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颂音辞_np文 作者:xyuzhaiwu.xyz
清风颂音辞第4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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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颂音辞第47部分阅读
氏来过,说徽音进宫前留了话,权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可是颜颜居然把徽音的来历告诉了皇阿玛,这事他又怎能当作没发生过?
“侧福晋进宫面圣后再未出来,如今外传的消息说,侧福晋在陪伴太后娘娘,时日不定。但是宁寿宫中并无侧福晋的踪迹,侧福晋的下落,奴才等还在查访。”
胤禛冷笑,陪伴皇玛嬷?皇阿玛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分明被囚在了密室里,得知有一个知晓未来的人存在,身为帝王怎会轻易相信并放过?颜颜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做出如此不孝之事?跪求……是威胁还是逼迫?甚至出卖了徽音身上最大的秘密?
“至于三格格失踪五日之事,那女子速度太快,奴才们轻功最好的也没跟上,是以并不晓得三格格被带往了何处。而且,回来后的三格格身边,无论何时总有四个绝顶高手暗中守着,奴才等无法靠近。”
嗯?绝顶高手?这又是哪里来的?胤禛惊疑不已,这必然和那个绝色的女子有关,既然是在暗中保护颜颜,是不是也和徽音有关?
“另外,主子嘱咐要详查的那个粉衣女子,奴才等再未见过,已经无迹可寻了。”
胤禛左右踱步,摆手命粘杆处的人下去,陷入了苦思之中。
徽音告诉了颜颜来自后世的事,这他是知道的,也明白是为了让颜颜晓得自个儿额娘的真实来历,可为何颜颜又会将此事告诉皇阿玛呢?这丫头跪着想求的到底又是什么?那些莫名出现的保护颜颜的绝顶高手,又是怎么回事?徽音这些年从未单独离开过,如果和她有关,又是何时、何地相关的?
胤禛nei心焦虑非常,他本以为粘杆处查了的话,应该能查到七八成,却没料到此时报上来的东西,完全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价值。那么,他该到何处寻找事实?又到何时才能弄清前因后果?
“苏培盛,去叫颜颜过来!”想来想去没头绪的胤禛,扬声向外吩咐道。既然一切因颜颜而起,她也是当中的关键之人,那问她总行吧?
“回爷的话,三格格已病了多日了,至今尚在卧床修养。”书房外传来苏培盛的声音,他管着nei院,今日是为了解府里的情况,才命他一直在旁听用的。
胤禛踱步的身形一顿,病了?他心急着想要问清事实,抬脚就打算亲自走一趟。
“苏公公,劳烦您通报一下,莫璃求见!”门外突来的一句话,让胤禛打消了出去的念头,除了颜颜,这不正是又一个可问之人吗?
“进来!”还未等苏培盛询问,这一声已经传了出去。
书房门被推开,花盆底鞋“嗒嗒”的叩在地上,门再度合上,屋子里就剩下了两个人。
清俊挺拔的男子已转到了书案后的椅子前,照旧笔直如松地立着,面无表情地看向步步而来的女子,黝黑的眸子清淡冷冽,整个人流露出薄薄的寒意,显得分外雍容尊贵。
站定的莫璃一身宫女品级的淡绿色旗装,小把子头上簪着式样简单的珠花,姣好的容颜上神情漠然冰凉,点漆杏眼直视书案后的男子,目光无情得可怕,周身的气息飒爽利落,夹杂着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嗜血味。
胤禛心神一震,莫名地绷紧了身体,眼前的女子迥异于往日所见的模样气质,让他不由得就生出了警惕之意,他甚至觉得,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个女子,而是沙场上浴血过的士兵,已经走过了无数的尸体和死亡,非一般人所能自如面对的。
“你看看这个!”莫璃抬起左手,右手抽出了她拿着的几张纸中的一张,放在了书桌上。
胤禛压下对眼前女子的震惊,低头看去,不禁皱了皱眉,他认得的,这是徽音对外所用的楷书。
“你觉得这字如何?”莫璃语气冰冷地问。
“有形无骨。”
“那这一张呢?”又是一张纸摊在了书桌上。
“有体无韵。”胤禛看了一眼,这一张是徽音所写的隶书,很少见她用,却也不是没写过。
“这个呢?”
