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流泪了。

    他的内心，并不粗糙，裴欢越是平静，就越是代表不能原谅。

    裴欢感觉到他大掌的温热，无声地笑了笑，“老侃，孩子还在。他还好好地待在我的肚子里。”

    老侃闭了眼。

    “她，也住这里是吗？”裴欢抹掉眼角的泪，觉得这会儿的自己，特别地爷们，“你还是回去陪她吧！”

    如果能拍下给七七看，该多好，七七就知道，她现在坚强了。

    老侃的整张脸都不受控制地抖动着，扭曲着一张布满了胡子的脸。

    裴欢看着，伸手碰触着他的胡子，声音有些，“老侃，以后这把胡子，不是我的了。”

    他捉住她的手，闭了眼，“只要你愿意，这还是你的。”

    “还会是我的吗？”裴欢的声音很轻，“不完整的，我不想要。”

    她侧过头，注视着他。

    此时再见面，她心里有怨没有恨，毕竟老侃也救过她。

    她爱过他，现在仍是爱，只是，因为不完整，她宁可放弃。

    裴欢又抹了泪，头掉过去，看着天花板，声音低低地，“以后，孩子你可以看，你还是他的爸爸，但是，我们不可能了！”

    虽然艰难，但她还是顺利地说出来了。

    看，也没有多难！

    只是这样地说着，她的鼻子就又酸了，很难过。

    老侃也是，目光锁着她的，好半天都没有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早有预料，只是没有想到裴欢这么绝然……

    裴欢侧过头看着老侃，唇角绽放出一抹极美的浅笑，刺痛了老侃的眼。

    那时他就知道，这个小姑娘足够坚强，以后也许不再需要他了。

    是，在她最痛苦时，他没有在，他还有什么资格求她原谅。

    老侃的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嘴里也有一抹腥甜。

    就在这时，苏茉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一身素白，像是游魂一样。

    裴七七在门口拉住她：“苏小姐，这是裴欢的病房。”

    苏茉轻轻地挣扎着，没有能挣开，她抿着唇，看着老侃，声音很低，“明珠，医生要我抽血，我怕。”

    苏茉此时，像是和裴欢颠倒过来了，她变成了那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一样。

    裴七七看着裴欢的神情还算是平静，松开了苏茉，冷淡地说：“说清楚也好。”

    苏茉看着老侃，表情有些凄苦，“明珠，我不是要破坏你和裴欢，我只是想让你陪我一段时间。”

    裴欢略坐了些起来，轻轻一笑：“以后他的时间都是你的。”

    苏茉的脸色苍白，比裴欢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直直地看着老侃，是希望他能表个态的。

    苏茉混了这么多年，她不蠢——

    她毁了，她被那几个男人那样了，还拍了照片，此时大概也流出去了。

    她不能生孩子，名声也臭了，但是她有钱。

    她和侃明珠相爱，他们可以去国外，可以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她不想再看到那些人的目光，被人去臆测她的身体是如何了。

    苏茉承认她自私，但是侃明珠本来就是她的，是裴欢横在中间。

    这么想她便觉得理所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