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天峰) 作者:白夜独行
21-24完结
潜伏(天峰) 作者:白夜独行
2124完结
第二十一章
随著第二次交易时间的推进,霍南山反而有了些焦躁。
货已经在他手中,但在通知对方确定时间交易的时候,对方却提出了更多要求。对方要他手里的一支压货小队。就算是只有十五个人,这些人也是他手里的j锐,送给了他们去送死,他以後交易找谁跟著他?
东南亚并不少雇佣兵,价格比起南美来要更加便宜一点,但能力却是差不了太多。何况他们对这里的地形要更为熟悉,占据一定的优势。
一般情况下,谁都会选择雇佣兵,毕竟他们打仗更为专业,跟他们这种只为走货的完全不同。这并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谁更有战斗力能够控制住战局。但他们也需要人走货,特别是在战时,选择走货经验更为丰富的霍南山并没有错。
霍南山想通了这里面的问题,却是不想把自己的人借出去。给再多的钱,他在短时间里也凑不出另外一支不相上下的队伍。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他不想为自己的生意增加任何危险因素,何况他还想把军用药品的生意拿下来。跟军火不同,药品在战场上的消耗量会更大,这也需要专业的走货队伍。
“我去。”
到最後说话的是傅城。他最近算是身体完全康复,去找顾旭阳在床上能大战好几场,体能倾向於完全恢复,该去练练手来熟悉以前的身手。
霍南山把所有人召集起来说这事的目的也不过是在於希望有别的人愿意去,毕竟是赚钱的事情,走货走得少的兄弟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赚这笔钱。
所以,当然傅城跟燕飞说要去之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举手表决。都是赚卖命钱,给谁卖命都是一样。何况又不让他们上战场,不过是物资的运送而已,危险系数不变,钱却是更多了。
霍南山数了数,数够了十五个人就那麽确定了这一回压货的人。为了防止意外,平时用的那十五个在後面跟著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
霍南山心中有了计较,也就同意了对方的要求,想著尽快的将手里的货出出去就约定了时间。
傅城跟燕飞算计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两个人对坐在床上在彼此手心里写字。
傅城:查过?
燕飞:有。
傅城:去。
燕飞:嗯。
商量完事,两个人躺在床上没有说话,彼此都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体上的兴奋。
去掉以前的那些军事演练,这将会是他们次上战场。那种感觉,极为容易让人理解。就是一种兴奋感,纯粹的开心,摩拳擦掌大干一番的心理。
只是想到最後,两个人又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任务,那种兴奋感又加入了一点点失落。如果能够完成任务,他们是不可能在战场上有停留的。要是没有完成任务,那麽下一步就会更艰难。对他们而言,时间就是生命,任务不可能等人。
出货那天,傅城看见了这次跟著这批货来的一个技术人员。他不认识那个人,索x那个人也并不认识他。在霍南山老窝里呆的那几天,傅城都刻意的避免了跟那人的见面,到现在发现双方互不认识那就是好事。如果那个技术员是上面故意安排下来的,自然会认出他并找机会跟他交换信息。
霍南山倒是想介绍一下彼此的身份,不过见傅城对那人没兴趣就也没了那意思。以後有的是时间来说,现下最重要的是把人跟货送到对方的手里去。
所以一行人心里盘算著各自的心思,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到了双方互订的交易地点。
来交易的人见这一次压货的并不是之前看到的并不怎麽满意。但霍南山玩了个心眼,说这一批人是专门跟他去找别人拿货的,本事也是不差。
对方大约只是要人,所以听那话有道理也就点了头。但没料到的是霍南山却是开口要其他军需药品的生意。
这生意好赚钱,关键时刻几十倍几十倍的赚,谁不眼红呢。对方开始只是想要一些民用的急救药品,就是不想冒险被人知道。可现下有人知道了,那麽只有两条路可选,合作还是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成本太重,何况军需药品明显比民用急救药品有用,要能选择当然是选择前者。药品在战时,当然是越多越好。没钱,这是熟人,还可以用以後一两年的罂粟来换,赚回来的却是更多。
所以最後这生意算是谈成了,虽然抢顾旭阳的生意没抢到,但自己也多了一门生意。霍南山对此是很满意,同时对方在见过傅城跟燕飞的枪法之後也满意了。
霍南山带著新一笔生意的信息走了,留下来的傅城跟燕飞却是终於没了限制,自由自在起来。就算霍南山有怀疑他们放了眼线,只要不乱说话基本就没什麽问题。
那个技术员的名字他们也弄清楚了,叫许卫,看那身板也知道只是大学里出来只会技术没有体能的小弱。
从霍南山离开之後起,傅城跟燕飞上战场前的任务就是保护好那只弱,免得还没到後方就掉了链子。这给了他们跟许卫加深感情的机会,本来就是一个地方来的,地方语言相近,交流起来更不费劲。
所以当他们到了後方,开始组装武器的时候傅城理所当然的在旁边打下手,给许卫递各种零件。同时也差清楚了许卫来这的原因,应该是采集新式武器在战场上的运用数据。这都是经过上面同意的,并没有什麽不对的地方。
唯一不对的地方,或许就是傅城手里拿著的这个武器零件,在他记忆里这玩意儿跟本不用采集战场上的运用数据,因为早几年就已经采集到了,并且严禁出口。
“这个也要采集?”傅城悄悄问许卫。
当许卫知道傅城就是上面说的那个特工之後对他的防备就低了很多,见他问就点了下头,毕竟上面的意思是傅城会配合他的行动。就算是他是只弱,他还有自己的智商可以依靠。
