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帝只是袖着手听他们吵,却只是听,半点儿不表态。
如此这般,大朝会上直争论了好几日,却也一直没有个定论。
这个时候,诏狱中,却呈上了审讯结果,并叶准的一封自辩书。
自辩书上到底说了些什么,满殿的文武大臣皆是不知,只永和帝看完之后,便是力排众议,暂且将此案按住,既不处决叶准,也不让荣王下葬。这样一来,举朝哗然。
偏这一次,永和帝却是什么劝也听不进,由着群臣劝谏,却是不为所动,一意孤行。
“陛下……这是为了什么?”就是裴锦箬听说时,亦是想不通,无论是叶准,还是永和帝,这两人的所作所为都让她摸不着头脑,不合情理。
“那是因为皇舅舅开了一盘局,很大。”燕崇一壁将晟哥儿推倒在床褥间,一壁笑应。
这些日子,晟哥儿刚能靠着床褥歪歪斜斜地坐,而燕崇闲来无事,最喜欢的消遣便是欺负儿子。晟哥儿好不容易坐起,他一根指头便又将人捅倒。
好在,晟哥儿是个好脾气的孩子。
你把他推倒了他也不哭,又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花费许久的努力,再次坐起来。
当然了,结局还是一样,又再一次被推倒,周而复始。
即便如此,这孩子居然也还是不哭不闹,只又继续努力。
就这么一个游戏,这父子俩也能玩儿上许久。
好在,燕崇还有些良心,今日不过推倒了他两回,便是大手一抄,将晟哥儿抱了起来,就让他坐在两腿间,玩起了一个布偶。晟哥儿居然也玩儿得甚是起兴,更是专注。
燕崇这才望向裴锦箬道,“皇舅舅这回,是真的动了立储的心思了。”江山天下为局,大不大?
裴锦箬目下一闪,“所以.......陛下什么都知道?”包括燕崇私底下的那些动作?
燕崇耸了耸肩,不太在意,“也许吧!”
“那叶准呢?”叶准是不是没有看透,早入了陛下的局中。
“他也在开一局棋。只是,这两盘局已是连在一处,棋子不甘为棋子,究竟如何走向,如今,就各凭本事了。”
晟哥儿玩儿了会儿布偶,怕是将它当成了吃的,小嘴一张,便含住了一角。燕崇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布偶扯了出来。
见他哈喇子流了出来,裴锦箬忙用帕子给他擦了个干净。
他转头冲着裴锦箬笑出粉红的牙床,还咿呀了两声。
晟哥儿在裴锦箬眼中,自然是怎么都可爱的。见他这般,她更是爱得不行,抢了过来抱住,响亮地亲了一口,这才望向燕崇道,“不管陛下作何盘算,必然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如今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燕崇却是笑道,“那也不一定。”
既然已经走了这一步,未必没有后招。
裴锦箬总觉得,自己哪怕不再如前世那般蠢钝,但在这些人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还不及深想,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她索性也不为难自己了。
还是专心地抱着晟哥儿说起话来。
她说她的,晟哥儿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咿咿呀呀地说个没完,母子两个居然谈得甚为投机,边上燕崇看得兴味盎然。这样的画面,他即便是看上一辈子,也不会腻。
那日,燕崇说了不一定,裴锦箬是怎么也想不通永和帝还能有什么法子度过眼前的难关。那些个言官可是自来将以死相谏看作荣耀的,没准儿还真不知会闹成什么样。
谁知,就在朝堂上吵成一团,都察院联名上书,劝谏陛下“当断则断,让荣王亡者安息”,甚至在大朝会上血谏之时,锦衣卫负责督办荣王一案,却有了新的进展。
当时护卫荣王的一个侍卫,竟是死里逃生,回到了荣王府。
声称当日因着吃坏了肚子,荣王遇袭时,他恰好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方便,谁知,恰恰好,便撞见了那伙刺客,听得他们说了“殿下吩咐,不留活口,格杀勿论”之言。因着寡不敌众,他只能躲着,没敢吭声,谁知,等到摸回扎营之地,却见一片狼藉,尸首遍地,荣王更是已不见了踪影。
后又听说荣王已然遇难,他怕得厉害,也是辗转许久,这才回到了荣王府。
这话尚且不论真假,但就他供词中那一句话中出现的“殿下”,便足以掀起轩然大波。
是栽赃陷害?还是天网恢恢?
若是真,那些刺客口中的“殿下”又究竟是哪一位?
那护卫当下便被锦衣卫秘密看护起来。
谁知,就在过后不过两日,便有人在重重防守之下,欲杀这名护卫灭口。
翌日,存放在太西宫中的荣王遗体,不翼而飞。
永和帝震怒,下令全城搜捕。谁知,凤京城几乎被五城兵马司和禁军翻了个底朝天,那些刺客和荣王的遗体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任凭永和帝如何大怒,却也没有半分进展。
至此,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却再无人揪着之前永和帝的决议说事儿。
只荣王被刺杀一案,却不得不暂且搁置。
叶准亦是被从诏狱当中移出,秘密转往它处看押。
这一回,再没有人敢有异议。
这一场,凤京城闹成了一锅沸水,直滚了一个月的时间。
待到事态平息时,已到了腊八。
裴锦箬正就着烛火在查看给林家下聘礼的单子。
这期间,她去了天津府两次,与林家敲定了燕峑和林夕瑶的婚事。
起初,林家还担心着呢,因着林氏被禁足,怕他们靖安侯府反悔,不认这门亲事了。
直到裴锦箬亲自登门,这才放了心。
很是热情周到地招待了一回。
尤其是林夕瑶,更是感恩戴德一般。
拿出了好几身给裴锦箬和晟哥儿做的衣裳,件件都是巧思,做工也是考究,足见功夫。
裴锦箬也承她的情。这聘礼上,自不会克扣。
这长长的一串单子,几乎是比照着之前燕崇给裴府下聘礼的旧例来的,没什么添减。
靖安侯见了,还皱了一回眉,说是燕崇是世子,又是兄长,燕峑的婚事无论如何也该减上三层。
燕崇和裴锦箬却言明了只有一个兄弟,不愿亏待,坚持如此。
靖安侯这才勉强同意了。
这单子裴锦箬已是瞧过好些回了,今日是核最后一遍。
良久,她终于是抬起头来,长舒了一口气。
470 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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