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那仆从就回来了,上官博开始叫他暗中调查你的家世背景,那时我有些慌了,若是他知道有我的存在,那么我决无半点可能。但是那仆从下山调查了一番,却没有将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上官博,我正纳闷的时候,赵明珠找到了我。”
我对这长公主的印象并不是很差,纵使她酿成了这么一场悲剧,但是她扮演的角色却并不让人咬牙切齿,也许是她的下场太过凄凉,让人无法痛恨吧。
从宗柏对她的评价来看,像是也没有怎样差,他因情被她利用,却不恨她,他还说长公主虽非善类,但也不行阴诡之事,根本不屑于与云清勾结,而且她这么聪明应该也对云清的人品有所了解,那她为什么要找云清呢?
“赵明珠在上官博的身边布下了令人难以想像的监探网,她要牢牢地将这个未婚夫婿撑控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而这次颦西之行却是一次疏忽。我看得出来她很愤怒,她完全有那个本事将整个村子夷为平地,但她没有,因为她知道,毁灭一个地方或者一个人很容易,但是想要让一个人死心,却不简单。”
她瑟瑟发抖,似乎猜到了后面云清想要说的话。
“她早就猜到了我的用意,只把我当成了另一个敌手,我才发现即使我费尽心机取代你成了上官博的心上人,我也不可能斗得过赵明珠,我可能连上官府的家门都没进,就已经死在赵明珠的手上了。我突然之间想到我可以向她献计,既然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何不联手将你除去,这样我能拔掉你这颗眼中钉,她又能夺回自己的夫婿,这样即能保住我自己的命,又能借她的权势来除去你,岂不两全?”
“那个除去我的计谋,不是她想的?是你想出来的?”
“当然。我最了解你,我又是你的同胞姐妹,除了我还能有谁想出这么天衣无缝的计谋、并且可以让你毫无戒心地跳进我为你设好的陷井里面。”
她觉得琵琶骨处的伤痛彻心扉,却也不及她的心更痛。
这还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妹么?
“我早已知道你那天会下山,所以找了借口支开了爹爹。我为你准备好了宁神茶,只要你进入家门,我一定会哄劝你喝下那杯下了毒的茶,你到死都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那药是赵明珠给的,无色无味却剧毒无比,如果你真的喝下了那茶,你会死得很快,应该没什么痛苦,这也是我这做姐姐的唯一能为你争取到的——但是我明明在宁神茶里下了毒,我亲眼看着你喝下,看着你断气——却不知道为什么你没有死!”
是宗柏,是宗柏事先将药换了,如果没有宗柏,云娘怕是早就死在那时了。
这个云清,妒忌真是让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与良心。
“你倒下后,我必须要在爹爹回来之前处理掉你的尸体,赵明珠已经安排了探子在外与我里应外合,我将你的尸体放在箱中,离开时还特意检查过——那明明是你没错!赵明珠也检查过,她还刺了你好几刀,毁了你的脸,再抛尸山野。——但那具尸体不是你,不是你!”云清狠狠掐着她的手腕,鲜血迸流。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醒来时已经被关在一个山洞之中……”她迟钝地缩着手,当时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被宗柏所救,所以一头雾水。
“你闭嘴!还用你来跟我炫耀自己的奸计!除掉你后——至少我们以为除掉的是真的你,一切都进行得很完美。偷跑出来的上官博撞见我与赵明珠早就安排好的谈话,气得差点吐血,一把火烧光了兰原与房子,回去马上召回明珠,准备完婚。赵明珠完美地实现了自己的心愿,对于你,她只像是捏死了一只横过自己鞋底的蚂蚁——”云清颤抖着抹去脸上将妆容冲得乱七八糟的泪痕。
“但是她错了,你云淡卑贱可欺,但我云清不是!她以为她利用完我,几千两银子就可以随便打发掉了么?!不可能!——”云清转了哭腔,直着眼睛道,“她做错了,并不是所有不相关的人,都能像蝼蚁一样地被捏死。我一定要让她痛苦万倍,来祭爹爹在天之灵……”
“她……是她杀了爹爹?……”她这时才想起来,她最想知道的是爹爹的死因。
“是你!是你害死了爹爹!要不是你,我不会与赵明珠合作,不会在宁神茶里下毒,茶里若是没有那剧毒,爹就不会误喝而中毒而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要不是你勾引上官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活该这个下场,你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云清歇斯底里,隐隐中带着嚎啕的悲痛,疯狂地打着她。