傅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却是终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派许卫来的人是谁,那个人就是他想找的人。
想他当年在监狱里呆了七年,又出来混这一年,可不就是为了这麽个人麽。上面花了那麽大的力气,终於还是在这边打开了一个缺口。
傅城想著那人的身份,然後随口说:“这玩意儿不是你那产的,那的所有型号我都知道。”
许卫智商高但情商跟心眼都严重不足,特别是在把对方当作自己人之後。听到傅城这种套话的问题,想也没想就说:“怎麽不是,好几年了。”
傅城笑了笑,“我都坐了好几年的牢,不知道这新出的也正常。”
每一次新研发出来的小中型武器其实都有派人出来收集战场运用数据,但因为是保密任务,每一次都会换人,所以基本上除了当事人其他的都不会知道。许卫不知道这一款武器已经收集了数据很正常,也刚好是这样,才让他找到了突破口。
有了那个关键x的人名,其他的事情查起来就简单多了。也不用他们再做什麽,只要保护好许卫这弱就行。
傅城把得到的消息告诉了燕飞,燕飞眉毛耸了一下,吃惊不小,实在是没想到会是这麽一个人。
“我们得快点送出去。”燕飞道。
傅城当然知道这事儿得赶快送出去,他比燕飞还急。但问题是他们现在基本没机会放什麽消息出去,这边的严管,连外人都见不到。
“等顾旭阳。”燕飞最後决定。
顾旭阳会有一批必需品过来,绕过了之前的买家,直接跟组织这联系了生意。所以他们跟顾旭阳是有可能会见面的。唯一不能确定的是顾旭阳是否会帮这个忙。但只要傅城开口,这件事就有成的可能。
燕飞看著傅城,一副你懂的表情。
傅城懂了,也发现这是最好的办法,所以跟燕飞继续讨论如何跟傅城接触的问题。
第二十二章
顾旭阳运送物资到的时间是在五天之後,主要物品并不是药品,而是食物。里面大多都是r干跟压缩饼干,还有纯净水。都是在急行军时候需要的物品。
傅城跟燕飞有带队去卸货,在走到顾旭阳身边的时候故意不小心崴脚撞了他一下,趁机往他身上塞了小纸团。
顾旭阳看见傅城出现在这里吓了一大跳,本来想大吼的在看见傅城警告的眼神之後闭了嘴,假装嫌弃的往旁边退了一下。
等把货都卸载完了,对方支付了钱,又在屋子里吃饭谈下一次的交易。顾旭阳寻了个出来撒尿的机会,对著旁边站岗的傅城低声含混著说:“你不要命了,混这来。”
傅城瞟了一眼顾旭阳露出来的小,十分怀念的吹起了哨子,吹得顾旭阳不受控制地哗哗哗起来,引来旁边一群站岗的哈哈大笑。
顾旭阳知道自己管不住傅城,只好瞪了他一眼,收起自己的小。心想往傅城身边撒尿撒正确了,骚死那混蛋,好歹也算是出了口气。至於身上的那个小纸团,早就塞进该塞进去的地方去了。
顾旭阳回了屋子,才跟人打听到原来是找霍南山借的人,里面就有傅城那丫。
霍南山肯定不会跟人说傅城的身份,顾旭阳当然也不会说。几句话一说完之後,就带著百分之七十的货款离开了。剩下的百分之三十还得等到下次运货来之後一起给,这样下去直到最後一次,每次都总会有百分之三十的货款被暂时扣压,算是交易的保证金。
傅城不知道顾旭阳把东西藏在哪才逃过的检查,但只要东西出去了,至少就成功了一半。
顾旭阳最开始的确是发现很难藏那玩意儿,毕竟那搜身极为严重。最後想到的办法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猥琐,他把那东西塞进自己的後门了。
等混了出去,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顾旭阳蹲在厕所里扣了半天才弄出来,自己都差点恶心得想吐。
再然後把东西重新抄了一遍,才发现是两份。一份是家书,另外一份是给缅甸一个卖玉石的商人的。虽然都是数字,但顾旭阳还是看得明白这是两种不同的密码而不是两个消息。更何况当时撒尿的时候,傅城趁著撒尿声跟他说了一句家书先送三个小时,直接发短信给他妈。
顾旭阳按著自己对傅城的了解,发现自己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但傅城既然在那里肯定就有在那里的理由,他也只能等到傅城回来了再问。至少他现在必须得按照傅城说的去做,不然傅城的人生安全指不定就难以保证了。
他是有想过把傅城关起来,或者是拿到什麽证据掌控傅城一辈子,可这些都得建立在傅城的生命得到保证的前提之下。傅城要没命了,那他这麽多年是为了什麽才蹦达得这麽狠?
顾旭阳把两份消息先後送了出去,之後没两天战争就爆发了。
只是一个国家里两个民族的战争,但面积扩大到了两三个省,最後战火烧到了边界上。
而因为战争的原因,边境的驻军多了起来,生意也变得不那麽好做。
顾旭阳没了生意可做,只能在屋子里研究傅城的家书。他每一次送家书的时候都有悄悄誊一遍,来去的都有。现在刚好给了他时间来猜测这里面写的是什麽样的消息。
可惜,在研究了大半个月之後顾旭阳都没能明白那密码到底是怎麽构成的。反而是外面的战争有了些严重,在边界上跟战争国一个民族的人聚集在了一起,要求国内出兵支持,不然他们就自己保护族人。
这事c蛋得让附近军区的人压了重兵在边界上,以防事态扩大。直接给顾旭阳的冲击就是什麽生意,不管大小都不做了。好在他当初有远见,在运送物资的时候自己多买了五分之一,还能在中间线上多少卖一点。手下里的人从他手里买货,卖了赚多少都算自己的,总的来说收入也还算客观。
一直到了三个月之後,战争在各方的调解下停了火。剩下的生意都得归那些调停国的,他们走私的也没了什麽甜头,因为人家的更为便宜。
而傅城也带著人回来了,把人还给霍南山之後就来找了顾旭阳。
跟在傅城身後那一个人,顾旭阳就算是对方化成了灰都认识。
顾旭阳盯著燕飞看,一直都没有说话。燕飞跟了他很多年,他们之间的兄弟情应该是比谁都要深厚。可就是那个人居然背叛了他,带著傅城跑了。他很想知道他到底是哪里没有对得住这个兄弟,所以才导致了这个结果。他也希望燕飞可以给他一个能够接受的解释。
燕飞了鼻子,被顾旭阳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旁边傅城踢了顾旭阳一脚,不耐烦道:“看你妹啊?”
