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很快便到了张莲凤的家中,自从张莲凤的丈夫因为贪污被流放之后,她曾经的家宅被抄了,她的娘家怕被牵连也与她断了关系,她拿着自己多年来攒下的一些钱买了一套小院子,虽说不大也五脏俱全,带着一儿一女还算住得下。
她打开门,门口的锦衣卫只说了四个字:“宫里传召。”便不由分说地架起她往宫里去。
这场景当初她的夫君被带走时一模一样,张莲凤吓得双腿发抖,但也不敢大声辩解什么,她的儿子和女儿都才睡下,她不想将他们吵醒叫他们担心。
胆战心惊地来到御书房,锦衣卫刚把张莲凤放下,张莲凤便脑袋直点地,大气也不敢出......难道自己冒充安歌的事情被发现了?所以这么大阵仗要砍她的脑袋?
景澜先她一步到了,如今正坐在殷沐下首的位置,疑惑道:“皇上,你不是说找安行简来给我出气的么?你把她抓来做什么?她不是安行简啊。”
“嗯?”殷沐看向带头的锦衣卫,“怎么回事?让你们去抓个人都能抓错?!”
锦衣卫也是十分疑惑,道:“回皇上,我们先去找了邸报府的管事要了安行简的住宅,管事亲自带我们过去的,没想到是管事欺骗了我们,属下这便去将他抓来!”
“不是的皇上......”张莲凤从殷沐和景澜的只言片语里听懂了,他们今晚要寻麻烦的是安行简并不是她,她这个时候也只能说出自己不是安行简的真相了。
欺骗皇后娘娘,皇后也许不会把她杀了,但今晚看这阵仗,皇帝和景澜一定会把那安行简杀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何原因,但暂时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赶紧老实交代道:“皇上,邸报府的管事不识字,我们平常写文章又总用自己起的号或者字,所以旁人分不出谁是谁也是正常的,还望皇上饶恕!那真正的安行简本名叫做安歌,家住邸报府往西两里,微臣现在就......就带诸位大人过去抓她入宫!”
“安歌?”殷沐念叨了一句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想起来是谁,有些烦躁地摆摆手道,“去吧,别再弄错了!”
锦衣卫又赶紧带着张莲凤出去,张莲凤将他们带到了安歌的住所之后便先告退了,却躲在不远处的胡同口一直看着锦衣卫将安歌带出来,柳平乐跟在后头追问他们为什么大晚上的带走安歌,可是锦衣卫们什么都没有说。
快到巷口的时候,安歌似乎争取了锦衣卫的同意,停下来与柳平乐交代了几句,柳平乐便不再追了,停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
张莲凤躲在暗处看着,她的心依然跳地飞快,不知道安歌此番进宫会不会被处死,又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继续以安行简的身份在皇后那里讨好处......
好处不好处的先不说了,这个秘密定是瞒不住了,若皇后真的要追究下来......能不能活过今晚都不好说。
安歌一路上都在追问锦衣卫这么晚了带他进宫做什么,可是锦衣卫一个字都没有说,她满心疑惑入了宫,又进了景阳宫后殿,她看见宫殿名的时候,还以为景阳宫也是某位后妃的宫殿,以为是哪位娘娘找她有事,并不知道殷沐的御书房就设置在这里。
所以直到进殿时,她还懵懵懂懂地以为待会儿会见到哪位后妃,没想到一进内殿就看见了上座那张冰冷又熟悉的脸以及下首景澜脸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于是她前脚刚踏进殿门便直接跪下了,脸几乎贴到了地上,慌忙行礼:“安歌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由于她低头太快,皇帝没有看清楚她的长相,所以也没有认出她就是当初参加殿选却跑掉的秀女。皇帝不耐烦地说道:“往朕这儿跪点!你要让朕一直吼着跟你说话吗!”
殿门与皇帝所在的位置确实相隔较远,安歌忙又起身飞快地走离皇帝进了一些又跪下,期间一直没有抬起头。
“不......不知皇上这么晚召见微臣有何事?”安歌双手紧紧握起来,捏着自己的裙边按捺住心中的紧张。
“你还有脸问!”殷沐将那份邸报扔到安歌面前,冷神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说朕与景将军都是断袖,还暗示朕与景将军之间存在如此荒唐的感情!你这般大不敬还敢问朕何事?!来人呐,现在就当着景将军的面扒了她的皮!”
景澜面带微笑看着这出好戏,甚至还吃起了殷澂刚才令人端过来的冰好的荔枝。
后知后觉的安歌这才知道自己闯大祸了,她原本以为后宫邸报就后妃和闺中女子们看看,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写故事,而且刊发之前皇后娘娘也会先看,皇后娘娘同意了才会发出来的......哪知道皇帝也会看?她现在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晚被召进宫了......