胤禛扫过第三张纸,眉心蹙得更紧:“虚有其表,无神可言。”这是徽音写的草书,虽然潇洒到极致,却没有丝毫神韵。
“这一张,又当如何?”莫璃放下手中的最后一张纸,问了同样的问题。
“自成一体,神韵俱在,堪称佳作。”胤禛垂首,这是徽音真正的手书,她还曾比喻这字似个纤细美人,颇为自得。
“没错,堪称佳作!”莫璃点头,随即一张张收起那些纸,“这才是徽音真正的字,有形有神有韵,能反映她最真实的一切!”
“你到底所为何来?”胤禛一肚子疑问正要问,哪里有功夫听她扯什么字的事。
莫璃忽地抬头,灼灼盯着对面的男子道:“在你看来,徽音的性情是怎样的?”
胤禛动了动唇,却并没有答话的意思。
莫璃似乎并无意得到答案,她嗓音微沉地开口:“常言道‘字如其人’,胤禛,雍正帝,你透过徽音真正的字迹,究竟看到了多少?”
胤禛眸光连闪,以前好几次晃过心头的那些瞬间,经此一提忽然串联了起来。
“的确,初始见到徽音,我也觉得那是一个冷酷无情、气势迫人的危险女子,觉得她仿佛能应对任何情况,面对不同的人,她都可以用不同的态度、表情和方式,几乎将‘千面玲珑’一词诠释到了极致。最让人心冷的是,她行事待人果断残酷,从没有什么良善不忍、同情犹豫的情绪,完全把利益考量、可利用与否的判断变成了一种本能。”
胤禛不动如山,这些,他都清楚的,这几年相处下来,见的、看的多了,自然对此心有所觉。
“可是,这根本不是真正的她!”莫璃眼底暗光浮动,“能写出这般柔婉隽秀的字,她又怎会是个这般的人?”
字如其人……胤禛霍然了悟,很多以前模糊的想法,全部变得真切清晰起来。初见徽音真正的字迹,他nei心是诧异的,怎么也无法相信那般莫测的女子,能写出如此柔和的字体,这个疑惑,其实这几年出现过好几次,但是他从未曾真的放在心上。
“司马家的事你是知道的,那个令人畏惧的徽音,根本就是司马家的环境造就出来的,是为了在司马家存活下来而慢慢一点点形成的,真正的徽音,到底被埋得有多深,你可曾认真想过?”莫璃面上显出十分的疼惜,“司马徽和安若音真正的女儿,到底在那个冷血的徽音心中,被藏到了哪个角落,你可曾用心看过?”
是啊,胤禛也想知道,种种假象下的徽音,究竟在哪里?
“陷害、刺杀、投毒、算计……这些逼迫着年幼的徽音将情志完全沉眠于心底,她从不相信任何人,说是戒心深重,可何尝不是在害怕伤害呢?恐惧无时无刻不在的袭击,恐惧一旦信了面对的将是背叛残杀,恐惧着虚无的感情会变成刺伤她的利刃,所以,她就塑造出一个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她,来面对一切,处理一切。”
假的,胤禛以前就隐约意识到了,那样的徽音是假的,是只有在遇事时、有危险时才会出现的,凌人的气势、具有威慑力的压迫、只在乎能否利用的冷酷,都是假的徽音。
“真正的徽音,纯如赤子,心软而温柔,但凡被真正的徽音所接纳的人,她都会全心全意地相待,无条件地宠着、护着,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东西捧来相送。真正的徽音,绝不会因为外物抛弃、牺牲她重视的人,在她看来,没有什么东西能比那种互信诚挚的感情珍贵,这才是真正的徽音。”
记忆飞快浮现,胤禛想起这几年来的点滴,整颗心温融不已。他其实已经看到了真正的徽音,那个女子会因他心情不好,而小小地捉弄他,助他驱散心中的音霾;那个女子会因他办差疲惫,而随口说几个段子,悄然舒缓他的神经;那个女子会因他陷入迷茫,而故作姿态地搞怪皱脸,轻松为他解惑释疑。
这就是真正的徽音啊!
“你应该知道,徽音的大字从来就写不好,笔锋太过柔婉,半点也没有气势,她自幼练习书法,为什么会写不出有气势的大字?”莫璃反问出口,声音透着无尽的怜意,“那是因为,真正的徽音本就是个似水般的女子,又怎么可能写出气势恢宏的大字?”
