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昊日长天，听到顾长生这话，顿时就如遭雷击的震惊了！

    “顾长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堕神意味着什么？”昊日长天说着，就要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奈何，他的周身，混沌枷锁缠绕，让他根本就动弹不得，只能一脸灰败的躺在地上，可是，饶是躺在地上，昊日长天的脸上，也满是不敢置信之色，“你知不知道，堕神为人意味着什么？轮回苦，爱恨别离难，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憎恨，你都将精力，这才是人和神明最根本的区别！”

    “一旦失去神明的身份，你也将经历那一切苦痛，不再拥有永恒的生命和无尽的寿元，顾长生，你明白吾的话吗？”

    这一个瞬间，昊日长天觉得，顾长生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听到他说，要复生神尊荒古的代价是堕神以后，他竟然从顾长生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欢欣雀跃，仿佛天上掉下了馅饼一般？

    这有没有搞错？

    说好的失落呢？

    说好的难过伤心，说好的两难选择呢？

    为什么这些事情，这些原本应该正常发生的事情，在顾长生的身上，都不存在？

    为什么？

    “我知道啊！你说的这一切，我都知道啊，我好歹是个前世今生当了两辈子人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说的那些？”顾长生闻言，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凤眸，呐呐的道，“我前世是死过一次的，而且，身为一个医者，我也见到过太多的生老病死，你所说的那些，我都知道的，至于爱憎恨，这本来就是人存在最根本的情绪，我曾爱过，而且，现在依旧爱着……”

    顾长生说着，忍不住的转头，往自家妖孽看了一眼。

    自家妖孽就是那个，自己曾经爱过，现在也依旧在爱着的人！

    “我也曾恨过，恨过命运的作弄和不公，恨过母尊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也曾怨过，怨过自己的出身，怨过自己身上流淌着的祖神血脉，怨过自己生而为神，必须要肩负起这些我并不想肩负的东西！”

    “昊日长天，你所说的那些生老病死爱憎恨，我都曾经经历过，我名唤长生，可是，我却不祈求长生，如果，一声安静入水，无情无欲，无爱无恨，才是神明，那么，我真的不想做一个神明，我想当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我不求长生，不乞求永恒的生命，不祈求无尽的岁月与世长存，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轰轰烈烈的活过，爱过，恨过，获得过，拥有过，失去过，失落过！那些情绪，才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说着，顾长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自嘲之色，摊了摊双手，嘲讽的道，“昊日长天，你觉得像我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好吗？我是祖神之女，我的身上，流淌着这诸天之间，最为尊贵的血脉，我以魔神之尊，站在诸天之上，睥睨诸天，傲视众生，一往而无敌，受尽了世人的瞻仰和濡慕，受尽了他们的膜拜和供奉！”

    “现在的我，我心所向，便是天道，这诸天之间，我想要办成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昊日长天，你告诉我，这诸天之下，可还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够挑战过的？”

    “我能够复生我的母尊，我能够找到混沌缝隙的秘密，找到弑无绝，然后，我还能做什么？当站在的至高无上的位置，将这诸天踩在了脚下，昊日长天，你才会明白，有种寒冷，叫高处不胜寒！”

    “你才会知道，有种孤独，就前路一片平坦，丝毫没有悬念！”

    顾长生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最起码，昊日长天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严肃的顾长生，即便是顾长生知道，太阳将要落下的时候，她虽然嘴里说着担忧的话语，可是，那担忧，却并没有真正的到达眼底！

    她当时，其实也是不害怕的……

    昊日长天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失神的呢喃了出来……

    实在是，眼前的这个顾长生，让昊日长天觉得陌生，觉得，以前从未见到过！

    在昊日长天的意识里，顾长生应该就是那个，嚣张跋扈不着调的女人，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这样的让人觉得，肃然起敬！

    顾长生听到昊日长天径自呢喃的话语，明艳的小脸上，眉头忍不住的挑了挑，自嘲的轻笑了一声，勾唇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昊日长天，我身负混沌之力，来成为祖神第二的能耐都有了，这诸天倾覆，又能如何？太阳落下，又能如何？生灵涂炭，又能如何？”

