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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皇子对我不怀好意 卷一 谁家年少足风流 26 晨谈(2)

卷一 谁家年少足风流 26 晨谈(2)

    陆锋想象了一下蛇在背后衣裳里扭动的凉腻触感,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心想当时才七岁的小秦洵绝对吓得不轻。

    难怪微之他怕蛇,连见着类似蛇的井绳这种东西都会绕开。不对,与其说怕,从他平时表现来看倒不如说是厌恶来得准确。

    不过八岁时的小齐璟应急反应倒是出乎意料的冷静,叫陆锋有些佩服。

    难怪他们俩感情这么好啊。

    “后来呢?”陆锋问。

    “后来啊,我得了信,向先生告假从隔壁过去,把微之带回家去了。哦,没同你说,我虽也在御书馆念书,但我年长许多,跟的是不同的先生,不与他们在一处。”秦淮见他听此事时不自觉往被子里缩了几缩,顺手就给他在肩膀掩了掩,“虽然是无毒蛇伤口也不很严重,到底还是受了伤又受了惊,小孩子家家的,回家后伤口有些发炎,烧了一场,一连几天没去御书馆。皇帝那边知道此事后禁足齐不殆,派了太医并赐了些东西来家里安抚。”

    陆锋皱着眉,虽然觉得禁足这种惩罚对一个五岁就能做出如此恶毒行径的小孩子来说有些轻了,不一定叫其长记性,但人家到底是皇帝儿子,总不至于叫人把金贵的皇子抽一顿吧。

    秦淮观他神色,知道他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了,有意拖长了声音:“再后来啊……”

    “还有后来?”陆锋诧异。

    “自然有。”

    “那再后来呢,怎么样了?”陆锋急急问道。

    秦淮感觉自己就像在给个孩童讲寝前故事,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只可惜这故事不是那么动听。

    “再后来,微之养了几天病,病愈后我早上带着他一同去御书馆,刚进宫门就被皇后的人拦了。”

    “皇后?是四皇子的母亲?她是找你们麻烦吗?”

    “是啊。”

    如今的皇后不是原配皇后,今上的原配皇后为右相曲伯庸的嫡女曲佩兰,曲皇后当初与白昭仪前后脚生产,白昭仪生下三皇子齐璟晋封为淑妃,曲皇后却在几日后难产而死。大齐无贵妃,皇后一死,三年孝期满后,不少人以为继任皇后之位的会是当时宫内嫔妃中位份最高又刚刚生了昭阳公主的白淑妃,皇帝却道思念先皇后,直接将先皇后的庶妹――也刚生了四皇子齐琅的右相庶女曲贤妃晋为了继任皇后。

    现皇后闺名唤作折芳,曲折芳庶女出身,没有嫡姐那么好命直接为后,也没有白绛那样受皇帝宠爱一入宫就受封昭仪,曲折芳入宫时先受封的婕妤,生皇长子齐瑄晋为昭容,生皇次子齐珷再晋为贤妃,终于靠着自己生下的第三个儿子及已故嫡姐的荣光坐上了中宫之位。

    而齐琅便是出生起母亲就是皇后了,自幼千娇万宠,自然不比两个同胞兄长规矩,颇有些被娇惯坏的任性。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了齐琅晋为皇后的缘故,现皇后对这个儿子也是溺爱得不行,一早便对在御书馆里齐璟秦洵压自己儿子一头心生不满,此番又因为和秦洵之间的纠纷叫自己的琅儿挨了罚受了委屈,皇后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要找麻烦自然不会放明面上说,皇后的人客客气气地要邀秦三公子至椒房殿,道皇后对几日前四殿下与秦三公子打闹之事略有耳闻,已好生罚过四殿下,想请秦三公子前去一见,以致歉意。

    “皇后把这叫做打闹?”陆锋狠狠皱眉,“微之跟他们去了吗?”

    秦淮点点头,叹气道:“十四岁时的我,没有与他们周旋的能力。”

    十四岁时的秦淮还不是日后凭一篇《长安赋》名动京华的秦子长,彼时他只是上将军秦振海的一个舞姬侍妾所生之子,担着个长子名头才得秦家人偶尔正眼瞧一瞧,在外头是哪都说不上话的。

    他说不上话,但他知道齐璟说得上话。于是秦洵刚跟皇后底下人离开去椒房殿,秦淮便加快赶到御书馆找到了齐璟,齐璟听后连假都没来得及告便与秦淮一道急匆匆赶去椒房殿,秦淮进不去,便在椒房殿外等着齐璟带秦洵出来。

    秦洵那边,被带进椒房殿皇后面前后,皇后拨弄着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满面笑容叫秦洵看得浑身不舒服。

    皇后对着秦洵一个七岁孩童说了些赔礼的场面话,又把齐琅叫来给他道歉,便说为了赔礼给秦洵备了份点心,小伙伴之间一同吃吃点心说说话就重归于好吧。

    秦洵看着皇后和齐琅脸上如出一辙的叫人脊背发凉的笑容,第一反应便是点心里有毒,皇后要毒死他。

    实际上却要更糟糕。

    那餐盘的罩子一被宫女打开,一股恶臭扑面袭来,盘中哪里是什么点心,正是几日前的那条小蛇!