燕飞赶紧赔笑,“别,我是他弟,不是妹。”
顾旭阳突然笑了起来,一把抱住燕飞,说了句辛苦了。
燕飞被抱得浑身难受,呼吸不畅,连忙认错,“大哥,我错了,真的错了。”
任谁都不知道这不过是一个计划,傅城被顾旭阳囚禁是故意的,燕飞带著傅城跑到霍南山那也是故意的。不过是一场深入内心的做戏,所以外人看了谁都信了。
傅城见顾旭阳放开了燕飞,就对燕飞和范伟说:“你们先回去,我去跟霍南山最後玩儿一把。”
这下连范伟都皱了眉头,十分不赞同的说:“你别总给自己没事找事做。”
傅城笑著说:“我不就喜欢这样麽。”
这人的德行,谁说都没用,燕飞见傅城真不走也就不再说话。反正他的身份跟范伟的身份,傅城是不会瞒著顾旭阳了,他也不会再回来,也就随著他。
等人走了,两个人准备洗澡,顾旭阳才说:“燕飞,是你放在我身边的?”
傅城扯了扯嘴角,跳进了浴缸里,冷笑道:“傻了吧,你先认识的谁?”
顾旭阳是先认识的燕飞,然後才认识的傅城。傅城那时候那小样,连理他都懒得理,哪可能还在他身边安排个人来。
想通这,顾旭阳就知道燕飞的一些事情了,跟著进了浴缸里抱著傅城问:“你还要跟霍南山玩什麽?没找到该找到的东西?”
“找到了。”傅城趴在浴缸边沿上由著顾旭阳给他擦背。
等过了良久,两人都打了几p了,傅城才说:“以後这边的军火生意大概就得是你的了。”
顾旭阳一直有这个野心,但也知道自己没那个实力,现在听傅城这麽说,一下子没能反应下来。
傅城低笑了两声,然後继续放了炸弹给顾旭阳。
“跟我回去见我爸。”
第二十三章
顾旭阳是以为傅城的父亲是死了的,毕竟那则消息他都亲眼看见。他并不怎麽相信他送去的那段视频能够气死一个手段毒辣的人,就算那个人已经老了。可那种报纸不会犯错,上面的确是傅城他父亲的名字。这才让他渐渐相信了他的确是报复到了那个曾经让他如过街老鼠一般危墙求生的人,即便那段录像是傅城的意思。
他们之间对於傅城他父亲的态度应当是一致的,顾旭阳一直都那样以为。可是现在,傅城让他跟著他去见他的父亲,并且没有解释更多。
他被玩了。不。准确的来说是他被自己自以为是的玩了。
从国外飞回国内,再转机到傅城父亲所在的军区,顾旭阳一直沈默著没有说话。
在来接他们的车上,傅城到底还是说了些事。
“霍南山有没有以後我不知道,但你现在有唯一的机会把那边的生意掌握在手里。那个机会,要不要,随你。”
顾旭阳知道傅城的意思,他没有理由不要这个机会。如果有了那麽一层身份,他面对傅城他父亲的时候将有更大的底气。
傅城对抗不了他的父亲,而他也对抗不了。不能对抗,那麽就只能让自己对他有用。有了利用价值,那麽他才有谈条件的资格。
不管是想活得更安全,还是想跟傅城在一起。
军工厂里设计出来的武器,不可能只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草原上实验,它必须进入战场得到更多的数据。而不断被改良的武器也必须有一个消费口来消耗那些被更新换代的陈旧品。
不同於大型武器的正式销售渠道,被替换出来的中小型武器大多只能往走私的道路上走,毕竟国家在名义上并不支持各种意义上的战争。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代理人,来代理他们处理从军工厂里不断被替换的武器。之前是霍北城,霍北城死後是霍南山,现在不知道什麽原因他们想换掉霍南山,而自己又将会恰当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至於战争,只要不发生在自己的土地上,又有谁真的在乎呢?
顾旭阳是次见傅城的父亲,他们父子长得并不怎麽想象。虽然五官轮廓一致,但傅城不管怎麽看都比他父亲都要柔和得多。
而傅城的母亲依然是大家闺秀的神态,对於他的到来礼貌而疏离。
他在半个小时之前成为他们新的代理人,顾旭阳完全相信傅城他父亲能让他走进自家大门而没有拔枪相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伯父。”傅城弯腰叫了一声,未免刺激到人那声父亲还是咽进了喉咙里当他从来都没那麽想过。
当然并不是因为傅城所以对他父亲有什麽尊敬,不过纯属心里想膈应他罢了。他可以理解傅城他父亲对他的态度,他就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总出现在他儿子身边,这一次更是登堂入室了,简直就是在挑衅。
可惜傅城的父亲并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冷漠的对著傅城说:“你跟我到书房去。”
两父子一前一後上了楼,顾旭阳无意中发现傅城的母亲竟对著两人的背影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莫名其妙的一家,大约是这样才养出了傅城那种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顾旭阳喝了一口茶,想跟傅城的母亲说说话,毕竟傅城对於自己的母亲从没有表现过不满,不能打电话连家书都会写。
只是老夫人那神态实在是让顾旭阳有些开不了口,之前对著傅城父子的嘲弄眼神跟对著他的柔和目光,还有最开始的疏离,都让他觉得不应该随便小看这个人。
傅城的母亲并没有为难顾旭阳,见他纠结著要不要跟自己打招呼干脆就自己先开了口。
“我对你还是很满意的。”老夫人说。
顾旭阳眉毛动了动,不知道老夫人是什麽意思。
“要是不介意你可以叫我一声母亲,或者是妈妈。”老夫人又道。
顾旭阳差点被茶水呛到,酝酿了半天都没能让自己喊出一声妈妈或者母亲来。
他对母亲的认知除了是生下自己的女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但那是傅城的母亲,不是他的,所以他连一声敷衍都做不了。他这辈子为太多东西跟人折了腰,在傅城家人面前反而不肯做小示弱了。
老夫人见顾旭阳没有接话也就不再说,只是继续织著自己的毛衣。
剩下顾旭阳在那一个人坐著,连喝水都不敢喝太多。怕喝完了,到时候没人再续,而他自己也不怎麽想在这栋房子里走动。
傅城跟著他父亲进了书房。
老头子刚往自己位子上一坐就丢了一个烟灰缸过来,嘴里骂著:“呵,能耐了啊,敢把人弄进家里来了!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傅城堪堪躲过一斤重的玻璃烟灰缸,反问了他父亲一句,“你眼里可有我这个儿子?”