胤禛想起前年在别院的那个夜晚,一张“天道酬勤”,徽音却怎么也写不出磅礴之气,那时他心里就纳罕过,可从未曾费心深思。
“表面上凛冽漠然、残酷无情,实际上却像水一样温柔,这两种矛盾至极的品性偏偏糅和在徽音一人身上,若非真心怜她惜她之人,根本不可能看清。胤禛,你看清了吗?或者说,你用心看过吗?”
书案后站着的男子闭上了眼,他看过,怎么可能没看过?
“一笔字,就能透露出真正的徽音是何种性情。你书法出众,这几年可曾真心想过‘字如其人’是何含义?作为好友知己,这就是我今日想和你说的,真正的徽音!”莫璃退了一步,眼底、脸上的情绪纷纷敛去,变成最初的冰凉。
胤禛睁眼,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对面的女子,这是……跟他说这些,是想让他与徽音更亲近吗?
“玲珑知晓了徽音的来历,前不久我们和她说了大清的未来,却没想到,她为了改变爱新觉罗家的结局,跪着求徽音帮忙改变,并将徽音的来历捅给了康熙知道,于是有了如今这番局面。”莫璃坦言直说,并没有丝毫隐瞒。
“什么?”胤禛一震,颜颜居然是为了这个,可……
“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是对我、对徽音来说,玲珑的所做所为,永世不可原谅!”莫璃眸中痛恨之色明显,“如果你看到了真正的徽音是如何的品性,就该意识到一件事。”
“何事?”刚刚耳闻的一切,刺激有些大,胤禛根本无暇再想突来的提问。
“司马家在21世纪势大滔天,而我的家族,亦是举足轻重的世家,我和徽音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极度憎恶权势,对于我们来说,冰冷如斯的权势,只不过是一个达到某些目的的工具,是最不屑沾染、最不愿提及的东西。”莫璃语声骤然变得犀利,“玲珑说要改变爱新觉罗家的结局,说到底不过是想改变爱新觉罗家从权势顶峰跌下的结果,为了冷冰冰的权势,为了这种东西……竟然出卖自己的母亲,亲手将母亲送入虎口,这样的女儿,如何能够原谅?又让人怎么去原谅?”
胤禛双拳无意识地握紧,关节被捏得泛白。徽音厌恶权势,是了,多少次他明明看到过那双眼睛深处的厌弃,却直到被人说出来,才能明白这一点。
“你爱新觉罗家最后是死是活,与我们何干?你爱新觉罗家最终没落衰败,与我们何故?”莫璃眸带血光,像是能生吞了胤禛,那种恐怖的杀气,真实地辐射四周,侥是为过帝的胤禛,也被炙得心神不稳,似有惊惧从心底透出。
“放肆!”胤禛断喝一声,nei敛深藏的帝王气势,全部释放出来逼向对面。嗜血的压力突然消失,竟是半点踪迹也察觉不到了,他莫名松了心劲,强烈的猜测盘旋不散,莫璃出身世家,到底是怎样的世家,才能缔造出这般恐怖的压迫力?
“呵~!”通体冷硬如铁的女子扯出个冷笑,“玲珑不愧是你的女儿,为了爱新觉罗家,还真是不遗余力、不惜一切了!”她和徽音不同,虽然同是世家出身,却接受的是最严格的特种兵训练,尽管工作部门属于特殊编制,但依旧是个正规军人,所谓正规军人,根本不是杀个把人那么简单。
“你这是何意?”胤禛拧眉冷喝,他以前倒是小看了这个女子,今日所见的,应该才是真实的莫璃吧?
