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的声音很微弱，但是秦沐还是听出来了。

    她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个老人，眸子里有着一抹小小的受伤。

    她想，原来要死去的人，是这样地有恃无恐，什么样的条件都可以提出来。

    就像是当初她要和周崇光在一起，所有的人都顾忌着她的心情，不敢刺激她一样。

    原来有恃无恐的人，是这样可恶……又可怜。

    秦沐的唇动了动，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然后周母的眼就合上。

    人没有走，但再无力说话，也没有力气再张开眼睛了。

    她像是快要长眠，只剩下少少的时间了。

    老人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想要她不要离婚……秦沐倒退了一步，静静地看着那张安祥的脸，垂眸低语：“周崇光，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身边的男人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很低很低：“抱歉沐沐，请让她了无遗憾地走。”

    秦沐的表情呆呆的，然后就侧了脸看着他，“人走了，什么感觉也没有了，一切，都是活着的人感知。”

    他望着她的眼，表情有些痛楚，他……都知道。

    秦沐没有再说什么了，她只是坐到了一旁的小沙发上，默默的，算是陪伴。

    在这个周崇光最黑暗的夜晚，秦沐陪伴了他。

    而他始终坐在自己母亲的床边，目光静静地落在周母的面上。

    那时，周崇光的脑子里，满满都是儿时的记忆……

    到了天亮时分，周母已经气若游丝，点滴挂不进去，医生过来默默地将点滴架撤走，低声说：“周夫人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了。”

    那时，周崇光抬眼，秦沐有看到他的面如死灰。

    人死如灯灭，在这样的时候，她不可能和他闹什么，一切的矛盾，都隐藏在周崇光的悲伤之中。

    丧事办得很庄严和隆重，顾媚没有来，秦沐作为周崇光的妻子出席了整个丧礼。

    初冬的清晨，周母的墓前，阳光洒在白色的墓碑上，墓碑前的白色小花上还有着清晨的露水。

    周崇光一直站着，秦沐站在他身边，而亲友已经先行散去。

    赵子毅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又看了看秦沐，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赵子毅也离开了，现场只有周崇光和秦沐。

    他仍是站着，声音很轻：“你会不会离开我？”

    秦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周崇光……我能理解，但是请你也理解我。”

    他苦涩一笑，回头，英俊的面上有着憔悴，这一个月来，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他低语：“我们的感情已经到了互相尊重的地步了吗？”

    秦沐微闭了眼：“或许这样，会更好一点。”

    顾媚的孩子生下来，她实在难以像是过去一样，搂着他撒娇，全然地将自己给他。

    她做不到这个，答应周母也只是不想让一个老人含恨而死。

    如果说欠周家的，那么她也还了，以后，不再欠了。

    周崇光似乎也十分疲惫，手抚着额头，转过了身体，又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