老头子被这句话气到了,指著傅城问:“老子这辈子可有亏待过你?”
“差点杀人还不算是杀死,是没怎麽亏待。”傅城还嘴。
老头子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道:“那一次是我喝醉了。”
傅城坐在沙发上点了一直烟,不怎麽在意的说:“要不是妈我早死了。”
所以他没死不是因为他家老子还不够狠毒或者是还有良心,纯粹是因为他妈出现的时机太巧。
从傅翰当年叛国开始,他们家就不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要说什麽感情,这麽多年下来也差不多消耗光了。
不过是住在一栋房子里的陌生人,上级与下级,男人与女人的单纯关系。
“我用了九年,才把他带到你面前。”傅城吐著烟圈说。
“我知道你会对他怎麽样,所以到现在我才把他带回来。”
“他是最好的选择,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
“从我跟他的关系上来讲,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c手。”
“如果因为x向问题不被军队接受,我不介意被开除军籍。要我的不只是军队,我不愁找不到工作。”
第二十四章
“从什麽时候开始的。”老头子打断了傅城的自言自语。
“一开始。”傅城回答。
“从我让你进监狱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开始替他谋划了?”老头子猛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问道。
傅城没有否认,从军队发现军工厂有人私自走私违禁武器,几番彻查无果,而他临时受命进监狱寻找机会接近霍南山的时候他就开始谋算今天这一切了。
有条件要上,没条件的创造了条件也让顾旭阳上了他们这条船,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从他大哥出事之後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弱r强食。要想保护一样东西,除非自己比敌人还要强大或者是与虎谋皮。
老头子对於他跟顾旭阳的事情并没有再说什麽,在傅城提及傅翰和被陈家上校枪杀的陈凌远之後。
当年陈凌远的父亲会一时激动手枪走火,不仅仅是因为某份机密文件的遗失,也该有发现陈凌远与傅翰之间的关系的震怒。这导致的结果是傅翰杀人叛国,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悲剧产生一次就够了,即便傅城不是老头子最中意的儿子,可也总比没了强。
这一次任务,一共花了九年来潜伏,最後一击得胜。傅城恢复了自己在军队的身份,因为提前在特情动手前抓到了军工厂里的蛀虫,避免了各军区一派领导被问责,立功成为必然。
“所以,你坐了八年牢,得到的结果就是你爸不再管你跟我的事了?”顾旭阳问。
傅城笑著没说话,耳边传来顾旭阳的怒吼声:“你在军队,我继续滚回缅甸去,还不如当年我跟人家当小弟,你跟我鬼混的强!好歹还能天天在一块儿!”
傅城冷笑,戳著人眉心骂:“一枪就能无声无息地毙了你,你还当人家小弟,下阎王殿去当去。滚!”
顾旭阳滚了,不滚也得滚。傅城说了一句话让他心甘情愿的滚。
傅城说:“你抹不黑我,我只好尽量把你往我身上一样的颜色染。”
这本也是事实,他跟傅城都玩不过傅城他家老头子,就算是什麽都不要也没那麽容易的事情。就如傅城他大哥当年那般,只不过是退了军校就论了叛国罪处,到了今天依然还被追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两个要逃了,那也得跟傅翰一样一辈子躲躲藏藏,居无定所。
所以傅城才选择了跟他父亲与虎谋皮这条路,不然他们两个没什麽活路可言。
不管怎麽样,顾旭阳还是得信服傅城,人比他聪明,书比他读得多,想事情也比他想得通透。他也信傅城肯定没把他大哥的消息透露出来,不然拉回来也是被轮番枪毙的下场。
傅城见顾旭阳走了,自己把新发的军装套在了身上,臭美的在镜子里转了两圈,然後才朝著军区里走去。
从进监狱开始,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算计。不只是他在里面算计,还有各种各样的人都在算计。
军工厂里卖出了不该卖的东西,军队里的人知道,总装部跟特别情报组的人又怎麽可能不知道。那几样武器各有各的出产地,有的重合了,有的没有。从一开始一个军区一个军区内查,查到最後嫌疑最大的就剩两个军区的军工厂。一个是傅城他父亲所在的军区,一个是魏绍他父亲所在的地方。不然他们两个人又怎麽会凑作一堆。
两个军区里嫌疑人有好几个,可个个都没有证据。军工厂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被军工厂统辖,可更多的只是听命於总装部。总装部跟几个军区的那些爱恨情仇不是几年的事儿了,都存在了差不多几十年。各色人物轮换,唯一不换的是各自的利益集团。
再加上军工厂跟各自所管辖的军区一直存在著一种对抗关系,出了事上下团结一气。里面个个都是技术人才,又不能随随便便就给杀了。再下一级的就是各类零件制造工,连制造出的武器一共有几个零件都不知道,还能知道点什麽?各个军区的军工厂在这关键时期里也总时不时的闹出个一两件混淆局势吸引调查组的注意力,又参杂进了势力斗争,各方阻力。被怀疑最深的两个军区当时是走投无路了,保险起见才拿各自首长的儿子来下这步棋。
