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远离市中心的郊外独栋，看得出屋前的草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理了。一阵门铃声后，房门打开了，是一个精神恍惚的女子，坐着轮椅。

    景道生多多少少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为了避免让女子受到更多的刺激，已经提前让随行人员把车都停在街口，他和舒鸿祯步行来到了这里。

    “钟女士您好，我们是宁飞扬的同事，是来慰问您的。”景道生微微鞠了一躬，微笑地说道。

    轮椅上的女子听到这样的话，消瘦的双眼瞬间涌出泪水，“飞扬……飞扬他果然是死了吗？”

    二人有些慌神，互相看了看低头看了看带来的果篮，应该是对方误会了，“不是，宁飞扬同志现在任然是失踪状态，下落不明，我们此次拜访只是来看看家属的状态，顺便调查一下，说不定能为我们找到宁飞扬的下落提供帮助。”

    女子一脸怀疑地请二位走进了房子。“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倒茶。”景道生坐在客厅椅子上，看了看客厅的摆设，从壁炉上的照片可以看出，二人的关系是非常好的，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女儿。

    景道生也不说客套话了，直入正题：“我和锦衣卫的领导都非常理解你这边的状况，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员莫名失踪，领导们也十分惋惜。所以再一次派我们搜集些情报，说不定能为找到宁飞扬提供重要帮助。”

    听到锦衣卫还没有放弃寻找宁飞扬，女子双眼发光，“感谢锦衣卫感谢国家，我一定积极配合。”但是说完这句话又有一些迟疑，眼神重新灰暗了起来，“上次，你们其他同事来的时候，和我说宁飞扬的直属上司通了敌，宁飞扬有可能是畏罪潜逃。”

    景道生听后假装惊讶地说道；“还有这种事？南镇抚司的人真是胡说八道，钟女士你不能听那些人的话，宁飞扬的直属上司通敌不假，但是宁飞扬是否知情是否参与并没有实际证据，宁飞扬的失踪也极有可能是被人绑架，只要你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我们说不定能找到甚至就出宁飞扬来。”

    钟女士彻底被说服，使劲把轮椅往前挪了挪费力地握住景道生的手，兴奋地说道：“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只要把我家飞扬救出来。”

    面对钟女士突然的激动情绪，二人有些没有防备，景道生把茶水一推说道：“钟女士你先别激动，喝口水缓和下情绪。宁飞扬作为新海分卫的骨干人员，分卫一定负责到底。”

    见钟女士稳定了住了情绪，景道生问道：“你先前和我们的同事反应，宁飞扬几个月前突然变的异常，这个时间点是多会？是突然很反常还是逐渐不对劲的？”

    说到宁飞扬的反常表现钟女士又伤感了起来，“飞扬他，三个月前的一天突然回来就很木讷冷漠，女儿在学校拿了奖他也不高兴，对我也非常的糟糕。完全不像以前的他。”

    再次确认这个时间后，二人交换了眼神，三月前正是柯亨调任过来的时候。舒鸿祯补充道：“这个反常表现是往后一直持续的吗？后来有没有改善？”

    “没有，自从那一天以后，飞扬他就不对劲了，我俩吵了几次架后，他就很少回家了。我们结婚二十年了以前从来没有吵过架。我都感觉有点不认识他了，呜呜呜。”钟女士说到伤心事，又控制不住哭了起来，眼圈通红，面色消瘦，看得出这几个月对其的精神折磨非常之大。

    “您具体和我们具体说说，反常开始的那天具体是哪一天吗？”景道生提问道。

    “我想想……”钟女士抬头思索了一下，然后开始低头查找语音留言，“那天我记得他告诉我出勤，女儿就不接了……找到了，就是这一天。”钟女士点开了语音信箱。

    “老婆，今天我去市中心出勤，女儿放学我有可能赶不到了，你和女儿说一声。爱你。”语音信箱播放完毕宁飞扬的留言。

    二人看了看记录所指的日期，果然是柯亨到任前三天。舒鸿祯掏出终端翻看着出勤记录，景道生低头喝着茶。

    没一会，便查到了这一天的出勤记录，还在细细品茶的景道生突然就感觉到了旁边的异动，舒鸿祯差点没有按捺住激动情绪，跳了起来。

    景道生白了一眼，但是当眼睛看到出勤记录的那一行字时，自己的情绪和舒鸿祯是一样的。只见上面写着：

    作为分卫代表受邀前往参加“新海市执法人员年度慈善基金会”

