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何为锻

    现在的杨鹏身体也就是不到三尺长短，浑身的肌肉就像是晒干的牛皮一样紧贴在骨骼上。

    那一头乌发也已经没有了，变成了个秃瓢；双眼紧闭，不知道是不是眼睛也成了两颗干球。

    不过身上却是没有烤焦的痕迹，也没有焦臭味发出。

    整个人倒不像是被烤焦的，而像是被沙漠的风风干了一般。

    “哒哒！”

    器翁伸出手，食指饶有兴味地轻叩了几下杨鹏的腿骨，“有感觉没有？”他竟然问杨鹏。

    “有！”

    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响起。是杨鹏的声音，但看不到他张嘴，不知道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怎么样？我这火焰不错吧？”器翁得意地说着，“紫蓝炙体焚心玄生玄灭大荒火，别看名字长，每一个字那都是有着特殊的含义的。别人想享受，还没这等机缘呢！”

    说到这里，器翁一声长叹，“唉，一百株灵药，才一百株啊，就把我这奇火买去了。但愿你这小子命能长久一些……别糟蹋了我这奇火！”

    “别啰嗦了！”那模模糊糊的声音有点不耐烦。

    “可也得把一些事情和你小子讲讲清楚，别再说我不指点与你！”器翁锤头一抬，“所谓锻体先锻魂，锻魂先立柱！立柱先生轮，生轮先焠脊！这乃是我密器宫一脉独特的锻体、锻魂之法！”

    “锻体、锻魂、立柱、生轮，焠脊，这已经开始触及我密器宫的制器精要，你要好好体悟，我现在就先给你焠脊！”

    “你要细细感觉，不但要体会每一锤的力道、尺度、分寸，揣摩我的用锤手法；还要体会每一道力量对肌体、骨骼、经脉、甚至是对每一颗微粒的作用、效果。”

    “知道了，锻吧。”那声音依然透着不耐烦，“这身体紧巴巴的，难受！”

    “四十八式《锻打运锤法》，博大精深、内涵丰富，即使是同一式，不同的人施展出来也是不同。老锤法会带来新问题，有些你无法理解，更有些无法像我这样施展出来，这不奇怪。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也只是抛砖引玉，更多的还需要你自己去领悟！”

    而器翁似乎根本不管那声音的不耐烦，而是施展出了他的“碎嘴子”工夫，继续说着：“一些一时领悟不了的，可以先记住，留待将来慢慢体会，这对你将来制器大有帮助！”

    终于，器翁将手中金鳞天纹锤向前一送，锤头紧贴在了杨鹏那骷髅似的颅骨上，然后单臂用力，沿着脊柱向下。

    “这是碾锤！”

    碾锤，属于阴锤“碾纲八式”，现在这一式锤法如车轮一般要沿着杨鹏的颅骨向下一路碾压而过！

    “嘎嘣嘣嘣！”

    碾锤碾过，就听得“嘭”的一声，先是杨鹏的颅骨碎裂！

    颅骨碎成了一堆粉末，但并未见到脑浆。

    只看到一团紫色的火焰光芒在杨鹏那烤成牛皮似的头皮内闪烁。

    紫火，是那紫蓝炙体焚心玄生玄灭大荒火在保护着他的大脑！

    然后锤头向下运动，杨鹏那干枯的脊背内也是传来一阵如石球被碾碎般的声响。

    那是他脊椎的脊骨发出的声响。

    从颅骨以下至尾骨，人族的脊柱共有三十三块，加上颅骨，现在统统在器翁的碾锤之下被一举碾成了齑粉！

    “啊！”

    那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又是发出，这次是一声痛呼，“还是很疼呢！”

    虽然被烤成了人干，但杨鹏的感官并非全部的丧失。

    不过还是要好的多，若是在平时，即使是大脑被保护着，恐怕他也早就晕死了过去。

    “忍住！”器翁喊着。

    他的话刚刚落下，就见那金鳞天纹锤所过之处，一道道碧绿的光芒升腾而出，从头往下，直至尾骨处。

    又是“嘎巴、嘎巴……”一连串声音响起，就见杨鹏那干瘪的脊柱肉皮下，一块块脊骨再度生出，发出了宛如竹子拔节似的声响。

    包裹在身上的干皮掩映不住那些骨节的凸起，杨鹏的脊柱隐隐地似乎比之前还要壮硕。

    而头颅上干瘪的皮更是再度撑起，颅骨再生！

    洪荒元一草的巨大生机在这时再一次发挥了作用！

    “呼！”

    那模模糊糊的声音似是长舒了一口气，“碾，如轮碾过，由表及里，因势而扩，不使反复！”模模糊糊的声音背出了一段新的口诀。

    而这一句口诀已经是与杨鹏在议事大厅中背出了“碾”字诀不尽相同。

    显然是加入了他有着切“骨”之痛的感悟！

    那是杨鹏的新感悟，在毁灭与新生、在破与立之间产生的感悟，深入骨髓，也更为的透彻！

    器翁点头，“这小子，在领悟上确实有过人之处！”但手并没有停，而是锻锤再次放到了杨鹏的脖颈上，从上到下，再度压过。

    “嘭！”

    “嘎嘣嘣嘣！”

    颅骨再毁，又是一阵如石球被碾碎般的声音响过，模模糊糊的痛呼再度响起，而就在这时，那一道碧绿的光芒也是再度从他的头颅到脊背依次升腾而起……

    “碾，如轮碾过，均匀持续；由表及里，因势而扩；绵延似水，不使反复！”

