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然很快镇定下来：“你在骗我。”
    常鸿志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你明明是孤军克隆出来的人，是虚拟中的虚拟，怎么会是真实的人类呢？我来给你讲解下这个世界的人类构成吧，在整个系统中，我们被称为真实人类，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天人，而他们被称为常人，也就是凡人的意思，这只是代号，意为不存在的人。当初创立系统的时候，艾琪曾经创造了一个天堂一般的世界，这个世界内只存在三千万人，而这三千万人想做什么都可以，毕竟世界是假的，你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独立的空间，在那个空间中每个人都是上帝，可是，很久之后，大家都感觉到了无聊。”
    尉迟然道：“空虚？”
    常鸿志微微点头：“没错，就是所谓的空虚，虽然人可以随心所欲，但也会觉得很麻烦，比如说，你想创造出一个伴侣来陪伴自己，没问题，你完全可以做到，这个伴侣会拥有你想要的一切，但是这个伴侣实际上没有独立思想，他是按照你的思想所创造的，所以，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你完全知道他会什么，会做什么，因为他是按照你的意识在想在做，如果你停止思考，他也会停止思考。”
    尉迟然问：“没有人工智能吗？”
    “哈哈哈哈——”常鸿志笑了，“你问到点子上了，为什么只创造了艾琪一个人工智能？因为人类并不笨，很清楚人工智能会带来幸福，也会带来灾祸，所以，他们限制了艾琪的自我繁殖，准确来说是自身的分裂，所以，艾琪不能为每个人配备其他的人工智能，也无法将人工智能分散开来。”
    尉迟然问：“但源世界分裂之后，艾琪也分裂了。”
    常鸿志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是呀，系统出现问题了，严重的问题，所以分裂了，但在那之前，源世界有严格的规定，大体来说将源世界的人分为两类，就是我先前所说的天人和常人，天人就是我们，我们在这个世界的形成是根据我们大脑的思维作为基础的，而常人则是艾琪，也就是那个人工智能按照过去的资料，各种各样的资料，历史资料，人员档案，死亡档案等等来构成的。”
    尉迟然问：“照你这么说，常人也是人工智能？”
    常鸿志摇头道：“人工智能有个标准，那就是他知道自己是人工智能，而人工智能设计出来的常人是意识不到的，他们只能认为自己是真正的人类，这就是区别。”
    尉迟然稍微想了一下：“可是按照图灵测试的逻辑，艾琪和常人几乎没有区别？他们都可以通过测试。”
    常鸿志道：“你喜欢玩游戏吗？”
    尉迟然道：“以前喜欢，后来不玩了。”
    “为什么？”常鸿志似乎在自问自答，“因为孤军设计出来的那个真实世界的游戏？”
    尉迟然点头：“对。”
    常鸿志笑道：“好，我以游戏举例吧，如果一个游戏完全是封闭的，在这个游戏内的人工智能就算知道自己是人工智能，他也只能意识到，自己是处于这个世界中的人工智能，因为这个游戏世界是有限的，而不是无限的，有限的范围局限了思维，思维也自然有限。艾琪并不被限制在这个世界中，而常人的思维认知被限制在了这个世界之中。”
    尉迟然仿佛明白了：“那么我到底算什么？”
    “奇迹，”常鸿志毫不犹豫地说，“你是奇迹，你是在虚拟世界中，以天人为基础，创造出来的天人。”
    尉迟然还是不明白，只是皱眉摇头。
    常鸿志沉思了片刻，又道：“你是以唐千林儿子唐子程的基因为基础做出的克隆人，但不是你看到的这个唐千林，而是另外一个，那个唐千林是个天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按照程序的设计，天人只是人类思维创造出来的产物，在程序中不具备繁衍能力，可是思维在这里就变成了数据，而数据是可以复制的，程序出现了偏差后，天人唐千林的数据一部分转移到了他儿子身上，而这部分的数据最终又被孤军重新整合创造出了你，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也是天人，而且比我们都要独特，你是局限性人工智能所创造出来的人类，这个意思你明白了吗？”
    尉迟然似懂非懂，最终还是摇头。
    常鸿志见他依然不懂，只是苦笑了下，又道：“用现实世界来比喻，那就是某人工智能，利用人类的基因，加上自己的数据，创造出来了一个人造人。”
    尉迟然微微摇头：“对呀，人造人，始终不是人。”
    常鸿志否认：“不，是你，证据就是脑内空间，只要具备可以在脑内形成空间的人就是天人。”
    尉迟然猛然间明白了，他忽地起身：“孤军的目的是，人为创造天人？”