    地点：大乘公司总部大楼—顶层八十八楼一号礼宾大厅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想到这简单的询问几句就像玩一样，得到了这极其关键的信息。但是景道生作为一个极度理性的人，还是迅速冷静了下来，理了理现在的线索。

    柯亨疑似被大乘公司收买 — 柯亨副官有参与其中 — 副官妻子交代其近几个月表现异常 — 交代了一个表现异常开始的具体准确的日期 — 直接指向了大乘公司

    这看似可以结案的完美线索环，还是被景道生找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平复住内心中激动的情绪，清了清嗓子问道：“钟女士，你为什么如此确认你的男人就是在这一天突然大变的？具体表现到底是什么？”

    钟女士的回答也是异常坚定：“因为，他只从这通电话以后，就再也没有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

    又是一个简单又直接的回答，而这一次让二人无从反驳。

    事已至此，景道生决定先行商量一下具体的对策再来做决定。

    “钟女士，我们两个先去后院谈一下。”

    二人从后门来到后院，轻轻地关上了门。

    “佥事，现在人证有了，只差物证了。”舒鸿祯道出了目前的状况。

    “比起来这个，我其实更好奇宁飞扬到底在大乘公司经历了什么？直接回来对妻女的态度都变了？是让洗脑了？”景道生挠了挠脸。

    “直接洗成了一个被人遥控机器？”舒鸿祯直接开始天马行空。

    “既然这样的话，何来物证。光靠一个从此以后没有说过‘我爱你’这种供词，说服力也不够啊。”

    景道生再一次陷入了思索，过了片刻再一次抬起头说道：“大乘公司前后的宁飞扬判若两人，之前档案优良，之后被安排给柯亨做副官，我估计是作为监视柯亨的眼线。那么大乘公司对此人的控制级别就比柯亨这种利用肉蛋收买来的控制级别高。”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舒鸿祯点头同意了佥事的观点。

    “你刚才说的洗脑，依据何在？”景道生发问。

    “收买控制无非两种，‘胡萝卜加大棒’。从档案来看，这个宁飞扬以前接连配合其他分卫调查了不少商业集团的违法违规行为，肯定是被商业集团恨之入骨的人。可以说为人正直，金钱收买不大可能。而宁飞扬之前夫妻关系非常和谐，还有一个优秀的女儿，像柯亨这种肉蛋收买也不太可能。既然胡萝卜不吃那就只剩下了‘大棒’。”

    舒鸿祯摸了摸窗台上的木偶玩具继续说道：“但是这‘大棒’嘛，在没有对方把柄的情况下，无非是威胁本人和其家人人身安全。但是我从没听说过已经被人威胁了家人，回家还要对妻女冷漠的，意义何在？所以我大胆猜测此人应该是被洗脑了，变成了一个纯粹的任人指使的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景道生被副官这大胆言论震撼到了，质疑道：“舒副官见过这种技术？短时间能把一个人变成提线木偶？”

    舒鸿祯被问住了，支支吾吾道：“这……以前听闻军方研究过精神控制，通过在大脑皮层植入芯片干扰脑电流来控制改变一个人的技术，但是像这种直接把人变成一个纯粹的机器人……恕我见识少，我还没听说过。”

    景道生摊手说道：“那不就得了，我这个锦衣卫佥事也没听说有这种神奇的技术。倒是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里有这种，对着这个被洗脑的人念一串咒语，此人便变成了任人指使的杀人机器，可惜现实没有这种魔法啊。”

    现在所有的猜测又都毙了，两人又陷入了思考，突然，景道生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说道：“如果这个从大乘总部出来的宁飞扬就是不是宁飞扬呢？”

    “佥事的意思是……后来的宁飞扬是假的？是替身？”舒鸿祯确认道。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是一个替身，宁飞扬在大乘公司被掉了包，本人很有可能被控制了或者被……杀害了。”景道生解释道。

    “这……这难度也太大了吧，他这种级别的人，在锦衣卫工作，面部扫描、指纹扫描、步态扫描、发音扫描估计都是不可避免的，怎么把一个人在物理层面上全方位变成另一个人啊？”舒鸿祯再一次提出了难点。

    “得，咱也别给这帮魔鬼提不可能了，咱们就按这个思路来。”景道生果断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