“何意?我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想要告诉你几件事。”
胤禛寒面寒眸,等着下文。
“第一,徽音真正的性情,我已经告诉你了,如今她被康熙关在养心殿的密室,因为来历的原因,势必会与康熙交锋,结果如何谁也不清楚,如果你为了自保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想要放弃她,那么就请借此次之机。从原则上来讲,我们都无意将你扯入与康熙的交锋,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莫璃公事公办地开口,“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诉你,在现阶段的徽音心中,你不是没有地位,但是在起了冲突、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她仍旧可以放弃你,无关乎感情深浅,而是你对她而言,纵然重要却绝没有重要到为你付出一切的地步。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和徽音,都不会有微辞。”
胤禛面露怒色,为着这些话中对他的看轻,也为了徽音会放弃他的断言。
“第二,玲珑出卖了徽音的来历,加之她已选择了涉足权势,从今以后,我和徽音会撤去对她的所有保护,这个女儿,由你自己选择是留是弃,她的安全与我们再无关系!”莫璃不是说笑的,徽音已让雪苑带着玲珑到云蒙山认过主,将那里的一切全部交到了玲珑手中,就等于表态以后不会再出手相护了。而她……宫里、府里的人脉,这几年都是她授意暗中保护玲珑的,可如今那孩子竟能独自做出这么大的决定,就说明羽翼已丰,既然如此,她这个长辈何必多事?
胤禛听到这里,连震惊都无法表达nei心的感受了。徽音对颜颜的重视,他一直是印象深刻的,这一次居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说说而已的。
“第三,过些天我会自请与徽音关到一起,西北院里和各个庄子上,我都安排妥当了,你大可以毫不理会,将西北院隔离出王府。”
胤禛忽然有种无力感,事发突然,如今看来似乎半点也用不到他,徽音这是已经决定了独自解决,甚至连后路都给他摆好了。不管、不理、不顾、不知……让他这样来打消皇阿玛的猜疑吗?
“第四,我需要提醒你一点,如果你决定放弃徽音,那么请尽快做出决定,这关乎于徽音选择与康熙交锋的方式和商谈nei容,而且,若是你想要保住玲珑,最好想妥办法。”莫璃说完后,转身准备离去。
“假如选择放弃,会如何?”胤禛嗓音深沉地问,黑眸中仿如深渊一般看不到波澜。
“如果你决定放弃徽音,”莫璃顿足侧身,似嘲弄地道,“那么,从今以后,你将再也看不到她,与她相关的一切都会消失无踪,你的生命……等于从未出现过她!”
胤禛剧烈一颤,只觉得心脏被瞬间揪紧了狠狠蹂躏,黝黑的瞳仁不停地收缩扩张,突然坐倒在了椅子上,莫大的痛苦冲入他体nei,脑袋里像是有千斤的巨锤,一下又一下地猛砸,钝痛、刺痛……都无法描述出万一。
放弃的话,就再也看不到徽音,完全切断了与她的所有联系?!!
书房中只剩了胤禛一人,莫璃已然走了,纷杂的思绪乱如杂草,让他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今天听到的一切,有让他动容的,有让他震惊的,也有让他浑身发冷的,却惟有此刻的痛,最为深切、最为沉重、也最为决然!
徽音……
他该怎么做?怎么选?怎么面对?
第45章 来自后世
夜深人静,雍郡王府中一片寂然。
书房里仍然亮着烛光,胤禛伏案浅眠,清俊的脸上满是痛苦疲惫,即使沉入睡梦之中,亦是眉心成川,显然之前经历了好一番沉重的思虑。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块上好的基血石,还有零散的数张写了大字的宣纸,有些凌乱的笔画,重复写着一个“静”字。
忽然,书案旁的空中闪现出白中透着微蓝的灵光,点点成晕,如仙似幻地凭空浮动逸散,最终光芒褪去,显露出一抹纤细的人影,雪白的绫罗裙衫,端的是翩然如仙。
徽音唇边含笑,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她虽然人在密室,但神识一直在外,莫璃今日说的那些可真是够狠的了,给胤禛出了一个超级大难题,不过这也是她想得到的答案,确实关系到和康熙商谈时的选择方向。
“胤禛,胤禛?”清润肺腑的女子嗓音,温柔地响在空寂的书房里。
伏案之人猛地惊起,下一刻就看到了旁边的女子,不是徽音是谁?
椅子发出巨响,胤禛猝然站起,二话不说就将人拥在了怀中,双臂死命地收紧了又收紧:“徽音,你怎能如此狠心,如此看轻我?你是我的女人,我自会护你一世荣华,为何说出那样的话?什么选择,哪门子的选择,没有我的允许,谁给你权力让我选择?”
被勒住的女子仰头微笑,却不知被勒住的是身还是心:“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
“该死的!”胤禛气急,发了狠地将怀中人压向怀抱,仿佛要将她嵌入体nei,“真是该死,今时今日你居然还问这种话,我待你的心,你都看不到吗?看不到吗?”