    这蛇的尸体被盘成了一团置于盘中,过了这几日已部分腐烂,恶臭正是这腐烂部位发出。

    秦洵脊背窜麻,又惊恐又恶心,却忽觉背上不知谁人的手抵着他肩背后脑使劲要将他往死蛇餐盘上按,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喊叫。

    小孩子的力气到底比不过大人,秦洵眼看着自己的脸离餐盘愈来愈近将要贴上那半腐烂的死蛇躯体,死蛇一双半张的眼睛近在咫尺仿佛盯着他一般,他惊恐得浑身打颤,终于在最后一刻听到宫人通报三皇子来了。

    身后按着他的手骤然一松,秦洵几乎是跌下凳子的,逃命一般冲去椒房殿门口撞进了刚刚进门的齐璟怀里。

    齐璟八岁之龄却异常冷静老成,进退有度地与皇后几番往来客套,皇后假笑道两个小玩伴因调皮被条蛇闹得不愉快,便将蛇的尸体放来二人面前以示训诫,教导他们往后要和睦友爱不得如此,奈何秦三公子胆小被吓着了,又唤宫女真端了盘点心过来安抚。

    秦洵抱紧齐璟不撒手,一个劲呜咽叫着不要吃要回家赶紧走,齐璟便护着他道他生病还未痊愈请皇后担待,将他带出了椒房殿给秦淮带回府去了。

    翌日秦洵他娘林初便为此事从军营回来了,直接找上皇帝要说法,这回皇帝倒是真真将齐琅罚揍罚跪并禁足,兼禁足皇后令其思过。皇后禁足与年幼皇子禁足就不是一个性质了,皇帝是真下了狠手去罚。

    那之后秦洵一连做了好几日噩梦夜夜睡不安稳,家里谁陪在身边都不管用,最后不得已把他送去未央宫里齐璟的景阳殿与之同住,每晚跟齐璟同睡一处,这才慢慢好过来。

    陆锋搓了搓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顾不上去想为什么林初找上门后皇帝才真的费了心狠罚,只想着若是自己当时离那盘腐烂死蛇的眼睛极近对视的画面,一阵反胃,换成他他肯定也会做噩梦的,这简直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啊。

    “子长,若是没有林大将军同皇帝要说法,这事……会如何收场?”陆锋忽然觉得能预料到不会听见什么让自己太喜欢的说法。

    “没什么不好收场的,微之和齐不殆之间会被归为孩童打闹,至于皇后,她是妇道人家,由男人出面为孩子之间的矛盾与之清算是不妥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去同皇帝讨说法的是林大将军而不是我父亲?”秦淮偏头看了眼窗外已然澄亮的天色,又回过来看着陆锋,继续道,“至于因这件事引起的长辈心中的怨气,则会以秦家林家和曲家各自的家族形式在朝堂博弈间发泄。恣意,不必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此事之后无论是对微之还是对齐不殆,他们俩身后站位的两方势力,多半是会交代他们今后如何完美应对此种事端,就比如我们家里后来同微之说木秀风摧的道理,叫其收敛压制至少不能干扰到几个皇子。没有人,几乎不会有人,去更多关心他在此事中到底受到了多大惊吓。诸如此类的事情,在长安那地方再常见不过了,谁顾得了那么多。恣意,这就是我们长安。”

    你们长安到底是什么虎狼之地啊!

    陆锋觉得在堪堪夏末的季节早早感受到一丝寒意:“为什么,出众本该是好事,为什么要因着旁人的妒忌施压,反倒成个错处了?这是不对的,这没有道理。”

    “很多事不是凭道理就讲得通的,好比九五之尊的那位,谁能同他讲道理?他就是道理。恣意,这是无可奈何,你、我、微之、归城,任何一个都无可奈何。我其实挺羡慕微之的这六年,他在这里的六年是真的过得挺清静。”秦淮起身将房门开了一人宽,“天已大亮了,若是不睡,便洗漱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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