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六岁的春节期间,家中聚集了一群父亲农村老家的好友在客厅里赌钱。
离早就见怪不怪了,每年春节父亲都会和一群赌友聚赌,只不过这次是在自己家里罢了,关上门自顾自的在房间里玩电脑,忽然从客厅里传来一阵嘈杂声。
“别动!蹲下!”对于突来的爆喝离也没有多想,只当是有人输了钱不服气在闹事,只不过嘈杂声越演越烈,离不耐烦的开门走出房间,只见到一群陌生人站满了自家客厅来回扫视着,而父亲的那帮赌友都蹲在地上低着头。
“干嘛呢?”在这里,离一直存在一个错误认识,因为从小就目睹了父母嗜赌成性的生活,十六岁的离对于聚众赌博这种犯罪性质的行为是没有一点意识的,他只对家里突然到来影响到自己看番的一群不速之客很烦躁。
“哟,小伙子识字吗?”一个一脸痞气的青年便衣掏出一张纸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在离面前展开,离看清了最上面的三个大字——搜查令。
就这样,离被赶出在门外看着一群便衣在属于自己的家里翻墙倒柜着,然后留下遍地狼藉压着父母和他们的一群好友离开。
因为父亲的病警局不敢将他留下,所以迅速办了保外就医手续放了他,母亲也在数天后得到了取保候审出了看守所,也就在这时,或许是因为离长大了,也或许是因为厌倦,母亲要离开这个家了。
大概意识到这次离开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离一个人在厨房里握着菜刀无意识的挥动着,而在这最后的分别,父母没有选择心平气和的分手,他们依然在院子里争吵着。
“你们够了!吵的没完了是不是!”压抑了十多年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积累爆发了出来,离提着菜刀冲出来对还在争吵的父母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从小善于隐藏内心情绪的自己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而父母则因为没有见过这样的离一时陷入了沉默。
“我诅咒你家破人亡。”最后给父亲留下这么一句话,母亲离开了。
看着回到厨房瘫坐下的自己,离面无表情再次点上一根烟。
“这算什么,以后才有你的苦头吃呢。”似是调侃,似是痛恨。
退学,打工,当学徒,离如同看电影一般跟着自己的投影身后重新看了一边自己的成长史,在进入电脑城当一名学徒工的第一天,离遇到了他第一个,也是到他死前为止唯一一个朋友。
“我不会让你感到这个世界太悲伤。”如同动漫角色的相遇一般,离无法想象为什么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也许从自己的脸上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总之他们成为了朋友,在他的影响下素不爱与人交流的离变成了一个可以和陌生人侃上半边的话唠,遇到了心爱的女孩,父亲也重新开始接工程赚钱养家,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很快,因为不注重饮食和不按时吃药打针,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没办法再工作了,因为早年的烂赌输光了千万家产,又因为聚赌被抓罚了一大笔钱,家里除了这栋房子可以说是毫无结余了,而父亲又在家门口的小棋牌室中找到了乐趣,每天乐此不疲的在棋牌室里来往。
赌资有另一半出租出去的院落支撑,他也经常向每月拿着一千多块薪水的离伸手讨要。
“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了。”当时离天真的这样想着。
“我们爷俩聊聊吧。”卧室里父亲朝着自己抛了支烟,不知从何时起,父亲喜欢上了没事就和自己说几句他曾经叱咤风云时的风光,大概是他只能找到自己这个儿子来当听众了吧。
“我一生最恨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你奶奶,一个是你妈。”一反常态,这次父亲没有说起那些峥嵘岁月,“当年我接手你爷爷的摊子干这行赚到不少钱,那时候社会治安不好,我怕有人眼红我就说这些钱是你爷爷留给我的,结果你大伯就闹着来分家。”
“我跟你奶奶说,‘你说,老爷子给我留了多少钱,讲个数来我拿出来分了。’结果你奶奶说不知道,我就知道完了,这下我拿一个亿出来你大伯还觉得我藏了两个亿呢。”
“你大伯是高材生,高考化学满分,看不起我这种泥腿子,他要自己办厂,我说不能办,他就觉得我不懂在胡扯,结果厂办起来一个礼拜亏了二十万。你大伯二伯家的房子是我买的,我当年带着支票去现场往桌子上一拍,‘要多少钱你自己填!’我没给他们丢脸,空调冰箱电视这些都是我出钱三家一人一套,你别看你二伯后来当个官,之前都是我养他,我没给他们丢脸,我也不欠他们的!”父亲拍着胸脯一脸骄傲。
“后来你二伯出事,打官司我花了二十万,出来以后你二妈跟你二伯说我一毛钱没出,让她自己想办法!你二伯为这个事跟我生了好久的气,最后我没办法了跟他说,你自己去问问家里边亲戚我有没有出钱,这种事情我还能瞒的过去吗?”