    常鸿志神情严肃：“他们想要成为神，取代天人。”
    尉迟然倒吸一口冷气，他总算明白孤军要做什么了。
    常鸿志道：“十二件至宝是个关键，这十二件至宝可以让虚拟世界实体化，代替原本我们那个满目疮痍的真实世界，也就是说让世界重塑，用虚拟世界彻底覆盖真实世界，那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时光倒流，在多维空间中是可以实现的。”
    尉迟然问：“照你的意思，真实世界中也有十二至宝？”
    常鸿志迟疑了下，随后道：“你的反应很快。”
    尉迟然道：“逻辑上不应该是这样吗？如果真实世界没有十二至宝，它是只存在于虚拟世界中的东西，又怎么能让虚拟世界本身实体化呢？”
    “真实世界中应该存在十二至宝，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不确定，我无法接触到最高机密，”常鸿志微微摇头，显得很苦恼，“而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是，阻止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无论是517、古科学部还是孤军，你也是天人，你应该和我们站在一起，对抗那些常人。”
    尉迟然震惊了，这次是真的震惊了，他之前认为的抗争和杀戮，实际上在天人，也就是真实人类眼中就是一种反叛。天人从来没有将常人当做是人，而是数据，玩具，可有可无的东西，所以，常鸿志才会对生命如此的冷漠。
    尉迟然试探性地问：“你是说，你们三千万人都打算……”
    常鸿志道：“如果我们成功，真实世界就会彻底改变，我们也会回归过去的生活，如果我们失败，我们会被永远困在这里，最可怕的是，孤军会拿着十二件至宝，将他们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实体化，到时候真世界会完蛋，这些个世界也会完蛋，他们就成为了主宰。”
    尉迟然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常鸿志长叹一口气：“我知道，没那么容易能够说服你相信，不过，我们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体会，当你体会到绝望的时候，当你对那些常人绝望的时候，你自然会想起我，我会再来看你。”
    常鸿志说完，冲着尉迟然一笑，然后瞬间消失了，消失的瞬间还伴随着一股力道极大的怪风。
    尉迟然呆呆地坐在那，看着空无一人的座位，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看到常鸿志，为什么他会在瞬间便消失了。
    尉迟然呆坐在茶馆雅间中好几个小时，脑子里比之前还乱了，他特别的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又如何选择。不，应该说，他是不是应该做出选择。
    ●
    一号世界，南岸。
    古科学部封锁了南岸一带，开始进行勘查，勘查的结果与尉迟然所在二号平行世界一样，果然有墓地的存在，但因为一号世界没有在此修建公路的原因，所以，这个墓地群还没有被发现。
    南岸墓地周围全部被封锁，一天的时间就建立起了封锁线，然后大批古科学部人员进入开始勘查考古。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古科学部就挖掘出了十一座古墓，数量也与二号平行世界中的南岸古墓数量完全一致。
    詹天涯与刑术坐在车内，控制着无人机飞到制高点，鸟瞰着下方的墓地，拍下照片后，如唐千林之前所做的一样连成线，随后发现，那是“穿心缠龙讳字”的下半部分，而墓地后方山体也呈九脑芙蓉。
    在一号平行世界，虽然08年也发生过那次惨绝人寰的大地震，可此处的山体却没有被损坏。虽然墓地被发掘出来了，可其中的物品如一号平行世界一样极少，也没有棺椁，不过在传感测试之后发现，在十一座古墓的下方还存在什么东西。
    传感测试是一种可以通过地面震动，使用振动波构成大致形象的技术，这项技术实际上从八十年代起就发明了，但一直不是很成熟，需要在被勘查的环境各处都打下深桩，每一个深桩都带振动器，随后在同一时间段，同时启动震动装置，让所有的震动保持相同的频率，然后让此频率构成的振动波形成大致的影像，如果地下存在某些大型物体，就会显现出来。
    最早这项技术是用来勘查化石的，后来专利被出售后，被某探险公司获得，并加以改良。
    詹天涯看着打印出来的照片，照片上虽然无法辨别清楚到底是什么，但可以肯定下面有东西。
    刑术靠近看着：“好像是建筑。”
    詹天涯点头道：“这就是为什么，二号世界那边什么都没有的原因，因为东西在我们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