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楼阁，苏安站在面积有限的落地窗前，出神的看着街道上的霓虹闪烁。

    虽然屋子并不大，但仍有这么一小处阁楼。苏安就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可以让他静下心来出出神的地方才租下了这间屋子。

    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他常常喜欢这样，呆呆望着窗外，有时候傻站了一整天也不知道。

    “郁闷了？”

    苏小小短促有力的嗓音打破了苏安的思绪。

    苏安没有回头：“小小姐，你说我们做的这些事情，究竟有没有意义？”

    “没错，我们是在瞳画镇里杀掉了那个男人，拯救了小莉。”

    “可在现实中，整件事情发生了什么变化么？”

    “我真的不敢想象，在那种情况下，她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苏安叹了口气：“下午我在警局的时候，看到的所有证据全都指向小莉。”

    “那本日记上白纸黑字，显示的全都是小莉如何杀掉自己母亲的过程。而陈昊东和那个老师……唯一提到老秃驴的，竟只有小莉向他……”

    苏安握紧了拳头，骨骼咔咔作响：“我在警局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有些不对，我问了他们老秃驴的现状，你知道是他现在怎么样了么？病死了！他居然病死了！”

    “连罪名都没有背负，他凭什么可以病死？”

    “小莉只是个比我大两岁的高中生罢了！为什么她要遇到这种事？她不想让她妈妈开心？她不想取得好成绩？她不想受到所有人的喜欢？”

    “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要她一个人来承担……”

    “到头来，我们做的事情，只是为了让自己良心不受谴责罢了。我们就像两个中二病一样，无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苏安颤抖着身体，他发泄着自己许久不曾流露过的情绪。在以往的生活中，或许是因为没人能够听到他的倾诉，所以他心中的想法从未对别人吐露过。

    而这种心理上的积压，如今在苏小小到来后，终于彻底爆发。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竟然还发生过这么多事情……”苏小小空灵的嗓音在苏安身后响起。

    “不过你错了。”

    “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没有意义的。”

    “小莉受到欺凌的事情是已成定局没错，但造成恶果的最后一位罪人，不正是在今天被你用右眼杀掉了吗？”

    “你说小莉的受到母亲的家暴，没错，但你真的可以说她母亲不爱她吗？她每天收到母亲的毒打，但她最后不也手刃了至亲吗？”

    “我失去了记忆，我不知道你们人类的情感对此是非对错的判断，但做出这种事情，她，就一定没有错么……”

    苏安转过头，傻在了那里，他看着苏小小冰冷的脸色，喃喃道：“你们…人类？”

    苏小小这一次没有躲避苏安的目光：“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哪来的吗？现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虽然我没有什么印象，不过我想我应该，并不属于人类。”

    她又轻笑了一声：“但，我最开始对陈昊东的愤怒却不是假的。”

    苏小小莲步轻移，缓缓走到苏安面前。

    “我不知道我们两个同时都拥有这种异能代表着什么，”苏小小看向了苏安的右眼，“不过此刻在你右眼的瞳画镇里，二十年前的小莉不还是好好地生活在那里吗？”

    “就连她都没有放弃，你又有什么好沮丧的？”

    苏安眼中闪过一丝清澈：“所以，我应该?”

    “Duang——”

    一记重锤锤在了苏安脑袋上，苏小小冷声道：“所以你赶紧去看看得到了什么新技能！都多大人了还特么大晚上死矫情，怕是不知道社会的险恶吧？”

    苏安不满地白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一天天宅在家这词儿都跟谁学的……”

    看到苏小小再欲动手的趋势，苏安连忙闭上了眼睛，探索起脑内新增的信息。

    半晌，他慢慢睁开眼，疑惑道：“第三个技能…名字好像很好听，叫作：入画。”

    苏小小又一个爆锤：“我是问你叫什么吗？我问你作用！作用！”

    “可随时进入一座非战斗探索过的瞳画镇，不过冷却时间足足有一个月，进入瞳画镇的时间最多也只有一天。”

    苏小小接道：“也就是说，你可以再次进入刚刚那个世界了？”

    “好像是这样的。”

    “我就说这一趟你没白去吧。”

    苏安仍旧不解：“什么意思？”

    “你真的是猪脑子，”苏小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到了杯茶，“可以进入那个世界，这就代表就代表那个世界会以你完成事件的时刻开始，生生不息地运作下去。换句更通俗的话讲，从今往后，这个小莉没有遇害的世界线，会你的右眼里一直存在了。”

    苏安咬咬嘴唇，小心试探道：“那就是说，某个平行时空的小莉并没有死，对吧？”

    苏小小望着苏安期待的眼神，终究没有否定他。

    “你应该…可以这么理解。”

    苏安苦笑地扯了扯嘴角，其实他也知道这种说法有很多问题，但人在陷入绝望之时，往往需要那根救命稻草。

    “不仅如此，以后你再遇到危险时，就没必要冒着风险去强行使用回溯了，使用这个技能，应该也能让你顺利躲起来。”

    苏安突然打断了她。

    “话说回来，好像有一件事有些奇怪。”

    “为什么小莉在日记中，没有提到她爸爸呢？”

    闻言，苏小小伸出的手瞬间定格在原地。

    她想起了几个小时前在面馆时，另一个苏安对自己说过的话…

    “女孩的父母在之前全部健在，但日记的内容全部只与她母亲有关。”

    “这种反应，不符合人性。”

    “一个正常人，只要还在精神正常的范畴之内，在杀掉自己朝夕相处的至亲之时，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对应的另一位。”

    苏小小以苏安又要黑化了，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嗯咳，你还好吧？”

    苏安把她胳膊甩到一边，没好气地道：“你干嘛呢？我又不瞎。”

    “呼——”苏小小松了口气，“你为什么这么想？”

    “这不很显而易见么？经受过母亲家暴的小莉就算在怎么讨厌父亲，在日记里也一定会，啊…”

    “怎么了？”

    苏安一拍脑袋：“我应该早点想到的，即使我在警局看到的那本日记是假的，但那上面的内容同样没有对她父亲的描述的。”

    “果然同时思考那么多件事情会出现纰漏么…”

    苏小小望着懊恼的苏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愈发恐惧另一个苏安那恐怖的推理能力，同时，她也担心将来的苏安到底能否承受那位巨大的脑容量。

    “对了，我还有件事要问你。”苏安拍了拍晃神的苏小小。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其他异能者的存在？”

    又是同一个问题…

    苏小小刚刚平静的情绪又被再次掀起，她无奈问道：“你又为什么这么想了？”

    “日记和陈昊东短信里的内容都被改过，如果按照人力来看…显然不太可能。”

    苏小小没有管他，再度陷入回忆。

    “按那个小子说的，你不是救了他很多次吗？这么点小事而已，他不会在意的。”

    另一人格的话和苏安刚才为小莉的义愤填膺不断在苏小小脑中闪烁，良久，她终于下定决心。

    “苏安，那个…”

    “呼——呼——”

    规律的喘息声响起，苏小小抬头，发现苏安已经倒在沙发，呼呼大睡起来。

    “他好像确实很累了。”

    “还说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又何尝不是……”

    嘴角升起一抹笑意，苏小小轻声走回房间，拿出了一床被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