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辛荣刚睡着。你轻点。”

    “吃了吗？”

    “没。”荣耀一脸贱样的看着我“就等你给我做呢。只要是你做的，就算是泡面，那也是珍馐佳酿。”

    我从冰箱里拿出番茄鸡蛋。

    “我知道你心疼我，就喜欢吃你做的番茄鸡蛋面。”

    其实荣耀做饭比我好吃多了。不过生性懒惰，就连下个面这种简单粗暴的饮食也要等到深夜十二点。看他有把碗都给消化了的架势，我知道他是真的饿了。荣耀脑袋正中央有个很大的旋，小时候奶奶说有旋的脑袋都是聪明的脑袋。虽然我对奶奶的话深信不疑，可这一点恕我不敢苟同。曾经高上告诉过我，人和人之间就是彼此利用，对你好，只是投资，有一天总要分成的。如果有人不图回报，那他八成是傻子。越老越觉得这句话有道理，所以我真的觉得荣耀有点傻。

    我忘了是哪一年的冬天。总之是一个北风呼啸冷到彻骨的晚上。我看着那个持续半死不活的路灯，似乎对照明没有多大贡献。周围仍是黑漆漆的万籁俱寂。

    “拿着纳税人的钱却不给纳税人办事，这路灯忽明忽暗都俩月了。”我和荣耀为了省钱，抄小路回家。

    我不知道原来路灯不修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我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还能经历拦路抢劫。

    “把钱拿出来！”来人的模样我已记不大清，不过在昏黄的灯光下还可以看到他健硕的肌肉和凶神恶煞的目光。

    我哆嗦的牙齿打颤，荣耀把我拽到他身后，“大哥，您要多少我都给你，让这姑娘先走成吗？”

    “兄弟也是爽快人，那你就先走吧。”我还来不及反应，荣耀就把我推到了一条巷子的交叉口。

    我一边跑一边找手机准备报警，当我发现我的包在荣耀那里，我死了的心都有了。踌躇的在巷子里转了几圈，没有找到搬砖。只好回家抄家伙，关键时刻，我只好美救英雄了。我踉跄地一路狂奔，当看到安然无恙的荣耀坐在沙发上，我想中五百万彩票都比不上这时候高兴。

    “你怎么比我回来还晚。”

    我感激涕零的握住他的手，“他没伤着你吧？”

    荣耀站立起身，原地旋转360度。“没有，他就是要钱。我去附近的工行把钱取了给他。他还挺仗义的，看存款就一千多块钱，他拍拍我的肩膀‘兄弟，大家都不容易，我就拿一千好了，剩下的给你和女朋友当伙食费吧。’”

    看着气定神清的荣耀知道他没事，刚才提到嗓子眼的心结结实实的落回了左胸腔。

    我看着他下巴刚冒出的青胡茬，虽然刚认识荣耀的时候他周围莺莺燕燕的姑娘不少，随着年龄的徒增却越来越洁身自好了。

    “我说，你不是对我有意思吧。”毕竟不是谁都甘愿替你身临险境，如果抢劫大哥身上有刀，我不敢想后果。

    举杯狂饮的荣耀以抛物线的完美弧度喷射了我一脸的水以及他的淀粉酶。

    “你以为我瞎啊，就算老花眼我也是几十年以后吧。”荣耀满脸嫌弃的表达他对我的不满。

    “就算没脸，关着灯也都一样。”我没理会脸上的秽物，因为我想知道这个答案太久了。

    “做什么梦呢你，摸女人和摸男人差别大了去了。”

    “你大爷的，我明明有B！”

    “双B。”

    “对啊。”

    又被荣耀给摆了一道。我看着笑的惊世骇俗的荣耀，他才像真正的2B好吧。

    “你不是十号发工资嘛，怎么卡里只有一千多。”

    “你用我的卡取得钱？！”

    “对。”

    刚才真的是我想多了，也许狗都比他有情义。

    那也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问荣耀是不是喜欢我，而且我发誓再也不问这种打脸的事了。我这么好奇是害怕荣耀真的喜欢我。因为我不可能喜欢他，不能给他任何回应。我知道，爱一个爱不到的是一种多么痛的领悟。比辛晓琪的歌词更深刻的领悟。

    “好撑。”

    “吐出来点，半夜饿了热热当夜宵。”

    “滚蛋。你能不能让我盼你点好。”

    “我从来不求你念着我的好。吃完赶紧滚吧。”

    “最后俩鸡蛋都给我了，下次记得买鸡蛋。再买点西兰花，我和辛荣都爱吃。”他从门缝中一一托付我该买的东西。

    “慢走不送。”最后的词也被我一道儿给关到了门外。

    “我最喜欢爸爸了。爸爸昨天特别辛苦。给我做饭还讲了许多故事。”

    辛荣一直都叫荣耀爸爸。我改了几次也改不掉。其实我是挺执着改来着，后来无意听到一段儿辛荣和荣耀的对话，我也就索性放弃了。

    “辛荣啊，如果遇见漂亮姐姐你叫我什么？”

    “哎呀，我知道，见到美女叫哥哥，见到磕碜的叫爸爸。”

    “就是因为你这么聪明，才深得我心啊。”

    知道这个称谓没有影响到荣耀的生活，我也就不大在意了。

    “爸爸昨天炒的宫保鸡丁太好吃了。”

    “因为太好吃了，我把爸爸的也都吃了。”辛荣一边兴奋地描述宫保鸡丁，一边为荣耀饿肚子过意不去。每次荣耀来我家做饭就只做一顿，他的话是不能给我培养懒惰的土壤，让他的宝贝闺女每天只能吃剩饭。

    “赶紧过来吃早饭。”我看着她一脸滑稽的表情不由得笑出声来。她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情愿。

    “妈，怎么又是黑芝麻糊。”

    “你就知足吧，像你这么大，妈从来没吃过早饭。”

    “妈，你能不能别老说你像我这么大怎么怎么着。我又没有哆啦A梦的任意门，根本无从考证的事情，你让我怎么相信。”

    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是真的没有吃过爸妈做的早饭，因为我没有爸妈。从小只有奶奶和我相依为命。

    “吃口热饭有多幸福。稠稠的芝麻糊都是妈妈对你浓浓化不开的爱意。”我给辛荣眨着眼睛，示意她要懂得为人母的辛劳。

    “妈，烧个开水冲碗芝麻糊烤个面包片，这些我自己都会。浓浓的爱意我是看不到，只看到了凑合和敷衍。”

    “趁我给你好脸的时候就赶紧吃饭，别唧唧歪歪。”看我脸色变了，辛荣终于噤了声安生吃饭。

    “今天妈妈起晚了，你就自己去学校吧。”说罢，在她脑门上狠狠的吧唧了一口。

    “你哪天起早了。”辛荣小声呢喃，我当做没听见。

    还有三十分钟时间缓冲。还好刚刚挤上地铁，这个月的全勤奖拿到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