“我们家属于传统的家庭,长兄为父,所以你大伯二伯说什么我都不敢不听。当年我想买地,你二伯不给买,想买几张出租车运营证放在家里也不给,我眼光不差的,你看现在这些东西多赚钱。”
“如果爷爷没给你遗产,你不事先跟奶奶通个气她怎么会知道,如果真的悄悄留了遗产给你,连大伯这个长子都不清楚,奶奶又怎么可能知道?”看着低头不语的自己和一脸英雄迟暮样子的父亲离有些嗤笑,而当时的离很单纯的相信了父亲的这些说辞,“再说二伯拦你一句你就不做了?要么是你自己就没有信心想得到意见上支持,要么是你自己缺少主见,说这些想在我这个儿子面前找回点成就感?”
“再说你妈,那时候单位里有一个八十万的大工程,那时候的八十万可比现在八百万值钱多了。”没有人听到离的话,父亲对着十七岁的自己继续说了下去。“领导说你一没结婚,二没有个女朋友,带着钱跑了怎么办?那时候做工程不像现在,都是先拿钱后干活的。”
“然后领导就介绍我就认识了你妈,那晚上喝多了,莫名其妙的就……后来有了你就结婚了,所以我跟你妈也没什么感情基础,我这个人重男轻女,你要是个女孩我早就撵你妈滚蛋了。”
“我这个人花钱习惯记账,你妈那时候一个月能花掉二十万,我都纳闷她是怎么花的,一问她她就讲你不爱我了什么的,当时又刚好碰上你大伯工厂赔钱,我就想着钱给你们糟,我自己不会糟啊?我就开始赌钱了,当时想着反正钱没了还能再赚,但是没想到自己身体弄成这样……”
“后来你也知道,你妈每年都要闹一次离家出走,实际上从你刚出生四个月开始就这样了,讲起来我自己都觉得丢脸,我跟你妈离婚八次,每次都是她在外面有男人,还都是我的朋友。”说到这父亲眼眶有些湿润,“朋友妻不可欺,你说这些人算什么朋友?不过你那时候太小了,我怕在找个女的回来对你不好,就一次次忍着让你妈回来了。”
离有些沉默,无论如何这点父亲确实是为了自己。
“我小时候心脏不好,医生说我活不过十八岁,我遇到过一个算命的,他给了我三句批语。”
“一:你背后若无两个两个文曲星撑腰活不过十八岁。你大伯二伯都考上了大学,也算是文曲星了,后来我身体就好起来了。”
“二:这两个文曲星若是步步高升,你则是人中龙凤,若是有一个倒了霉,你也要跟着倒霉,并且你三十九岁那年要克一个长辈。你大伯在大学里面当老师,二伯后来当了官,我也确实一直都很风光。到我三十九岁的时候你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世了,我就想我还能克到谁,结果那年你二伯被人整了,紧接着我身体一下就变成这样了。”
“三:你一辈子考不上大学。你爷爷也是封建思想,你大伯二伯都出去上大学了,他就要我留下来生孙子传宗接代不让我去高考,不然我考不上大学么?后来你大伯家儿子出生了你爷爷才不管我的,结果那时候已经没心思去考试了。”
“所以你也别担心我身体,你大伯二伯都还活着,我肯定死不掉的!”擦拭了下眼角,父亲站起身子开门走出去留下离一个人坐在床头不语。
离承认,父亲的这些话在当时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自己,那段时间离有一些愤世嫉俗,看谁都是王八蛋的心理。
就这样父亲依然过着烂赌的生活,离则在二伯的推荐下到他朋友在邻城的公司做了一个小文员,工资依然不高但是包吃住,当然是余不下钱的,因为基本上都被父亲拿去赌了。
直到离二十岁,当初医生定下的六年时限到了……
第三十四章 错的不是我,是全世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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