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的工夫,一水之隔,便是广陵。
齐璟没有打算下榻广陵知府的府上,择了广陵驿馆。广陵渡口边早早停着驿馆派来接他们的车马,普通富户的排场,没有很铺张,想来是齐璟吩咐过的。
齐璟在几丈开外同驿馆领头的掌事交谈着些什么,秦洵停在渡口栈桥尾,有意等着在他们后下船来的楚天问。
楚天问下船走了几步,脚步停滞,望着停在前方闲闲理袖的红衣背影,踟蹰着不知是该同其问候一二还是视若无睹地径自路过他身边,还未抉择,对方竟转过身来,一双桃花笑目直直望来。
“你……在等我?”楚天问不确定道。
对方点头:“我还道也没几步路好走怎么半天不见人来,慎行兄,你不会是不想与我碰面吧?”
被对方一语中的,楚天问满面涨红。
秦洵轻轻叹气:“慎行兄,我不与你长篇大论,我懒得管你们日后迁不迁往长安,只同你提几句,你爹主意打得过于招眼了,长安不是个好过活的地方,若显贵难攀,远不如安分守己,我言尽于此。”他抬头望了望渡口帜上“广陵”二字,又道,“广陵公子才情卓殊,有机会得他指点,慎行兄珍惜一些。”
“我以为……你要同我说前几日我那门婚事。”
“那是你的婚事,我非父非媒,过问你那么多做什么?”
楚天问语塞。
秦洵将要抬脚,楚天问开口叫住他,秦洵挑眉示意他有话说话。
“那位齐三皇子,”他看了看几丈外齐璟的背影,“就是你方才在船上意指的‘青山’?”
秦洵坦然承认:“闲来无事小诵怡情,听着的人里头大约也就慎行兄是明白人。”
楚天问眉心蹙了蹙,似有不甘:“我原以为,你当日不与我一道,是因你无此种心思。”
“我当然有,楚慎行,我老实同你说,你说的此种心思,自青山入目起,便念在我心上十几年了。”只不过心心念念的只有齐璟罢了。
楚天问怔住良久,干脆一道问清楚:“那当日、当日我娘……那样冒犯,你又为何不供出我?”似乎是想起自己那时不敢担当的懦弱作为,神情几分窘迫。
秦洵露出不理解的神色:“我供出你,同样撇不清自己,不供出你,还能算讲了一回道义,这有什么想不通的?虽说我这人惯常不讲道义,偶尔有兴致也是会讲一讲的。”
那段时日恰好他与齐璟柔情蜜意心情颇好,所以有讲道义的兴致,当然这话他没对楚天问说出口。
他对楚天问眼中受伤神色视而不见,继续道:“往日杂事慎行兄不必太过介怀,我从不觉得你欠我的,我也绝没有欠你的,替你担一回非议,不过是想抵了你一场垂青。”
齐璟在他说着话时已转过身来望向这边,显然那边事宜已定,在等他,他不想叫齐璟久等,说完这话便不再管楚天问,道了句“有缘再会”径自朝齐璟去了。
抬步之时听身后楚天问轻轻叹了一句:“你这人当真凉薄,真不知他在你心里能重几何。”
齐璟吗?齐璟与旁人是不同的,他是这浮世尘烟里的三生有幸。
这样想着,秦洵头也没回地快步往齐璟玉立之处走去。
马车徐徐行向广陵驿馆,车厢里诡异沉默。
秦洵估摸着齐璟到底还是有些醋,心里想着口中便直接问了出来:“齐璟,你是不是在醋?”
“嗯。”
这回承认得这么干脆啊,秦洵挨近他,讨好地扒扒他衣袖:“那我告诉你我刚刚同楚慎行说了什么好不好?”
“我猜得到。”
“那我们就说点别的好不好?”