他跟魏绍最开始都代表的是军方,而恰好特情的人也找到了他们。
傅城在特情跟军方之间,傅城因为顾旭阳有为自己的双重身份更忠诚於哪一方犹豫过。
可惜特情对他的信任度并不高,更进一步来讲,不过是为了尽可能的利用他,他捞不著什麽好处来。所以有了燕飞这个角色,燕飞之前不是特情的人,却上了特情的船,如果不是为了牵制他,又何必潜伏在顾旭阳身边。
所以,他要想把顾旭阳洗白,也只有选择他父亲这一边。
这个任务军方跟特情历经近十年,派出去潜伏在各色人物身边查探的不知数,只有他跟运气好打开了那个缺口,撞到了许卫那上司终於自己出了头露了陷。
傅城他父亲这一方先於特情把这件事情上报了上去,堵了特情跟总装部的嘴,自然也得了一手处理权。
最高军事法庭三号机密法庭的效率极高,几天之内就把该审的审了,然後判了罪。那里面只出三种判法,无罪,立死,终生监禁不得保释。除非有特别情况特别处理。
傅城也去听了宣判,听完了也就完了,不过在临走出大门前看了一眼那人。
那人比他大好几岁,跟著他大哥和陈凌远当初是玩一块儿的。家庭显赫,战功卓绝,所以才保得了一命,就算是住进了军事监狱那也是条件最好的,除了里面的消息出不来,算是个人间天堂。
傅城查到他身上仔细说来也得算是运气好,不过是小时候顽皮爱到处闹腾所以知道了许卫那个上司跟这个人暗地里的交情才联想到了这里。可惜那上司命就没有这般好,没有祖宗庇佑,明天就要上刑场领那一颗子弹。
想那人当初自己也要叫一声哥的,现下的下场如这般却是让人不得不唏嘘一番。当年的军区三王,死的死,逃的逃,拘的拘,都没什麽好结果。
烈日当空,傅城眯了眯眼,盖上了军帽,开著车回训练基地。
这一溜人被查,霍南山在国内的货源是断了。但这也怪不得傅城,是他自己的心野了,本来有了门路还想著从他身上再建一条敛财线出来才被他摆了一道,得不偿失。不过也还有北边。生意这种事情,哪有谁真能垄断一方。就算是北边有了穆正辉,但他那胃口又能有多大?他也得找下家,跟霍南山未尝没有合作的可能。
他能替顾旭阳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那些东西得他自己去争去夺。至於顾旭阳能争到多少,傅城想管也管不了。
他一次两次千方百计的潜伏在霍南山身边本来就不是为了对付霍南山而去,只不过是为了有机会看是否能从他那里找到一丝线索。
武器是厂里出去的,霍南山怎麽可能哪一款可以出货哪一款不可以,都不过是闻利而动。要是顾旭阳抢不过霍南山,霍南山还会依然是那个代理人。
前方五十米基地中心第二次安检,因有军区领导视察,车队排成了长龙。
傅城打开窗,抖了抖烟灰,心里想著:顾旭阳,你可别让我失望。
end
作家的话:
完结。
番外.孽子 上
那一年是冬天,虽然天气寒冷但还算阳光明媚,头天晚上下了场大雪把大地铺成了莹白的一片,道路被清洁工们连夜清扫干净,但依然有被融化了的雪在流向下水道之前在路面结成了薄薄的一层冰,偶尔有轮胎不怎麽防滑的车子停车时与地方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又是一场车祸。但这些事情跟安静的军属大院一点关系都没有,站岗的士兵们站得像松一样挺拔,妈妈们正在各自家里准备著年货,孩子们在家里围著火炉取暖,谁都不想出门玩耍。
八岁的傅城心情很好,因为他在读军校的大哥这两天回来了,虽然陪不了他几天,但过年总是在一起的,他爸爸的上司下属给的红包也很丰厚,可以带著军属大院里的孩子们玩个痛快。
才上小学三年级的傅城想起了一句话,瑞雪兆丰年。
他大哥傅翰今天早上的时候跟著他爸爸的好兄弟的儿子陈凌远一起去参加高中同学会,他央了半天也没机会跟著去,只好呆在家里跟隔壁的薄三儿玩。
薄三家里没三个孩子,不过是之前的一个哥哥跟姐姐身体不好死了,他才有的出生,他爸按照排行就叫他三儿。
“傅翰哥哥又没带你出去玩,你真没用!”薄三拿著傅翰给傅城带回来的微型装甲车玩具,一边玩一边撅嘴。
傅城哼了一声,自己在一边玩自己的,坚决跟薄三分化出鲜明的界限:“哥哥是去参加同学会,里面的人我都认识,有什麽好去的!明明是你想跟著去才是。”
“放屁!”薄三突然冒出句脏话,连自己都吓著了,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小脑袋转来转区看见除了自己的玩伴之外没人听见才松了口气。
“哥哥等会儿会跟我买好吃的回来!我不分给你了!”傅城跑去开了一瓶饮料,没打算跟薄三给拿一瓶。
薄三对傅家跟自己家里一样熟,看著傅城手里的易拉罐,自己也去冰箱旁边的饮料箱子里拿了一罐。
“我家的!你要不要脸!”傅城说。
薄三一口气把饮料全喝完了,把罐子往旁边专门装空罐子的箱子里丢:“哼,在我家的时候你也不是自己拿的吗?干嘛这麽小气!小气鬼!”
傅城正想反驳,刚好家里的电话响了,连忙跑去接电话:“喂,是大哥吗?你要回来了呀?”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麽,傅城软声软气的说:“我要吃棉花糖,还要炒栗子,冰糖葫芦……”
傅城说了一长溜,薄三在旁边听得直咽口水,骂著傅小二你真讨厌,然後决定今天不要回家吃午饭了。
傅城挂了电话就往外面跑,连手套都忘了带:“我要去接我哥哥了,他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回来!”