    “再不济，我就效法我的外祖父，一手，再缔造出一个诸天好了，到那个时候，诸天的运行规则，全都由我制定，一切，都由我的意念来决定，那样的完美世界，拥有我想要的样子，我就是那个世界的主宰，我就是那个世界的一切……”

    “你说，我连取缔这一切，重造诸天的能耐都有了，我会将太阳落下这样的事情，放在眼里吗？”

    “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承担起任何灾厄降临，昊日长天，我不心系诸天，我不心系苍生，我不是一个如同你所认识的神明，我不在乎诸天生灵的生死，我之所以在因果浩劫之下，救下他们，只是不想，我母尊当年的所作所为，都变得没有异议，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会一直庇佑这诸天下去……”

    “当任何事情，在自己的面前，都变得可以解决的时候，昊日长天，我的余生，已经变得，没有任何的悬念！”

    “一个没有任何悬念的余生，对于我来说，就如同一滩死水一般，平静无波，没有波澜，同时，也没有挑战，没有生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

    说到这里，顾长生缓缓弯腰，往昊日长天看了过去，沉声道，“可是昊日长天，你现在却告诉我，我还可以堕神为人，你知道吗，对于你来说，神明或许是你存在的骄傲和资本，但是，对于我来说，做神明，却是出身赋予我的，无可改变的枷锁和桎梏，能够摆脱这个桎梏，像个普通人一般的活着，对于我来说，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这不是反噬的惩罚，这也不是严重的后果，天知道，这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

    顾长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在经历了这么多，知晓了自己的出身以后，她竟然还有机会，重新回到人类，像个普通人一样的活着！

    曾经，南皇的位置对于她来说都是枷锁，如今，魔神的位置，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对于顾长生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大帽子？

    一件，比起南国之皇，更加大的帽子！

    但是，今时今日，昊日长天却告诉她，她不但能够复生自己的母尊，了却自己前世今生的夙愿，还能，拜托这顶天大的帽子，重新为人，你说，顾长生怎么可能不欣喜？怎么可能不开心？

    这不是惩罚！

    这不是反噬！

    这对于顾长生来说，是莫大的恩赐！

    “顾长生……”昊日长天闻言，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顾长生，迟疑的开口道，“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莫名其妙的存在……”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竟然全然不把神明当一回事儿！

    这一个瞬间，好长天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怀疑顾长生所说的话语的真实性，他知道，顾长生是真的不想当神明！

    昊日长天当成信仰一般存在的身份，昊日长天素来引以为傲，自持的身份，在这个女人的心底，竟然是恨不得早日摆脱的枷锁和桎梏！

    这……

    这你让昊日长天该说什么？

    昊日长天突然有种被狠狠打脸的错觉，而且，打的啪啪生疼……

    可是，看着眼前的女人，昊日长天却一点儿都生不起气来，尤其是，看着顾长生身后，站在的那个修长如玉的男人之时，昊日长天竟然没有从周沐的脸上看出震惊和失望，有的，只有释然和舒心……

    这个男人……

    这个顾长生的男人，竟然，也赞同顾长生的观念？

    认为神明，不是那么的紧要吗？

    一时间，昊日长天是真的有些抓瞎了！

    他预想过，面对堕神和复生神尊荒古的选择，顾长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复生她的母尊，可是，却没有想到，最后的最后，听到的却是这样一通打脸的话……

    那么……

    他的存在，在顾长生的眼里，又是什么？

    笑话吗？

    这一刻，昊日长天是真的毫不怀疑，在顾长生的眼底，神明什么的，其实，真的不难重要的，其实，真的不是很是一盘菜的……

    “哈哈哈……天佑我顾长生，了却我的夙愿，还让我从新回到最初，昊日长天，留下你，果然是我此生，做出的最英明神武的决定！”

    而就在昊日长天一脸火辣辣的疼的时候，顾长生却张开双臂，神情振奋的真臂高呼……

    她这样子，让昊日长天觉得，他这张老脸，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