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子眉毛几跳，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就不是奸细？’

    燕三道：‘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囚龙的冰后座下有一对金童玉女，男才女貌一对璧人。谁曾想金童有意，玉女无心，玉女恋上了另一个男子，被金童发现。于是金童下手暗害，勾结冥虎把那男子抓去，亏得这男子机警，自废一阶修为，装作重伤逃过杀身之祸。然而功力倒退反噬，男子回复婴儿之身，陷身冥虎。’

    ‘这男子百般努力打探到有一种灵药可以治愈功力倒退的后遗症，但要百万元晶。男子努力几年，终于凑齐百万元晶交付后，却发现根本没有那种灵药，是个骗局，于是一怒之下杀了三十多人……’燕三瞥了一眼土豆子满脸的杀气和掩饰不住的血腥气，又道：‘对了，因为最后五万元晶这男的还把自己给卖给别人当打手！’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土豆子眼眉剧烈震颤，一双小手分别握住锤子，尖锥，手上稚嫩的骨节从肥肥胖胖紧绷绷的拳头里凸显出来。

    ‘我是黑虎。太远的话不说，跟着我，保你夺回玉女，杀了金童！’燕三盯着土豆子道，‘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只要明白我不会害你！还有，别想着杀我灭口。第一，你杀不了我，第二，即便杀了我也抢不回玉女。怎么选择，看你自己。’

    怎么知道的，破虚之眼一直盯着你呐，你自己杀了人一个人在那悲愤自白，怪我咯？

    土豆子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下来，看着燕三清亮漆黑的双眸，一股股寒气直往上冒。

    永暗荧光下，这是一张青年的脸庞，稚气未脱。此时寸头桀骜，眼神锐利的燕三，却让土豆子有了一种枭雄执掌一方的感觉，像是一头夜色下无声无息的虎，并无奔腾狂嗷，自有风骨威烈。

    燕三走了，土豆子知道他去了哪里。土豆子有点震惊，这是他从没想过的问题，但是现在燕三已经在做了。

    土豆子还没有下定决心，本来解决了下面那一堆骗了他几年的杂碎，他是准备一把元晶直接糊到燕三脸上，而后一走了之的，现在却踟蹰了。如果燕三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可能是离目标最近的一条路，尽管可能很凶险，但他要走的每一条路都凶险万分。

    干翻金童，夺回玉女，冰后等于失去左臂右膀，土豆子将要面对的是冰后的寒冰怒火，还有整个囚龙的围剿。

    那又如何？

    现在土豆子要做的事情就是确认燕三有没有像刚才那么屌。没有匹配的实力，说这些就是吹牛比。如果有，那就是真牛比！所以土豆子并没有听从燕三所说去监视所谓的奸细。

    用土豆子的眼光看来，那堆人里，十个有三个是各小队的奸细，还有四个是冷眼旁观的墙头草，如果燕三倒了，他们就会像尸鹫一样扑过来。剩下的三个人是纯粹的混吃等死型，没有目标，得过且过，做杂役可能是一把好手，但要他们拿命去博是妄想，他们已经失去了修士的进取之心。

    夜色，

    一望无际的夜色，永恒的夜色，沉闷欲死的夜色。

    土豆子化为灰影，这是他引以为傲的身法，速度绝伦，变幻莫定，虽然消耗颇大，但为了一窥燕三实力，这也算不得什么。不为人知的是，他还是一名二阶魂修，感知比一般四阶修士还要强得多，他已经远远锁定了燕三的位置，悄悄地看了一眼，土豆子有点呆。

    燕三躺在血手大本营外的一个房顶上，手里拿着一条肉串，轻轻地嗅着，仰面看着无尽的灰黑天空，不知道在干什么。这是燕三在南风镇给纳兰零带的零嘴，一直安静地呆在虎印空间里，封锁着他们两人的温馨过往。燕三一直记得出霸王宫时纳兰零的话，选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带着，尽管隔了良久时光味道已经变了，却酿出了源源不断的思念。

    等了良久，土豆子都有些不耐烦了，血手老窝门前的守卫都开始点头哈腰地打瞌睡了，燕三还在发痴。

    终于，燕三叹息了一声，自语道：‘还剩二十四根，每月吃一根。希望还能给你留下几根！’

    夜色下，万籁俱寂，燕三把整根肉串扯进嘴里，身形一长，在屋顶上一跃而下。

    有巨大的猛虎在半空无声咆哮，一闪而逝。

    土豆子的心跳得很厉害，嘴里有些发干，惊心动魄的感觉，就像玉女和他的第一次拥吻。

    夜色下尽管隔得老远，土豆子仍然看见燕三疯魔而清亮的眼眸，看见一头猛虎被狂风席卷，往血手的老窝侵袭过去。心中产生一个感觉：这风，这虎，势不可挡，挡者……死！！

    两名打瞌睡的守卫只来得及惊恐地睁开了眼，狂风已经席卷而过，两人目瞪口呆，互相望着对方胸口塌陷下去的坑洞，软在地上，血水瞬息自嘴里喷涌而出，至死都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