薄三也跟著往外面跑,嘴里小声嘀咕著我也有哥哥姐姐,那声音太小小到除了他自己谁都没听见。
从里面到外面层层哨岗,傅城花了二十分锺才走到了最外面那道岗。
刚好他大哥跟陈凌远坐的车子从外面回来,看见两个孩子就把脑袋伸了出来就骂:“这麽冷的天怎麽跑出来了,看感冒了妈揍死你!”
陈凌远跟著两个孩子笑,把车门打开了:“哟,出来接大哥呀,快点上来,外面冷死了。”
傅城高高兴兴的拉著薄三上了车,一坐下来眼珠子就开始乱转:“我的炒栗子呢,冰糖葫芦呢?”
陈凌远好笑的敲了敲他脑门:“就知道吃,装在箱子里呢,等回家了让你大哥给你拿出来。”
薄三在旁边笑眯眯的讨好傅翰:“傅翰哥哥,你还会开车呀,真厉害!”
傅翰开著车没说话,陈凌远在旁边笑骂:“这个鬼j灵!放心,少不了你的!”
薄三这才安心了,规规矩矩的坐在那一点都不吵闹。
傅城在旁边给他哥打小报告:“薄三今天又喝了家里一罐饮料,下次去他家我要喝回来!”
“嗯,好。”傅翰说,话里带了浓浓的笑意。
“阿姨说过,我可以随便吃!”薄三在旁边不依,一下子又坐不住了,要去打傅城。
两个孩子在车子里扭成一堆,谁也不肯认输,一直到车子开到了陈凌远家门外傅翰才说:“再打就把你两个丢下车去!凌远,下车搬东西。”
两个孩子被威胁之後双双松了手,齐齐趴在车窗上看傅翰跟陈凌远在车後面搬出来几个箱子往陈家走。
陈凌远家是北方来的声音带著一股子彪悍味,抱著两箱东西就朝著门里喊:“爹,我回来了──”
那声音大得连隔著车窗两个孩子都捂了捂耳朵,齐声骂:“大喇叭!”
後来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在傅城的心里留下了一辈子的y影。
陈家的大门开了,陈凌远的爸爸走了出来,一脸怒气拿著枪就往陈凌远身上招呼:“你个逆子还敢回来!”
傅城跟薄三在车里,只看见陈凌远的爸爸扭曲著一张可怖的脸对著陈凌远开了枪,然後陈凌远缓缓倒在了地上,头上还冒著腾著热气的血,鲜红的血流在雪地上一下子刺红了人的眼。
傅翰在旁边被吓得楞了一秒,然後手里的箱子掉在了地上砸了脚,一下子就跪了下来颤巍巍的拿手去试陈凌远的呼吸,然後嘶声裂肺的大号起来:“啊──啊──啊──”
空寂的军属大院里发生枪击,站岗的士兵纷纷前来,看著倒在地上的陈凌远很站在那发著神手里拿著枪的陈少校诶能够反应过来。
陈凌远的後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倒在地上的陈凌远捂著嘴瘫坐在地上。
傅城就那麽看著,跟著薄三完全被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在那一刻,傅城在心里想,大哥心里一定很难受吧,最好的朋友就那麽死了。
傅城不能理解,为什麽当爸爸的会拿枪杀了自己的儿子呢,明明凌远哥哥是那麽好的人。
那天晚上,又发生了几件事情,陈凌远那个年轻得还不到三十岁的後母不知道被谁杀死在了军属院的小湖边,而傅城的大哥傅翰在那天夜里消失不见了,同样消失的还有被陈家连夜拖去殡仪馆火化的陈凌远的骨灰。
到第二天陈凌远後母的尸体被人发现,傅翰跟陈凌远骨灰的消失被联系在了一起,傅城的爸爸被留在家里接受调查。
就好像一瞬间,什麽都变了一样,傅城看著喝醉了酒不停拿脚踢打自己的爸爸理解不了。他不能哭,哭了只会遭受到更惨烈的教训。他也不能跟以前一样叫哥哥,那时候爸爸会更生气。妈妈只会躲在屋子里哭,哭得连饭都吃不下。
“孽子!孽子!”喝醉了的傅爸爸一脚又一脚的踢著傅城:“你个孽子!”
傅城被踢得浑身都像被压碾过一样,嘴里呢喃著:“爸爸,爸爸,别打了,疼。”
施加著暴力的男人浑然不觉,只是嘴里不停的骂著孽子,嘴里灌著长瓶烈酒。
小腿被捏住提起,整个人被倒立了起来,到最後被撕裂的那一瞬间,傅城终於晕了过去,嘴里还在问:“爸爸,为什麽。”
没有为什麽,什麽都没有。
傅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大院的医院里,而哭了很多天的妈妈却突然好了起来,不再躲在屋子里哭,而是抱著他说对不起原谅爸爸。
年仅八岁的傅城什麽都不明白,只是问:“妈妈,哥哥呢,哥哥去哪了。爸爸呢,爸爸又去哪了。他为什麽要打我,城城哪里做错了。”
妈妈的脸突然也变得狰狞起来,站起身给了傅城一耳光:“哪来的哥哥,你没有哥哥!”