徽音轻轻一推,很容易格开了箍住她的铁臂,她仰头望向尽在咫尺的这张俊脸,唇角弯弯,眸中柔和,无视面前人气怒交加的表情,和被冤屈误会而泛红的眼眶,歪头笑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清楚?”
“你?!!”胤禛嘴角抽搐,瞪眼道。
“呵呵~!”徽音轻笑出声,主动抱住了眼前人的腰,“既然你不肯放弃我,那么我就知道该如何跟康熙谈了。”
奇异般的,胤禛的所有情绪倏然消失,只有之前还在痛苦的心,因为抱住他的这个女子而缓缓变得柔软温暖,他伸臂揽住胸前的娇躯,忍不住溢出一声喟叹:“有你的记忆太美好,重活一次的我,品尝过了其中的滋味,你让我如何去放弃?”
徽音不语,她当然知道这一点,若是康熙四十一年以前,让这人放弃她,几乎考虑都不用考虑一下,可偏偏如今是康熙四十六年,任谁尝过了甜蜜,都无法轻松割舍,更何况眼下她和胤禛心中最重要的江山并没有激烈到不可调和的冲突,一旦想清楚这一点,所谓的选择其实根本就不是选择。
“你现在……”胤禛想问她现在的情况,想问她如何能够突然出现在这里,更想解开很多很多的迷团,可他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是梦啊,现在是梦,知道吗?”徽音本就没打算说实话,她自然有办法让这人相信是梦。
“梦?”胤禛怀疑,可仔细判断后,就将信将疑了,他虽然感觉确实抱着人,但是没有闻到那股特殊的幽谷清新,这是属于她的味道,他不会记错的!
“呐,我要走了,你保重自己啊!”徽音抬起手摆了摆,笑容可掬地道别。
“等等,”胤禛急道,赶忙拿起桌上的基血石,“你的生辰礼,初七那天肯定不能送了!”
“嗯?是,我很喜欢!”徽音接过,暗地里掐诀让站着的男子陷入沉睡,一手拿着基血石,一手扶住了合目的胤禛,自言自语道,“不愧是雍正啊,居然连此时都不忘证实一下梦境的真假,脑子转得可真快!”
将胤禛重新安置在椅子上,让他趴伏在桌上后,徽音把手中的基血石按刚才所见的放回原处,伸出素白的手指戳戳他光溜溜的脑门,含笑道:“心眼真多,难怪上辈子是累死的!”
撤去封闭胤禛部分感官的法诀,徽音悄然消失在一片光影之中,书房里再度陷入死寂,好似压根没有出现过旁人。须臾,胤禛惊醒抬头,四下一望,发现桌上位置未变的基血石后,黑眸毫不掩饰地掠过一阵失望艰涩。
拿起基血石把玩,喃喃的低语自他唇隙传出:“果真是梦吗?……”
胤禛睛神一震,放下基血石重新摊开宣纸,提笔蘸墨开始写字,清俊的脸上已不见半点负面表情,薄薄的唇浅浅勾起,流畅地写着“天道酬勤”。
去他的选择,如今他需要选择吗?需要吗?徽音只是被软禁在宫里而已,他选择什么?该选择的是皇阿玛才对,而他只需要引导皇阿玛选择他希望的那个不就好了?
胤禛眸子里满是自信,他就不信,凭他三百多年的经历,还会输在这里?
……
时近十月中旬,徽音已经被软禁在密室中半月有余了,康熙始终未曾见过她。
密室忽然被打开,一个暗卫站在门口恭请道:“司马姑娘,请!”
这是要谈了?
仍旧是进来时那套淡青色的旗装,徽音伸个懒腰,毫无压力地向外走,看神色竟似有种一切皆在掌握的从容泰然。从密室出来,就是养心殿中一个隐密的角落,而后再往乾清宫走,一路上那个暗卫都在紧紧盯着她。
徽音暗地里觉得好笑,若是她不肯,还能被关住半个月?康熙也太低估她了吧?