“他父亲很有些小聪明。”齐璟道,“我说,你那位楚姓旧同窗的父亲,很有些小聪明。可惜只是小聪明,才略不足,恐有心无力,且我观其心眼,定不大招良臣同好,若置于长安朝堂,难说会行附膻逐臭之事。”顿了顿又补充道,“并非我偏见。”
秦洵笑道:“几日工夫便将你我打探个七七八八,楚胜雄这贼耳朵真是时时听着长安风声。有时我也不知我不喜楚胜雄到底是凭几面之缘的直觉,还是先入为主的偏见。长琴初来惊鸿山庄时同我闲谈,提起当初公子带着他回广陵来,楚胜雄上门讨他过继时,还带了楚慎行一道过去,想试试能不能叫公子瞧上眼留在门下。平心而论,楚慎行真的称不上出彩,他贵在功底踏实,勤恳好学,而那时他尚且稚嫩,书论浮浅,未得公子青眼,楚胜雄便作罢了。不过慎行吧,若是有心沉淀,还是很说得过去的,若没有他父亲瞎折腾事情,他应该过得挺平稳,可惜楚胜雄心气太高,想要揠苗助长,这不是件好事。”
齐璟听他无遮无拦地将己见一股脑倒给自己,闷在心头的醋意消散一些,沉思片刻,很认真道:“还是说些别的吧。”
秦洵“噗”地笑了出来,齐璟瞪他,他忙捂了嘴憋回去。
“你说!”
齐璟想了想:“前两日你醉酒当晚,还记不记得你做了什么?”
“记得记得!我亲了你!”秦洵隐约想起那时齐璟说他“醉酒亲了也不会记得”,连忙邀功一般讨好道。
“还有呢?”
“……”
还有吗?他努力搜寻记忆,见思得愈久齐璟脸色愈沉,心道不妙,不管不顾地箍紧他脖颈耍无赖:“好好好,我承认我不记得,你说!随你说什么我都认!真的!你别同我置气。”
一股大力揪住后领将他扒开几分,随后微凉的唇瓣贴上他唇,并反被对方搂住脖颈,秦洵一反应过来便欢快地迎合上去,又吸又吮,就差要把他吞吃入腹了。
良久后分开,齐璟才发现他家惯爱蹬鼻子上脸的阿洵已经趁亲吻时他不设防从坐他身侧改为骑在他身上,攀着他肩膀笑得眸子亮晶晶的,齐璟有些恼地掐住他腰:“你那时说,酒醒再亲,那回是你亲我,叫下回换我亲你。”
秦洵笑眯眯道:“好,我记得,我现在记得了。”
压根不记得,不过既然都讨了便宜偷了香哪还在意这个。
齐璟很忙,到了广陵驿馆后这一日秦洵直到晚上才再见着他,齐璟疲惫地沐浴进被,搂过秦洵拍着背哄他入睡,告诉他明日上午自己还有些事务,叫他自己打发时间,午饭后一起去拜访一番广陵公子,然后秦洵启程回长安,自己往广陵知府处去。
秦洵乖巧应了,埋进他颈窝没一会儿便会周公去了。
不出意料第二日醒来时齐璟不在身侧,秦洵随意喝了碗粥,揣着个荷包往集市晃去,想看看广陵的集市与平州的有何不同,晃了几晃失望地发现江南相邻之地压根没多大区别,买了块刚出炉的热烧饼啃着,想看看这里有没有卖折扇的,到底放手里把玩了几年的东西,离手几日有些想念起来。
走了一段看到了摊,他将最后一口烧饼塞入口中后挑起摊上的折扇,东挑西捡择中了一个花扇面的,正要付钱时一摸腰间,放银两的荷包不见了。
不久前买烧饼时荷包还好好地在身上,也就吃个烧饼的工夫便不见了,方才挑扇子时似乎被个书生模样的人撞了一下,不过秦洵并不确定是撞那一下被人偷去了还是自己路上不经意弄丢了,也不好凭空污人。
倒是但愿是自己不当心丢了,否则他混迹平州多少年都没被偷过,刚来广陵就遭了贼,那这贼人未免也太给广陵之地长脸,刚巧就往初来乍到的外地人身上偷。不对,先前在平州出门带钱的基本是陆锋,秦洵光身人一个,偷也偷不到他身上,不知道陆锋有没有被偷过,又被偷过几回,以后得空问问他。
或许是不常带钱在身上没什么自觉,秦洵发现荷包丢失时第一反应竟不是回去找,而是摩挲着下巴胡思乱想。
“公子……公子?你还要不要了?”摊主是个年轻姑娘,见他走神,试探着叫他。
“啊,对不住姑娘,我荷包好像不在身上了,这回不要了吧。”
“唉,那好吧。”摊主似乎对少了笔生意有些失望,却还是热心地提醒他,“公子不妨回想看看,是否是在何处遭了贼,是不是方才撞你那个书生?公子去报个官,兴许还能找回来!”
“多谢姑娘。”秦洵口中应着,心想他也懒得为个荷包报什么官,丢了便丢了吧。
他欲离开,忽闻身后青年温和的嗓音。
“这位公子遭的贼可是此人?”
卷一 谁家年少足风流 42 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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