从那之後,连妈妈都变了,傅城挨了一巴掌缩进了被窝里。
妈妈又在旁边说:“城城,对不起,原谅妈妈,妈妈不是故意的,好不好?也别去怪爸爸,爸爸是太生气了。”
薄三寻著没人的时候钻进了傅城的病房,小脸上一脸担忧:“傅小二,你怎麽啦?他们说你生病了,差点没救活过来。”
平时里总会反驳两句的孩子现在躺在床上双眼失神,竟变得跟傻子了一样。
後来傅城出了院,薄三天天守著自己的玩伴,也跟著不去上学了,带著家里的好吃的好玩的逗傅城开心。
傅翰成了傅家的忌讳,陈凌远成了整个军区的忌讳,而傅城终於在薄三孜孜不倦的努力下回过了神来,只是从此变得有些沈默寡言x格怪癖。
薄三是个鬼j灵,跟著傅城说他悄悄听到的事情:“他们说凌远哥哥偷了军队里的机密,傅翰哥哥也是一路的,简直就是放屁!明明是凌远哥哥那个後妈做的,我妈妈说那女人天天穿得妖里妖气的在院子里晃,就是为了勾引男人!真不要脸,呸──”
一直到两年後,不知道谁把陈凌远的事情翻了出来,又好像是因为国安那边抓到了一个国际间谍牵出了这件事。陈凌远的後妈才是那个间谍组织的人,陈凌远是被冤枉的。
陈凌远的爸爸被撤职,可是傅翰回不来了,也再也没了消息,就像他家里从来都没有过傅翰那个人存在过一样。
傅城拿著手里双百分的成绩单,在书房门外的门缝里看见他爸爸抱著一张照片在哭,嘴里说著对不起。
那张照片一直放在书桌上,是他们一家的合影。
番外.孽子 下
“爸爸,老师让家长签字。”傅城拿著成绩单递给了爸爸。
男人的眼睛有些微肿,但眼神犀利,多年的军营生活让他看起来并不像实际年龄那麽苍老,他没有看傅城一眼,拿过成绩单龙飞凤舞的签了字又匆匆离开,那追风一般的速度像是为了摆脱什麽一样。
屋子里又剩下傅城一个人,妈妈在前几天回了娘家,没有说什麽时候回来。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他自言自语的说:“哥哥,哥哥你在哪?”
薄三从窗户外翻了进来,手里提著小透明塑料袋装著的酥r,在角落里找到傅城:“傅小二,我妈妈弄了酥r,我专门拿来给你吃的。”
傅城的肚子饿了起来,手里紧紧捏著那张签了字的成绩单。
薄三把傅城手里的成绩单拿出来看了一眼:“签了呀,我还说让我妈妈帮你签呢。快点吃吧,吃了我们去外面玩会儿,然後去我家里吃中午饭。”
傅城一双手被酥r沾得油腻腻的,把热乎乎的东西往嘴里塞:“我要去找哥哥。”
“你别胡闹了,连大人都找不到你怎麽找得到。”薄三说,把被傅城抓成一团的成绩单铺平又折叠成了方块。
傅城往嘴里塞著东西,没有再说话。
爸爸不喜欢他了,妈妈走了,他一个人呆在这里干什麽呢,还好他有哥哥。只要找到哥哥,哥哥会疼他的。
傅城离家出走了,带著自己这两年存起来的压岁钱。
他不知道傅翰会在哪里,只是凭著回忆,乘著公交车到处走著。他去了很多地方,都是小时候傅翰带他去过的,可那里都没有傅翰。
後来他到了火车站,买了半票去了南方,他记得他哥哥跟凌远哥哥说过要是以後老了就去四季如春的地方养老,那里不热也不冷。
火车开到半路的时候,傅城的小钱包被人偷了,周围的人大多昏昏欲睡,谁都没发现有小偷,或许是他们发现了不肯说。
傅城的兜里只剩下了二十元钱,最後被丢到了云南的大理火车站。
二十元钱很快就被花完了,没有睡的地方只能跟那些小乞丐们一样躲在天桥下面缩成一堆。换洗的衣服因为脏饿没地方洗,又加上被周围的小乞丐嫉妒被抢了过去。
傅城学会了打架,以前只是跟著那些士兵跟教官学著玩,到这一刻终於显出了作用。他把自己被抢的衣服抢回来撕成了碎片,谁也别想得到他的东西。
有穿著漂亮衣服的小女孩撒娇跟爸爸要糖吃,吃了一口又丢在了地上,傅城把那些乞丐打得鼻血长流,用黑得发亮的衣袖擦了擦bb糖上的灰一口含进了嘴里用牙齿咬碎,然後把棍子吐了出来,谁都别想再从他口里把糖抢出来。
他在大理呆了三个月,隐隐约约成了那群小乞丐的头,因为他的拳头最硬,最能抢。
男人是天生崇拜强者的,就算是小男孩也不例外。
傅城走遍了大街小巷,没有问到一点消息,那些女人一看见穿得脏兮兮的傅城就躲,男人会顺势给一脚再骂骂咧咧的离开。
大理没有他要找的人,傅城在第四个月的时候发现,然後决定离开去其他的地方找。
那时候他身上只有捡瓶子换来的三块钱,不过刚好够他吃两天的饭钱。
他决定去火车站混火车,春运期间人山人海,检票中心的人检查并不严格,他有机会混上去。
在检票口他有些不走运,因为穿著太脏太烂反而被检票人员注意到了,拦著他要检票,而身後的那些人看他拿不出来就叫嚣著让他滚到旁边去。
傅城冷著脸有一瞬间想杀人,拳头捏得紧紧的瞪著检票员,心里骂著婊子养的!
身後有人扯著他在垃圾堆里捡来穿的破棉衣往旁边拉,在他准备抓住那人的手狠狠咬上一口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把他手里的票递给了检票员:“抱歉,这我亲戚家的孩子,刚才一不小心就看丢了。”
傅城捏紧的拳头被一个人拉了起来,走进了检票口,等人流分流之後傅城才抬头看面前的人。
这个一个皮肤有些黑的大哥哥,傅城除了拿长得很好看但看起来很凶悍很男人之外拿不出其他的话来形容这个人。
那人把手中的票递了一张给傅城,跟著他说:“你把目的地这几个字捏在手里,列车员这段时间不会仔细查票,你想上哪去就上哪。”
傅城看见手里票的目的地是光汉市,突然想家了,便跟著那个大哥哥身後走。
等上了火车,他的位子在大哥哥的身边。
那人没想到傅城会跟著他,眉头皱了皱:“你去哪?”