    模模糊糊的声音也是响着，感悟也是在增加一点点地增加着……

    “揉锤！”器翁又是一声呼喝。

    就见他手一送，金鳞天纹锤便是飞回了铁架之上。空手一招，劲力所至，一柄椭圆形锤面，锤面上有着密密麻麻竖起鬃毛的怪异锻锤被他握在了手中。

    那锻锤的锤面上方有一个曲柄，一头连着锤头，一头伸出、与锤头平行，正好手握；而锤面上密密麻麻的鬃毛根根直立，如钢刷一般，顶端还结着一个个毛茸茸的圆球。

    锤柄、锤面为骨白色，鬃毛以及上面的圆球却是呈棕黄色，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柄用兽骨打造的骨锤！

    但是，骨锤的锤面上却依然带着那兽的鬃毛！

    想来应该是还在那兽活着的时候，就连骨带皮带鬃毛一起取了下来！

    器翁手中锤晃动，可以看得见在锤面、锤柄、鬃毛、以及鬃毛上的球状物上隐隐的都有一片片如细小冰晶般的斑点状纹线流转。

    纹线时而光芒闪烁，发出淡淡的“刺啦啦”声响。

    那是电光。

    兽体上已经生出了电纹，想来这兽生前应该是十分的强大！

    “玄晶电纹锤！”

    器翁手执把柄，锻锤在杨鹏那紧闭的双目前一晃，仿佛他能够看到一般。

    说完，便是锻锤一伸，冲着杨鹏尾椎骨按去！

    “噼噼啪啪！”

    一锤按下，就见锤面那钢刷般的鬃毛上一道道细细的电光闪烁。那些电光并不纷乱，从那球状物中闪烁而出，却是如那鬃毛一般齐刷刷的直直排列。

    倒像是鬃毛的延伸。

    “揉！”

    器翁又是一声短促而有力的叱喝，紧握着把柄的手一股劲力便是进入锤体。那齐刷刷的鬃毛上球状物摇摆，带着喷出的细细电光也是如风拂杨柳一般开始来回摆动。

    钻入了杨鹏的尾椎骨中。

    “呜呼呼，麻！麻！”

    那模模糊糊的声音响起，不过这一次却不是痛呼，而是带着“嘶溜、嘶溜”的仿佛吸气般的声音。

    “嘿！”

    就在这时，只见那颗颗球状物上，陡然间随着器翁劲力的灌注，变成了一颗颗细小的雷球！

    “嘭、嘭、嘭、嘭……”

    雷球随着劲力的灌注而臌胀，爆裂了开来。沉闷的声响发出，那齐刷刷、如风摆杨柳一般的电光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光芒闪烁。

    雷音“嘭”响，道道雷光直接渗入杨鹏的体内。

    “哦！”

    模模糊糊的声音一声闷哼。

    “唰！”器翁执着锻锤的手一晃，又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电光发出，“嘭！”手一抖则是一片雷球凝出、爆开……

    如此不断的循环往复。

    而那模模糊糊的声音则是随着器翁的手法变换或是喊“麻”，或是闷哼。

    “揉锤，暗劲所至，忽轻忽重；轻者如抚、重者如压；抚则连绵，压则劲爆；抚压相间，暗疾消化！”

    “错了！”

    器翁则是纠正着，“这一次不是‘消化’你的‘暗疾’。你现在本无暗疾，哪来消化？不要照本宣科、切忌囫囵吞枣，要去感悟、去体会、产生你自己的东西。你感觉一下，是不是尾椎骨处有一团灼热生出？”

    “有！”

    器翁点头，“那里有会阴，有轮将从会阴生出！”

    他说着，玄晶电纹锤上雷球与细小而密密的电光轮流出现，或轻或重，或抚或压、或连绵或劲爆。

    足足有一个时辰。

    器翁虽是这密器宫的器灵，但脑门上也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器灵，乃是由战兵或法器生出的灵物，就像是古木能够生出树灵一般。器灵，严格意义上来讲也当属于这一类，所以也有所谓“器妖”之称！

    而这器翁显然是个不知生出了多少万年的一尊器妖，不但灵智极高，而且已经生出了肉体，绝非烟云般的虚幻灵物所能比拟。

    已经属于另类生命。

    “终于是该结轮了啊！”

    器翁说着将玄晶电纹锤交予左手，右手再度向那锤架一招。劲力发出，又一柄形状奇特的锻锤盘旋着、带着隐隐的呼啸飞来。

    这锤在型制上更是特别，乃是一个圆盘上站立着一个小铁人。

    圆盘有海碗的碗口大小，为锤面；小人高有半尺，为锤身。一根两指粗细、一尺来长的圆铁棍从小人后腰眼处捅入、在肚脐处露出了半寸，形成了这锤的锤柄。

    无论是锤面，还是锤身，还是锤柄，都是乌青色，其间隐隐地有暗红色的血色纹理流转。

    “轮锤！六轮魂兽，给我现身！”

    器翁呼喝一声，一手抄住了锤柄，“嗡”的一声，一股精纯的内力便是沿着锤柄，向锤身灌注而去。

    立刻，小铁人的双目中有灼灼的血色光芒闪亮了起来，脚下的圆盘也是有一道道血色的线纹同样的闪亮。

    六只形态各异、色泽各异的小兽在盘背上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