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刘诗羽给马一凡发来短信。

    “我爸今早从手术室里出来了，手术很成功。昨天人太多，我没顾得上，后半夜才发现你已经走了，都没来得及跟你说声谢谢！”

    马一凡回道：“别客气！”

    放下手机，马一凡的心情没来由的也舒畅了一点。暂时放下刘家的糟心事不去想，这一天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上午在教学西楼有一个经济大牛的讲座，他得去听。下午便是经济学院的篮球赛，他们班对阵大三金融。

    说来也巧，听讲座的时候居然遇到了夏冬冬和徐芳。

    夏冬冬似乎很怕冷，金陵最冷的时候还没来呢，她就裹的跟粽子似的，又是帽子又是围巾。在教室外远远的喊了马一凡一声，弄的马一凡半天才认出她来。

    能在这里遇到马一凡，令夏冬冬挺兴奋：“你也来听讲座吗？”

    “嗯，来凑个热闹！”

    马一凡淡淡答道，与夏冬冬身边的徐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也是，早就关注金教授了，上个礼拜听说他要来江大开讲座，我兴奋的一晚都没睡着！”

    “呵呵！”

    马一凡一声呵呵没有阻挡夏冬冬诉说的欲望，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黄鹂一样在马一凡的耳边说个不停，直到徐芳喊两人进场。

    夏冬冬人虽小动作却快，迅速的在前排占据了三个位置。马一凡其实不喜欢坐前面，因为他如果觉得这个开讲的人讲的不行，最多听个几分钟就会离场。中途离场当然是在靠近后门的地方比较好。不过今天面对夏冬冬的盛情邀请，马一凡也只好坐到了她的身边。

    今天开讲的是西财的金石中教授，此人是微博上的网红大V，公共知识分子，时常发一些抨击政府、抨击体制的话，所以深得人心，拥趸很多。

    看得出来，夏冬冬确实是十分的崇拜金石中，还特意拿出一个本子做笔记。

    讲座在九点钟开始，金石中九点一刻才姗姗来迟。真人看起来比网上的照片要油腻，穿着一件尼龙绒的西服，长的圆墩墩，说实话，这形象有点奸佞，不像是为民请命的大家！

    金石中今天演讲的题目是“我的经济学之路”，带点自传的性质，主要讲述他从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怎么一步步成为今天这样一个人人爱戴的经济学家的。毕竟是在大学里演讲，与大家息息相关的房价啊、通货膨胀啊之类的话题稍显敏感，励志的东西才比较适合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金石中这人还挺幽默，讲着讲着就能蹦个段子出来，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气氛挺不错。夏冬冬时不时的也会记录一下，马一凡都不知道这些内容有啥好记的。其实他在金石中讲完他高考那段之后就想走了，太使劲的夸自己有时候就是一种吹嘘，忒没劲。

    只是他的座位就在金石中眼皮子底下，前排还坐着一排学院领导，他实在不好意思先走。

    那就听呗，听到一半的时候，马一凡听出了问题。

    可能是金石中觉得老拿自己的个人经历夸夸其谈没意思，有意炫技，所以在讲到他的大学时代时，他就讲自己在大二时就利用动态均衡和数理统计的理论创建了一个效率模型，然后经过多年的优化设计逐步完善，并得了国内外多个经济大奖。

    所谓的多个经济大奖其实不过是国内外一些野路子经济论坛上的奖项，没有官方背书，毫无实际意义。

    以前马一凡经常听说国内没有真正的经济学家，还觉得这话有点太重，但见眼前的金石中如此之水，他才明白这话并不假。

    听到这里，马一凡就知道自己不得不走了，再不走他恐怕要忍不住跳起来反驳这个金教授了。

    “我有点事，就先走了！”马一凡对夏冬冬小声的说了一句，无意之中瞄到对方的本子上记得密密麻麻的，心里一阵叹息。

    “啊！这不好吧，大家都在认真听呢，你再等等呗！”

    “不等了，坐不住了！”

    马一凡冲着夏冬冬歉意的笑了笑，站起身往外走。由于位置太靠中间，这场讲座的人又太多，马一凡不得不一遍遍的小声说着借过，一点点的往外挤。

    一路上引起不小的骚动和群众的意见，台上的金石中也见到了这一幕，清了清嗓子，道：“看来我讲的还不够精彩啊，有同学要中途离场了！”

    金石中的话让全场的目光都投向了马一凡，前排的学院领导也扭过头来，几个大领导面带不悦，显然是觉得马一凡的行为十分的不礼貌，让江大经济学院丢脸了。

    马一凡心里暗骂不止，见这金石中油头粉面的十分来气，当下停住脚步，当着全教室师生的面大声道：“金教授，我为什么走，你心里没数吗？”

    “哦！？听这位同学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对我有点意见啊，不妨说出来，是对我这个人有意见，还是对我今天所讲的东西有意见呢？”

    “行，那我就说说！”马一凡也学着金石中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道，“金教授的效率定义似乎还是基于静态分析的博雷托最优设计，没有动态和非线性的概念，不知道教授的这个模型对于现实经济有什么样的指导作用呢？”

    金石中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一个本科生能问出这么专业的问题，不过他好歹混迹各大经济论坛，经验丰富，当即回复道：“这位同学提的问题很专业啊，很不错，有自己的思考，我很欣赏！那我就回答一下你这个问题，博雷托最优这一效率定义不仅是应用于静态分析也同样适应于动态分析。如果将每一时刻点的商品视作新的商品，动态就变成了静态了，只是空间的维数变大了而已！”

    马一凡笑了笑，不慌不忙的道：“老师，您在故意回避我的问题！我说的不只是静态与动态，而是线性、非线性的静态、动态分析！您的模型里没有一点的经济数据，所有的设计都是基于假设前提下的理性环境，您做的是经济数学，不是经济科学！其实最好的检验模型设计的方法就是套用现有的经济数据，您可以试一下，看看有没有哪一年哪一个国家的经济数据能证明您的模型！”

    全场屏气凝神，静的连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马一凡站了一会儿，见台上的金石中脸色难看，一时间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于是不屑的笑了笑，挤过人群潇洒的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