“光汉。”傅城说。
列车启动,摇摇晃晃里餐车被人推了过来,傅城捏著手心里的三块钱,看著餐车上挂著五元一盒的牌子咽口水。
餐车走到傅城面前的时候,身边的人开口叫:“喂,卖饭的,给一盒盒饭,多给点r。”
傅城垂著眼,没去看放在木料台子上的饭,r的香味时不时的从盒子里传出来,很快就勾得他的肚子咕咕咕的响。
旁边的人戳了戳他,指著饭盒说:“吃吧,给你买的。”
傅城奇怪的看了那人一眼,不知道这个大哥哥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他。
大哥哥看傅城看他,有些烦躁的掏了一支烟出来点著,不顾其他人皱起的眉头:“叫你吃你就吃,看什麽看,再看我就把饭丢出去!”
傅城端起饭盒,连一次x筷子都掰断了,大口大口的吃著几个月没尝过的r,不多一会儿就把饭菜吃个j光,连半片葱花都没留。
大哥哥又递了一瓶矿泉水过来:“喝水。”
傅城打开盖子喝了水,喝了一半就捏在了手里不想把水还给他。
火车行程开到一半,车厢里空松了一点,傅城旁边的大哥哥问:“你爸妈呢?”
傅城摇头,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有卖零食的小推车路过,大哥哥买了包瓜子跟红薯干丢给他:“吃吧,我也没爸妈。”
从流浪到现在,傅城次遇见对自己这麽好的人,他抓过一把瓜子剥了起来,然後问身边的人:“大哥哥,你叫什麽名字?”
大哥哥瞪了傅城一眼,吐了嘴里的瓜子皮:“我没问你你还问我了,干你屁事!”
傅城也不再问了,只是闷著头吃瓜子,剥得瓜子皮卡皮卡响。
列车到站,在光汉下车的旅客早就把行李堆在了路道上。
傅城看了一眼身边人,他只是把一个黑色的皮包护在怀里,跟这个年代的公务包一个款式。
那人起身,从兜里掏出了一百块钱来:“自己拿去找个澡堂子把澡洗了,浑身跟臭狗屎一样。剩下的钱拿去吃饭,然後找警察,让他们把你送到孤儿院。那里好歹一天也有些吃的,还能上学。”
傅城收了钱,跟人说谢谢,可那人已经快速的挤到了前面,跟著人流下了车。
从车窗外看到越走越远的大哥哥,傅城在车厢里叫了一声:“大哥哥──”
外面已经只剩一个黑点背影的人自然是没听见,只有里面的人用神经病的眼神看著傅城。
傅城出了火车站,找到了汽车站,看著城内公交路线指示牌子找回家的路,没有看见在汽车路线指示牌旁边的一个角落里的大哥哥。
“小阳,货弄到没有?”角落里的一个男人问。
被叫小阳的就是傅城眼里的大哥哥,这会儿眼色沈郁,捏紧自己手里的包:“我自己会跟彪哥说。”
傅城找了两分锺就找到了要乘坐的公交路线,先是一路然後是十九路,最後是二十七路,中间需要的时间是两个多小时,离开时角落里的人没了踪影那里又变成了空荡荡的死角。
回到家的傅城被他妈妈抱在怀里痛哭失声:“妈妈,妈妈……”
他妈妈也抱著他哭,嘴里念著:“对不起,城城,都是妈妈不好,妈妈以後再也不离开你了。我可怜的孩子,妈妈以後再也不会离开了……”
身上被洗了干净,又在外面理个发,傅城终於现出了容貌,以前脸上有著小r团的人现在变成了一堆排骨,眼窝深陷脸上只剩一张发黄的皮。
傅城他妈妈抱著他又哭了起来,他爸从军队里从茫茫赶回来,看见傅城怒火中烧,解下腰带上的皮带就往他身上招呼:“孽子!孽子!老子打死你个孽子!看你还跑不跑!”
傅城看著他从来只会哭的妈妈猛的推了他爸爸一把,叉著腰骂人:“你还想怎麽样,你连城城都不想要了是不是?你今天要再敢打他,老娘就跟你同归於尽!你别以为你有什麽了不起,别以为你现在当官当大了,有什麽了不起!我跟你离不了婚,也不会让你好过!”
家里又被砸得乱七八糟,混著爸爸的咆哮跟妈妈的哭闹。
我什麽回来呢,傅城想,明明这个家就没有温暖的地方。就那麽一下子,以前幸福的一家就全变了,哥哥不在了,爸爸妈妈要闹离婚,而他成了爸爸嘴里的孽子。
孽子,孽子,孽子,不知道为什麽傅城听到这两个字反而觉得心里有股快意,这让他高兴得不得了。
很多年以後,顾旭阳问傅城当初为什麽要跟他混做一堆,是因为他当年帮过他的那一把还是只是因为他只想跟著他父亲做对。
傅城叼著烟正在煮面条,听见顾旭阳的问题只是撇了下嘴,等蛋下了锅才骂:“就你他妈逼事多,没见我忘了洗葱子啊?”
顾旭阳被骂了蹲一边剥葱子,在切的时候突然说:“我之前见过我妈了,亲妈。”
“然後呢。”傅城盯著锅里翻滚著的面说。
菜刀切得砧板咚咚响,顾旭阳把刀往旁边一丢,“没然後了,过得也就那样子,不好不差。”
傅城有了点兴趣,试探著问:“找了个有钱老头?”
“不知道,反正看见她的时候她跟的男人也就个小包工头,专门承包小工地那种。”顾旭阳把切好的葱子装进小碗里放在天然气灶旁边,干巴巴的说。
“嘿。”傅城一边挑面一边笑,心想亲妈都他妈这麽好找了,那些孤儿谁还敢丢呢,就是个拧巴男人。顾旭阳要是当年没帮他那一把,他当然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反正是气他家老头子,找谁不行呢,能跑耐敲的又不是全世界只有顾旭阳一个人。
作家的话: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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