    土豆子纵身而起，化为灰影远远跟在燕三后面，他要看燕三如何面对血手十二名好手，看看夜色下的猛虎如何屠戮四方，或者，看着他怎么死！

    狂风一涨，迅速收缩，像是一条游鱼一样窜进了血手老巢。土豆子终于看清了燕三的动作。

    燕三轻盈得像在脚下绑着一团风，或凝或行，借着荧光行走在幽暗，化身成暗夜里捕猎的兽，纯粹的屠夫。

    十二名好手，包括血手在内，此时全部聚集在大厅中。夜还长，而夜色中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杀戮和自我膨胀。

    ‘嘿嘿，居然敢向我们血手插旗，那个叫黑虎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们排行九十六，难道比下面四伙废材看起来更窝囊吗？这一次一定要杀鸡儆猴，让那些杂碎知道，我们的名次不是白给的！’

    ‘黑虎……好像是上面几位都关注的人？听说还拿他开赌，赌他能不能爬上山顶……这种人，下手合适吗？’

    ‘既然进了碰了冥虎榜，那就要有死的觉悟。规矩是上面几位定的，他们不会自抽耳光下手干预。咱们正好借这个机会立威，说不定可以进入上面几位的耳目，往上再爬一

    段！’

    ‘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钱包倒是丰厚，一天时间就砸了几十人的队伍出来。他以为旗子是这么好插的？一群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那队人里我们就安插了五个好手，老三亲自去了，说不定今夜就能割了他的脑袋回来。’

    ‘估计那小子这会还在做着美梦呢！要不干脆今夜把他端了得了，想想他身上的元晶我就来劲，别让其他队的人给黑走了！’

    ‘有老三在，黑不走！这夜里杀人也没多少人看见，没有观众我就没有激情，还是等明天人多的时候当着那帮杂鱼的面弄死他，让他们知道我们血手不是浪得虚名。’

    ‘也行……那就散了吧。老大你爽了，今天天上掉女人，你抢的那个婆娘身段真是……可惜受了重伤，怕用不了几次了！什么时候让兄弟们也爽一爽啊？好久没见过这么够味的婆娘了，啧啧……’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干咳了两声道：‘各位都别太得意，还是提防一点为好。老二这次带队外出捕猎折了，我们队伍缺个能抗的体修，这几天都注意下，别被下面那四家阴了！至于那个女人，嘿嘿……我都还没来得及享用呢，过几天再说！这次共降临了两个女的，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辣！要不是受了伤，我都可能翻船！还有一个被蛇公子抢走了，听说是什么狗屁血衣卫的，用一条刀链，当场抽死两个，蛇公子重伤，最后放毒拿下的……’

    屋外有什么东西一鼓一涨，屋内血手众人人全部呼吸一窒，像是被什么洪荒猛兽冷冷看着，众人齐齐回头，血手大喝一声：‘谁在外面？没规没矩的想找死吗？’

    ‘找死的是你！！’燕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如同猛虎喉咙里的咕隆，杀气蔓延开来。在听到血衣卫消息的时候，燕三终究没克制住气息。本来他摸进来预备等几人散了后偷袭，却不想听到了这个。血衣卫里面女的很少，用刀链的燕三只认识一个，慕容轻衣！只希望不是她。

    这儿虎狼遍地，污秽横行，哪是女儿家该呆的地方。

    燕三行事并没有什么善恶之分，完全凭着自己狭小的认知。他只知道一点，对他好的，自己要百倍回馈别人。对他不好的，同样百倍报复回来。如果是慕容轻衣，那么就是拼了命也要救她。因为慕容轻衣不但对自己很好，还造福了整个玄元郡。

    所以，那个女人是线索，而血手，必须死！

    ‘草！哪个王八，敢到血手老窝里面来撒野？给老子滚出来！’排行老八的络腮胡大汉一冲而起，猛地拉开大门……

    门外一声霹雳炸响，一只拳头饱含流光，击破音障，周围墙壁、窗户齐齐炸裂，罡风鼓荡间，一头巨大黑虎仰天而啸，扑入那一拳里，拳头的后面是一个眼神疯狂清冷的男子，寸头桀骜，一拳破空，陨石一般呼啸而来。

    这拳太快，太猛，以至于燕三整个人都像是身不由己地拖在拳头后面，由拳头带着飞行。

    天地疯魔，山崩！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