“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并没有写你与景将军有断袖之癖啊!”就在那些侍卫快走到安歌面前的时候,安歌急中生智,急忙道,“皇上,微臣整篇文章里没有一句话提到皇上和将军是断袖,只不过是在说将军对皇上的尊敬之情罢了!皇上是明君,仁爱子民,还请皇上明鉴,不要滥杀无辜啊!”
上首传来殷沐的怒吼:“没有?对,你是没有一句话说朕与景澜是断袖,但你句句话都在暗示!”
“微臣真的冤枉啊,微臣只是在赞美将军忠君爱国的情操,景将军对皇上的尊敬若是被曲解为男女之间的情爱那才是玷污了将军和皇上,只有心术不正之人才会这般曲解!”
景澜见殷沐脸色气得铁青,还不忘火上浇油,他笑道:“皇上别气了,她这张嘴巴我上次就见识过了,黑的说成白的,还叫人无从下口反抗,皇上你这次要是不处死她,可以把她借给我,下次打仗的时候我就把她绑在军旗下面与对方讲道理,指不定还能不战而胜。”
“真是巧舌如簧啊。”皇帝冷笑一声,指着她道,“朕问你,什么叫‘朕与将军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景将军尊敬朕都尊敬到了芙蓉帐里去了?”
安歌听出了景澜就是故意激怒皇帝,心里暗骂了一句景澜,随即又对皇帝解释道:“皇上,臣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将军与皇上秉烛夜聊国家大事,因为聊得太投入所以并肩而眠,是在赞美皇上与将军为国操劳,勤于政事啊!”
“你当朕没读过书史书吗?你分明就是在暗示朕是玄宗那样为了美色误国的人!”
“真不是啊皇上!本朝太祖开国之前,与徐将军、常将军等人同塌而眠,情同手足,开创我大黎盛世,可见君王与将士们同塌而眠并非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这是一种超越普通君臣关系的手足之情!......是纯粹的兄弟情啊皇上!”安歌的脑袋都快趴到地上去了,如果皇帝还要跟她在这个问题上沟通,她可能就编不下去了......
“呵呵......”殷沐发出一阵令安歌毛骨悚然的冷笑,片刻之后,殷沐止住了笑声,道,“你抬起头来,朕倒要看看你这么能说,是不是长了八根舌头!”
“怎么会呢,八根舌头那就是妖怪了啊......”安歌见他没有揪着刚才那点不放,松了口气,但到底还是不敢抬头,低着头小声嘀咕道。
可殷沐却失去了耐性,直接从御座之上走了下来,安歌用余光看见明黄色的袍衫来到了自己眼前,她想往后躲可却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瞬,殷沐便弯下腰,直接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对上安歌的眸子,殷沐很快便想起了不久前殿选时因病逃走的那人,殷沐愣了好一会儿才惊讶地道:“怎么会是你?”
景澜也放下了手中的荔枝,疑惑道:“皇上认识她?”
殷沐回过神来,放开了安歌,一言不发地走回了御座之上,但景澜看着他,分明觉得他的脸比之前还要铁青......
景澜眯了一下眸子,猜测到安歌与殷沐的关系可能不简单,于是便选择了闭口不言,继续看好戏。
御书房中诡异的安静,不知过了多久,殷沐才重新开口说话:“断袖的事先不提,你先跟朕说说,之前你不是只会写些打油诗么?可朕看你在这邸报上写的文章倒是行云流水,妙语连珠,难不成......你本就才华横溢,是因为看不上朕,才故意装出那般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逃过殿选的?”
殿选?原来这安歌曾经还是秀女?
景澜总算是听明白了,又笑眯眯地挑拨了一句,道:“皇上你看她方才与你争辩的样子,前朝典故信手拈来,简直就是口吐莲花才高八斗,虽然我不知道当初殿选时发生了什么,但据我猜测,她这么聪慧还落了殿选一定是自己装的吧?啧啧......天下女子都盼望着入宫为妃伺候皇上,你却装疯卖傻落选,我看你就是瞧不起皇上!”
安歌用余光瞪了他一眼,这景澜心眼也太小了吧?从刚才起就一直不停地火上浇油!
“皇上,安歌没有骗你,安歌的隐疾是真的,每次病发的时候,臣就会忘了以往所学,所以殿选之时才会那样......”
“哦?是吗?”殷沐冷笑道,“来人,现在就去叫太医过来,给朕瞧瞧她到底有没有病!”
第三十四章 朕与将军解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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