她也随着一起大哭起来,一直冷淡得令她痛心的爹,一直踪迹杳杳对她毫不关心的爹,原来在她受难的那一天就没有了……
而云清并没有泯灭了所有的人性,至少在她心中,父女的血肉亲情还是在的,她恨云淡的一切,恨自己做过的一切,恨这样的结局。
云清泪脸破碎,心如刀割,那一幕永远印在她心上,十年如一日,仿佛如昨,父亲脸色发青地倒在厨房这中,周围到处都是痛苦挣扎留下的狼籍之状……
没有了,那个风采出众的父亲,终于如愿以偿地随母亲的亡灵共赴九泉,他抛下一对女儿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复仇!想要战胜赵明珠,让她痛苦地死去,就要夺走她最爱的东西,所以我只能夺到上官博!”云清像个疯子,残忍疯狂,“我知道上官博还爱着你,即使我这个假云淡那么无情地伤过他,他的心里仍旧还想着你。于是我去了帝都,在上官府的四处观察着,了解他们的一切出行习惯。然后我装成你的样子,在街上与他不期而遇,造成我四处飘零到帝都来寻他的假像……”
云淡流着泪,云清很早以前就用过的桥段,后来在她身上又如实地重复,她回想起自己大腹便便来帝都寻亲的悲苦,如何颠沛,如何凄用,撑着唯一的信念忍下,最后却寻得那样绝望的结果。
“我告诉他我是受明珠威胁,才不得已说了那些话伤害他。他气得要命——他是个那么聪明的男人,却唯独在有关你的事上丧失了所有理智,偏听偏信,从不考证。他为了给我保护,很快顶着明珠的反对娶了我进门,那时上官机已经卸任归园,不再管府中任何事务,明珠也只不过是相府夫人,再无任何实权,谁都无法左右上官博的决定。虽然进门我只是妾室,但上官博却给了我与原配一样的迎亲礼,荣华富贵有了,上官博的宠爱恩情也有了,我离自己的目标起来越进,赵明珠还恨得差点流了已经怀有的弱胎。——你知道么,每天我最开心的,就是穿着华丽的锦服去给她请安,看着她那丑陋臃肿的身子妒忌得发抖。”云清回忆着当年的华丽,阴森森地笑着。
那时上官博握着她的手,他长得那么英俊漂亮,剑眉星目,聚光凝辉,集结了天下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光芒,这个男人却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
可是云清却得意不起来,相反的她一边享受无限荣宠,一边恨得痛彻心扉,每次她与上官博甜蜜分别的转身背后,心都像被千万把利刀剐着,她一直在提醒自己,她的幸福是属于别人的,这并不属于她的幸福害死了她最敬爱的父亲,她得到的是什么?是这虚假的爱情吗?
她双泪滑出,划过肿起的脸,火辣辣地痛着:“是你杀了赵明珠?”
“她该死,而且非死不可,有她在,永远没有我的出头之日,我当年助她完成计划的事情也迟早会败露。赵明珠自嫁入上官府后,就变得奇弱无比,像只被摘去肢膀的老鹰,只能坐着等死。尤其她怀了种,更是避与争锋,只为养好胎为上官家延续子嗣。我总有机会置她死地,让她像朽木一样慢慢枯死,府里最多只得一个传说,一个命薄公主早逝的传说而已,没有人会在乎,更不会有人去追究,哈哈……”
云淡心口疼痛无比,咳出一口水,绝望道:“你为了杀她,不惜用了云针?”
“没错,这世上,只有云针杀人无形,更究不出什么原因。上官明珠还要将一部分生命转移到腹中养胎,那我一点点份量的云针淬毒还没用完,她就早产死了。但是那个孽种却活了下来,总有一天他也会步他那个丑公主的后尘,莫名其妙的死掉的!”
云清丧心病狂,稚子无辜也要加害,云淡绝望地看着她,喃喃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为什么?因为从小我就是比你强,琴棋书画样样比你好,倾羡我的男子也比你多,就连爹爹都偏爱于我将云针传给了我!但凭什么你就能遇到像上官博这样优秀的男子,凭什么你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那我呢?我是什么?我是云家的长女,我才应该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只要你不在了,我就会成为上官博的云儿!而你,你就应该老死在山间,不要出来挡我的道!”
这时云清突然愣住了,她直直盯着云淡,似乎在回想什么事情。
云淡努力直起身子,向云清叩着头。她怕极了,怕极了云清猜想到的事情。
“姐姐……姐姐我求你,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发誓——我发誓不会走出这里半步,直到死为止。你忘记我,好好地与他在一起……我求求你……”
果然……云清还是猜到了,暴跳如雷,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狰狞!
第三四七章 鹤蚌相争渔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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