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清闲归清闲,唯一事闹心,也不知是否是寡欲多年一朝**,叫齐璟食髓知味不知餍足,二人夜夜颠鸾又倒凤,又因齐璟暗自研习此事多年,床第之间花样颇多,一连几日下来秦洵着实有些吃不消,不知把供书给齐璟看的晋阳王叔在心里暗骂多少回。
是夜**歇时,秦洵有气无力地趴在床榻上,一条胳膊软绵绵地垂下床沿,弱声抗议:“齐璟,你不能这样折腾我,你不人道。”
“我不能人道?”齐璟故意曲解,说着又作势去掀他被子。
“不是,不是!表哥,真的不能再来了,我腰疼……”秦洵裹紧被子,努力挤出泪花在眼眶里转啊转,“你多少节制一些,你就不怕肾虚?”
齐璟坐靠床边,将他连人带被子裹着抱入怀中:“我记得前阵子秦大夫给了医嘱,道是憋着对身体不好。”
“秦大夫现在跟你说纵欲过度对身体也不好!”
“好好,我记着。”齐璟失笑,往他额间轻轻印吻,“好生歇着,我往后节制些,谨遵医嘱。”
距中秋朝宴过去了近十天,皇帝当日随口一句叫齐璟继续歇在殿上好生将养,不必着急过问朝事,秦洵想也知道朝堂上会有耐不住性子的人焦躁揣测三殿下齐归城是否是一夕之间失了宠,否则怎么忽然被皇帝移走理政之权,甚至连朝事都不让插手,全然交与此前不甚掌权的大殿下齐孟宣之手。
当事人齐三皇子却气定神闲地席地坐于景阳殿一处庭院的檐廊下,一手搂着他新婚不久的娇夫,一手翻阅着抵撑在一条曲起腿上的打开书册。
齐璟怕地上硬凉,特意吩咐着在铺地软席上又垫了层厚绒毯,秦洵惬意地仰躺其上,头枕在坐靠廊柱的齐璟腰腹上,阖着目同他谈笑。
“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姨娘和新弟弟啊?”
“待云霁满月宴吧,母妃出了月子才方便见人,别急着去扰她。”
秦洵“哦”了声,摸了摸自己堵住鼻孔的棉布团,估摸着已然止血,便取出扔了。
今早起时齐璟玩笑般说了句先肾虚的许是秦洵,清砚听在耳中,体贴地吩咐厨房午膳时多备了碗大补汤,秦洵尝了口觉得那汤滋味不错,也就给面子地喝了个精光,谁知虚不受补,没过多久他立竿见影地流了鼻血,叫清砚好一番手忙脚乱,及齐璟又是心疼又忍俊不禁。
齐璟这家伙平日在外头总是一副衣裳拢得严丝合缝的正人君子模样,与秦洵在床第之间倒是极为放得开手脚,反观秦洵,举止素来多有孟浪轻佻,当真行起事来却总是难敌陷入被齐璟牵着鼻子走的境地,每每都被他戏弄得羞赧又难耐。
秦洵叹气:“齐璟,你不能欺负我的,你得疼我。”
“我还不
够疼你?”齐璟放下书册接过清砚递来的一盘切好的桃子,就着手拈起桃块喂他。
秦洵吃下一块却忽笑起来:“你记得分桃之说的卫灵公和弥子瑕之间最后怎么样了?”
齐璟当然知道,只是直觉他提起此说的后话不会太动听,便蹙着眉并不道出,又拈了个桃块喂给他作势堵住他嘴。
秦洵一偏头避开,不依不饶:“别急啊,你不说我说,后来弥子瑕年纪大了,色衰爱弛,卫灵公不宠爱他了,每每也就在他放肆之时数落他,边数落还边翻他从前僭越的旧账。”
察觉齐璟搂着自己的胳膊骤然收紧,秦洵叼过口边他递来的桃块,翻过身去,凑近了以口递喂到他口中,笑道:“齐璟,若是你我之间也有这么一天,你瞧我瞧得厌了,千万莫与我翻这些旧账,你疼我爱我的这么些年岁都好生留与我,寻个别的什么由头,要么放我离去永不再见,要么干脆直接杀了我好了,痛快些,别诛我心。”
“你胡说什么?”齐璟禁不住起了些愠色,“平白说起这种话,岂不是在诛我心?”