乾清宫nei,康熙坐在龙椅上,神色时而深沉凝重,时而焦灼烦躁,时而还流露出一两分的惊惧疑虑,他已经想了快二十天,但是仍旧没想出来该如何处置那个女子。
“皇上,人带来了!”殿门外有人通报,嗓音压得很沉。
“嗯。”康熙应了一声,端坐好敛去种种表情,无论是神态还是气势,都恢复成了一个威严淡漠的帝王。
徽音踩着花盆底优雅地进来,脸上始终含着清浅澈然的笑容,她一直走到殿中站定,并未行礼地看着上座的中年男子,一双美目宁默温润,宛如潋滟清波。
“你来自后世?”康熙气场全开,帝王的压迫力无形地逼向亭亭而立的女子。
“你信吗?”徽音不受丝毫影响,未曾修仙之前她就不惧所谓的帝王气势,甚至拥有能与之相比拟的威迫力,如今她已能自如控制自身灵压,不过,不太愿意欺负凡人罢了。
“你觉得呢?”康熙冰凉的笑,瞧着根本对他的气势无半点反应的女子,生出一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随你喽,对我来说又无关紧要。”
“……”康熙沉默,无言以对。这些天他前前后后想了又想,联系当年这女子自述的身世,再加上她那么突然地出现在京郊,若说她来自后世,倒是能解释通很多问题。
“直说好了,你想如何?”徽音无意久耗,早死早超生,乘早说出条件,她才能相应地商谈。虽说那密室关不住她,她也喜欢蜗居,但是自愿和被迫本质上完全不同,即使能出去,也无法光明正大地四处闲逛,这可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拿出证据来!”
徽音耸肩,早就知道会这样,不过……“然后呢?如果证实了,就尽可能地利用,等利用价值完了再杀了我?如果不是真的,你放心之余,照样会以此为理由乘机除掉我吧?”
康熙抿紧唇,眼神骤然凛冽:“你待如何?”
“暂时不如何!”徽音手腕一翻取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字,奈何字形不大,所以上座的人并无法看清写的是什么,“这上面是从现在起未来一年nei大清朝中发生的大事及官员变动,当然,是后世尚存的资料,以一年为期,来证实我的来历是真是假。”
康熙伸手要接,却未果。
“交给你,还证实什么?以你的身份地位,改变这上面所写的种种,再容易不过了,不是吗?”徽音轻笑,拿着那张纸的手微微一震,只见薄薄的一张纸向上飞去,竟直直钉入了绘有藻井的房顶木料中,从下面根本看不出痕迹,但是坐在康熙那个位置,恰好能够看到露在外面的最后一线边角。
“你……”康熙震惊了,难以自持地坐起来些,这一手可是让他突生惧意,万一这身手用来刺杀他,那么……
“放心好了,如果你不威胁到我,我还没兴趣取一国之君的性命,明年的现在,我们再来此处取下它,看看吻合了多少。不要妄想提前取下来哦,我在这张纸上做了点手脚,不想让你的暗卫无故出事,就不要妄动,除了我,任何人都无法完整地取下它,所以,你懂的!”徽音一眼就看出了龙椅之上那人的心思,“对了,这一年我会乖乖让你关着,只不过希望你能换个地方,要是个湖心岛就更好了。”
康熙恢复冷静,这番话,几乎说出了他一瞬间转过的所有念头,不过他知道这女子信誉还是讲的,况且在没确认她的来历之前,他都会留着她的。但是敲打还是要的:“朕希望你放聪明一些,别忘了玲珑还在朕的控制之下。”
“是是,我知道、我明白!呐,事情谈完了吧?换个地方关着我吧?”徽音神色未变,似乎半点也不在乎这所谓的威胁。
“哼!”康熙冷嗤一声,叫了暗卫进来才道,“等朕安排妥当,自然会给你换个地方!”
流云般的女子勾唇一笑,挥手再见后乖乖跟着暗卫离去。
独自留下的康熙仰头望向房顶上明显的那个纸张边角,向后靠在龙椅中音沉地盯着它陷入沉思。
初听玲珑说徽音来自后世,他本以为是孙女儿的玩笑话,结果看到玲珑严肃认真的表情,他就知道这问题严重了。随后发生的事,就变得很突然了,玲珑跪求一天,徽音递牌子求见……他一时无措,便将人关到了养心殿的密室。
来自后世?
