑袋上轻轻一点。

    “小东西，你明明是男孩子。神鸟早慧，可别弄错了自己的性别。”

    “你能看出来他是男孩子？鸟类是怎么区别的？”

    沈源汗颜，低声询问。

    “从头、身、脚的颜色和外形上可以辨别鸟类的性别，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程阮是德鲁伊，自小便与兽类、自然亲近，能快速辨别出风华的性别倒也不奇怪。

    风华却不乐意了，大声嚷嚷起来，娇稚的声音因此而显得有些尖锐。

    “我是女孩子！”

    “我是女孩子！”

    “我是女孩子！”

    ……

    “好好好，你是女孩子！快停下来吧，男孩子绝对没有这么多话！”

    十几分钟后，沈源和程阮百般劝说，都没能让风华明白自己的身份，反而被风华一声接着一声的“我是女孩子！”吵得昏了头。

    听到沈源服软，风华才住了口，轻轻咳嗽了一声，用一只还未生出羽毛的肉翅捂住鸟嘴，低声嘟囔着：“傻妈妈，让人家费了这么多口水。”

    沈源和程阮面面相觑，附耳悄声道：“这孩子……我看怎么有点傻？”

    “我觉得他可能脑子有问题……”

    就站在沈源手上的风华乃是风鸾神鸟，天生神物，对风元素的亲和能力可谓是登峰造极，用来偷听乃是一绝。

    所以沈源和程阮的悄悄话尽数落入了风华耳中。

    这只灰色的幼鸟愤然从沈源掌中跳了起来，一只无~毛翅膀在空中扑腾着，另一只翅膀指向程阮，用娇稚而尖锐的声音怒骂道：

    “你脑子才有问题！”

    “你脑子才有问题！”

    “你脑子才有问题！”

    ……

    沈源和程阮相顾无言，脸上全是震惊和费解的神色。

    这风鸾神鸟……

    就算还小，但也不应该看起来像是个弱智一样啊！这可是神兽！一出生就应该拥有非凡的智慧，甚至能够在成长之中自行获得血脉中的传承，获得祖先的远古战技、智慧，甚至是一部分记忆。

    断然不应该表现得像个智障！

    “沈源……我觉得你不光能占卜，肯定还能言灵……孵蛋的时候你说想要个蠢的，这不就来了个蠢的？”

    程阮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又想笑，又觉得十分可惜……

    风华依旧在沈源掌中跳着脚，一声接着一声如浪潮般的“你脑子才有问题！”陡然一顿，然后娇稚的声音大骂道：

    “你才蠢！”

    “你才蠢！”

    “你才蠢！”

    ……

    “好好好，你爹蠢，你爹最蠢了！”

    沈源连忙用双手将风华笼在掌中，轻声安抚着。

    风华娇小的鸟首从沈源虚握的指间钻了出来，一双乌黑的鸟眼瞪了程阮一下，才低声喃喃道：“傻爸爸，让人家费了这么多口水。”

    程阮失笑，将眼睛看向别处，尽量避免无意义的声波攻击。

    沈源手上闪过两道纯白色的精神力光芒，一探之间，进入了风华的识海之中。

    对沈源的精神力探寻，风华倒没有表现出任何排斥，乖乖坐在沈源手中，任由沈源的精神力进入自己的身体。

    精神力进入风华的识海中，沈源很容易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识海很广阔，按道理，识海内的精神力也应该非常充沛才对。

    然而风华识海中的精神力只有那么一小滩，可怜的连“一汪”这种形容词都无法加注其上。

    “这是咋回事？”

    沈源有些挠头。

    一番探寻之下，沈源确定手中这风华是纯血的风鸾神鸟无疑，断然不会是曾经在神魔秘境浅层中见到的那些残次品。

    难道是因为年纪太小，所以精神力不够充沛？

    不应该啊……

    沈源满是狐疑地在风华识海中转悠了一圈，然后他很惊讶地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破洞。

    破洞里面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显然贯通了风华的识海，而破洞边缘，是暗红色的余烬，不时有火星从上面窜起。

    在这些余烬中，沈源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那是球红的明光灵魂焰……

    沈源很快离开了风华的识海，暴跳如雷，捡起地上的一截枯枝，追在球红屁股后面要揍她。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乱咬东西！这下好了吧？”

    程阮抱着风华坐在一旁，看了整整半个小时热闹，沈源才算是将球红修理完毕。

    球红吐着舌头瘫在地上，一副“假装我已经死了”的模样。

    随后沈源费尽心思，才勉强将风华识海中未熄的明光灵魂焰熄灭，保证风华的识海不会进一步受创，然而对他识海中的那个巨大空洞，沈源却无能为力。

    修复他人识海这个工作，实在不是凡人所能企及的领域，就连吕涛这等医者，都很难在这方面有所建树。

    风华毕竟年纪还太幼小，不知道如何自保，再加上球红明光灵魂焰的强悍，如果不是风华血脉纯正，底子深厚，此时早就被球红的明光灵魂焰烧成一个植物鸟了。

    “好了，沈源，我们该出发了，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们估计是要迟到了，只希望不会误了五学院交流赛。”

    程阮在一旁看着沈源基本处理完风华的脑伤，出言招呼沈源上路。

    “占卜一下玉珑学院控制区域的方位吧，我本来还想着风鸾神鸟多少能对我们有所帮助……”

    程阮轻轻叹了口气，觉得眼前这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沈源很快指明了方向，将装死的球红收入耳中，把风华放在肩头，和程阮一同化作兽形，向玉珑学院的控制区域疾速奔去。

    然而两人跑了很短的距离，便不得不停了下来。

    原因无它，这片区域中的生物，都太过强悍了……

    两人不过向玉珑学院的方向走了不到一公里，便扑入了一头极意境凶兽的领地，由于对方境界具有碾压性优势，沈源的魂占术并未起到应有的效果，导致沈源和程阮险些受到这头凶兽的追击，好在程阮身为德鲁伊对林间的东西十分熟悉，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了两人的处境，在被发现前快速退出了这头凶兽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