秦洵叼着那块他没接过去的桃块定定注视他。
齐璟到底还是轻叹一声含过了桃块,咀嚼咽下后将他摁进怀中搂紧,仍旧蹙眉不展:“你莫要常常抱着这般一晌贪欢的念想,有什么心郁之事都与我说道说道,这辈子我都能疼着你。”
秦洵挣开几分,低身伏躺于他腰腹上去,声音中略有疲倦:“午后这日头叫人犯乏,你看你的书吧,我打个盹。”
齐璟沉默良久,将他这副模样看出了几分耷拉脑袋撒娇的宠物神态,覆手往他柔滑青丝上顺了几下,低声道:“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的。”
秦洵不知有无意识地轻声“嗯”了一句。
还是告诉他吧,他连自己那种宫闱秘辛的身世都全数向自己剖白,自己也没什么是非得瞒着不可为他道的秘密,寻个合适的时候,就告诉他他的阿洵并不是仅仅年少轻狂娇纵桀骜,是当真做过给江湖暗杀组织提供阴蛊药毒的劣事,且或许一辈子都与那江湖组织牵扯不清。
虽说还是不免惴惴,怕齐璟知晓后厌怪他性邪。
晚膳时秦洵与齐璟打着趣,道是自己来后齐璟便再未上过朝,自己到底还是将他引诱昏庸的祸水,叫齐璟是“从此皇子不早朝”了。
他二人都明白,皇帝叫齐璟闲在殿上,一来移走他政务他本就无所事事,再皇帝未将理政权还于齐璟之手时,齐璟与暂且理政的齐瑄相顾时难免尴尬;二来齐琅犯错说到底也是皇帝默许放任,为了安抚三儿子而罚四儿子禁足,齐琅总归有些冤,皇帝作为帝王父亲当然不适合行自罚之举,便只得象征性也闲禁了齐璟,叫齐琅心里头平
衡一些。
齐璟无过,自是不适禁足,便只是禁他朝事罢了。
左右秦洵终日作陪身侧,齐璟压根乐得清闲,他不足十岁便费心理政,偶尔偷个小闲也不为过。
清砚进门来递口信,道是安国公秦傲邀其孙秦三公子明日至上林苑一叙。
“老头子居然在上林苑等我。”秦洵啃着块糖醋排骨笑道。
“我正好无事,与你一道。”
“无妨,我自己去就好了,你还担心老头子在郊外把我打死抛尸啊?不会的,在上林苑我倒还放心,我娘在呢,外公说不定也在,死不了。”
“乱说话。”齐璟搛菜给他,“我顺路去上林苑办些事。”顿了顿补道,“我找林大将军有事。”
秦洵乖乖闭了嘴。
翌日二人乘马车至上林苑,秦洵颇有些失望地发现外祖父林天不在,屋室里只祖父秦傲与母亲林初对弈。时过境迁二十多年,秦傲上了年纪心气多少平和,总算也能对这林氏儿媳予几分薄面。
秦洵起不了大早,二人至上林苑时已近正午,招呼寒暄没几句,祖父与母亲一局对弈完毕,收了棋盘唤了午膳,屋外操练的骠骑大将军堂从戟并他身边形影不离的昭阳公主齐瑶同样入座。
饭后齐瑶蹦蹦跳跳跟在堂从戟身后往练兵场去,齐璟留下与林初谈事,秦洵自然被祖父秦傲唤走。
踏出门前秦傲说给林初一句:“教训完不肖孙子老夫打道回府,不再回来与你招呼了。”
林初颔首:“父亲慢走。”
秦洵一路落下祖父好几步,身后跟着个随护的林甲,将至马场,秦洵低声与林甲笑言一句:“候在这吧,不必跟着了,若是过些时辰只有老头子一个人回来,你再去寻着替我收尸不迟。”
林甲无奈:“公子……”
秦洵笑了两声,往林甲肩上拍了一记示意他就在此处留步。
前头秦傲回过头皱起冷硬眉目:“磨蹭什么?”
秦洵快步上前,只落了老人家身后半步。
“知道老夫为什么带你来这处?”
秦洵漫不经心答一句:“好抛尸?”
“混账!”秦傲厉喝一声,“何时都没正形!”
秦洵收敛起浮于面上的几分玩世不恭,嗓音也沉淡些许:“我自是知晓,因我前些时日擅入朝堂之事,且言行多有失仪,祖父想教训我一二,只是原先我料想着去府上负荆请罪,给祖父跪上几个时辰,听一听祖父恨铁不成钢的训斥,此事便罢。孙儿着实料不着,今日祖父与孙儿会于上林苑,究竟是作何打算。”
秦傲眉额上皱紧出壑:“听你小子的口气,似乎从来不将老夫训你之言放在心上?”
秦洵照着半步前的祖父模样负手而行,依旧是一副浅淡而直白的口吻:“
微之自小讨不得祖父欢喜,私以为祖父训斥微之不过是泄己偏见,自然不乐意放在心上闹自己不快。”
“混账!”秦傲忽回身一手钳上秦洵脖颈,即便上了年纪,这沙场老将的身手依旧迅捷得叫秦洵暗自心惊。
秦傲没用力,觉出这少有往来的孙子在自己钳制下也并无挣扎之意,一张略带异域轮廓的妍容白皙而精致,神色淡漠平静,无甚感情的深蓝眼眸直直望着自己,连眨眼的轻缓频率都未曾加快过。
秦傲这般停步钳住秦洵脖颈,似乎只是意在仔细打量一回他如今容貌,半晌许是已瞧分明,他松了手,回过身去继续行走,听不出情绪地道了一句:“长大不少。”
他打量秦洵,秦洵方才也在打量他,不知是否是人上了年纪之后,衰老的速度会肉眼可见地加快,几年分离时光,祖父面容上沧桑痕迹更甚,秦洵从前从不多在意这个祖父,说不上他哪里愈发沧桑,只是他清清楚楚地从这张面容上感觉到,祖父老了。
这位覆殷建齐之时风光无限的开国大将,叫家中儿孙心怀敬畏的严厉祖父,终究也敌不过岁月摧败,他老了。
他闭口不言,倔强地没将“祖父也添了不少年纪”这种类似关心的言语说出口。
倒是秦傲自己叹息般开口:“老夫也老了。”
秦洵并未回话,沉默着跟随祖父一路行至马场马厩前,秦傲没回头看他,只抚摸着一匹马的脖颈鬃毛,平淡问他:“会骑马吗?”
(本章完)
卷一 谁家年少足风流 106 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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