康熙不由得自问,信吗?他从不信鬼神志异之说,从理智上来讲,是压根不信此事的。可是,仔细回想初识徽音的一切,他又将信将疑了。曾经,他们下棋聊天,相处甚为愉快,若不是三十八年的那两件事,便已成了知己。
首先,三十七年暗卫查访后得知,徽音是凭空出现在京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做到突然出现,即使她有些不为人知的奇异能力,可康熙也不认为能够做到这一点。
其次,徽音说她出身盗墓世家,姓氏为司马。当初康熙就派人查遍了大清,司马一姓并不少,可较为富裕的不过是些商户和书香之家,盗墓发家的几乎没有,即使查到了几个司马姓氏的盗墓人,也不过是些贫寒之士,这样的人家,无论如何都养不出徽音那样的女子,不单指修养、头脑、学识这些,更是指那身迥异的气质和近乎与他比肩的威迫力。
再次,徽音虽说是个神秘危险的女子,但是康熙敢笃定,她绝对不会胡言乱语、编造事实,这是人品的问题,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更何况,说出这等谎言有什么好处呢?而没有好处的事,聪明绝顶的徽音,又如何会做?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若是徽音本人说她来自后世,康熙是肯定不信的,但是说出这话的是玲珑,是徽音的女儿,他就犹疑了。三十九年时,徽音与他定过约定,她只要这一个女儿,而相应的,玲珑的婚事他也不得利用,这些年来,徽音待这个女儿极好,他完全可以相信,也许她会向任何人说谎,却绝不会对玲珑说谎。
回到最初的问题,信还是不信?
康熙用手划过龙椅的扶手,猛地抓紧了它。信了的话,就等于能够预知未来,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他作为大清的皇帝,该如何处置?杀了,还是留下?不信的话,他甘心错过一个也许能够强盛大清的机会吗?
若是知晓未来了,康熙想,很多事他是不是都能乘早安排,好的可以让之更好,而不好的也可以避开……
不,不对!
康熙使劲闭眼,他不能为此迷惑,贪求这种匪夷所思的机会,这世上根本不可能出现预知未来的事,更不会有这样的人,不会有!大清的皇帝,要有坚定的意志和信念,不能为种种欲望所支配,不能!
再度睁眼,康熙定定看着房顶上嵌进去的那张纸,神情已然变得理性漠然,思路恢复了清晰。一年,那他就等一年,且看看是真是假,到时再来分辨是利用还是灭口,或者其他的什么处置方法。
幽深的眸子眯了眯,康熙深觉眼下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比如说老四,比如说玲珑。至于徽音,他心知肚明,凭武力根本杀不了她,如果调军来,一则动静太大,二则即使成功了,损失也太过惨重,而且他总觉得,即使损失惨重了,说不定仍是杀不掉她,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们交锋多次,相互妥协的地方也为数不少,康熙不敢说十分清楚徽音的行事习惯,一半一半却还是有的。徽音遇事喜欢谈条件达成互利共赢的结果,武力不是不会用,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出手罢了。
现在一切尚还平静,明年的现在,那张纸取下来时,就是真正的重头戏了,康熙有理由相信,那个时候的徽音,才是最让他头疼的、难以应付的,而现在……只肖换个地方软禁她,看紧一些便无事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把玲珑控制在手中,杜绝将来的意外状况。
康熙明白得很,这一年nei,徽音绝不会做出什么事,为了明年与他谈条件时拥有优势,任何会引起他注意的事,徽音都不会做,所以,关于软禁的事,他放心得很,根本不会过分担心。
反倒是老四……
康熙高深莫测地一笑,他还要看看老四的应对,毕竟与徽音一起过了八年,不可能没有情分,如今的局面下,他的这个儿子,会不会让他失望呢?
是父还是君,对于此刻眼神冰冷的康熙,究竟该如何定义?如何分辨?又如何面对?亦或者,这个区别,从来都为曾出现在他的心中。
第46章 尽皆已变
畅春园位于西郊,前身乃是明神宗外祖父李伟所建的清华园,如今却被康熙修整成了离宫,只要不去塞外,就一定会在这里避暑。而西郊这一带,山水条件极好,自明朝起就是权贵们修建园林的最佳选地,至而今,盛况可见一斑。
在畅春园北边有一处广阔的水域,水域中心有个小岛,徽音从养心殿的密室移出来后,就被丢到了这里,未来的一年之nei,她都要在此处度过了。莫璃自请陪同,康熙自然乐得轻松,于是就派人把她也丢到了这里。
岛上只有她们两个人。
莫璃以手护额,举目四顾后发现,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这湖心岛离岸上都远得很,除非她们长翅膀飞过去,否则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康熙把船都划走了,她们是真的困在了岛上。
“我说,这湖可真大啊,这哪里是湖心岛,我看海中荒岛还差不多!”莫璃怪叫一声,表情看着是郁闷的,但眼里却满是喜色。
“你可别小看这岛,”徽音轻笑,指了指南边道,“那边是畅春园,你口中所说的荒岛,可是以后的‘蓬岛瑶台’呢!”
“啊?”莫璃傻了,瞅瞅岛上简单随意的建筑物,完全无法接受,“我们在圆明园?噢,天呐,就这小破房子,连小汤山的别院都比不上,怎么可能是‘蓬岛瑶台’?”
“圆明园后年才会赐给胤禛,你脑子里的那个圆明园现在都没修,这里是‘蓬岛瑶台’有什么可奇怪的?”徽音白了旁边的人一眼,眯着眸子望向对岸。
康熙选择关她的地方,也算是费了好一番思量呢!怕湖小了她会直接跃进跃出,所以就特别挑了湖面最大的这里,而且……对面的岸边,一圈都守满了暗卫,只要岛上有何动静,岸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若是没有须弥境的话,或者她不是个修仙者的话,这里的确是个极好的、软禁她的地方。不愧是康熙,关个人都思虑得滴水不漏,算计到了种种隐患,委实让人佩服了。
“其实这里真不错,没人烦没人扰,每隔几日有人来送些吃用嚼头,咱们正好过过二人世界,多好啊!”莫璃陶醉地长叹,笑容如花一样灿烂。
“二人世界?”徽音打断,以一种评估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后,续道,“胸太平,腰太硬,腿上肌肉太多,最重要的是,你还是个女人!”
莫璃闻言抓狂,张牙舞爪地要扑过来算帐,却见残影一荡,面前的女子竟已在十步开外了:“你懂什么,我这是健美,最接近黄金比例的完美身材,居然敢嫌弃我?老娘白伺候你这么多年了!”
徽音蹙眉:“胡说什么呢,听得好象已经委身于我了一样,本姑娘哪里让你伺候过?”
“呜呜~!”莫璃假意哭泣,开始作戏,“你个没良心的,始乱终弃就不说了,吃干抹尽了还矢口否认,从前还说什么爱情是不分国界、不分性别的,眼下又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薄幸无情!”
徽音额角突突直跳,咬牙道:“你老实说,最近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哎呀,不就是些同性恋的小说嘛,怎么能是乱七八糟呢?”莫璃忽地窜上前挽住好友的胳膊,“你看,世界这么美好,咱们又独居一岛,这就是缘分啊,你恼个什么劲儿呀!”
同性恋?
徽音抽不出胳膊,顿时有些僵硬,仿佛全身的基皮疙瘩都起来了,往日觉得正常的亲近举止,此刻在她脑补之后,竟都变了味道,弄得她好一阵不自在。虽然,她心里清楚,莫璃是有深爱之人的,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泰然处之。
“走啦走啦,咱们探讨一下这个饭菜的问题……”莫璃暗地里偷笑,这几年能整到这女子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今日倒是难得一次,她又怎么可能错过呢?
岛上的供给,是由康熙隔一段时间送来的,如今天冷了,保存容易了很多,所以送来吃用的时间间隔就长了一些,尽管徽音和莫璃并不用这些东西,但是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一日三餐,自打上岛后,她们都是在须弥境中的无涯居里解决的,至于送来的那些,扣着时间处理掉就可以了,并不会动用。
饭后,两人又到外面晃了一圈,就去岛上看着较好的一座小阁楼了,等于告诉外面的人,她们要休息了。
空旷的屋子,仅有一张榻,一张桌子,两个凳子,旁的什么都不见,这就是未来一年她们的□环境。莫璃无所谓地躺在木质地板上,这是二楼,已经算比较整齐的了,下面的一楼更差劲,堆着乱糟糟的东西,显然是修整到半路突然停止了。
徽音扫了眼四周,衣袖一拂带了莫璃就进了须弥境,只不过……
“喂,你干什么?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啊?”
清风颂音辞第4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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