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

    燕三彻底懵了。赌一万元晶好说，不过一颗三阶黄晶而已，自己还有好几万颗，但自己要是输了今后见了铁头装作看不见是几个意思？见不得人？

    燕三百思不得其解，被这个神秘兮兮的铁头人搞得一头雾水。不过他还是从腰间摸出一颗黄晶，轻轻一抛，恰好落在铁头丢出的小袋子上。怎么说也跟着曲秀才练过‘飞星传恨’暗器手法，十米之内丢个石头还是难不倒燕三。

    铁头人开始一招一式打了开来，果然毫不因为‘文比’而打花架子，而是如他自己所言，拳脚劲风鼓荡，元气流转，锋芒所在还裹挟了一层淡漠光华，显得沉重锋锐，无坚不摧。

    罡气！

    只一眼，燕三的眼睛就是一抽，眯成一道危险的线。铁头所演的套路是一套体修战法，而元气化罡的运用比之自己熟练了太多太多。在燕三的破虚之眼中，铁头人全身再无秘密可言，每一条经脉，每一分肌肉，每一次血元的盘旋流转都清晰可辨，甚至于……这竹杠好像是存心卖弄，每一个动作都放慢了数倍，慢腾腾好似老头，却看得燕三目瞪口呆。

    前所未有的深奥元气搬运法门，附带的效果因为没有实体参照物不得而知，但光看罡气闪烁无定，带动空气流转发出或沉闷或尖锐的破风之声就知道其中的不凡。

    这套武技，还在五丁开山之上。

    当然，落在其他修士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没有破虚之眼也就只能看个花架子，就连幽幽蝎也是如此。毕竟如果光看外表就能探寻别人的术法真谛，那也没有秘术绝招这一说了。修士更不会为了进入大宗门而挤破脑袋，就是因为大宗门秘术功法博大精深，旁人不能一窥其秘。

    此时在雪白毛皮的洞府之内，幽幽蝎一人看着墙壁上燕三和铁头莫名其妙的打斗，一双好看的绣眉紧紧皱起，察觉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虽然看不透其中的目的，但如此反常，必有猫腻。

    是谁？想要干什么？幽幽蝎脑海中翻过金刚虎，火魔和墓碑的面孔，沉思良久，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但她肯定，一定是这三人中的某人做出的小动作。

    看来自己还得加紧了啊！夜长梦多，越拖得久变数越大。既然已经有人玩开了，那么在规则之外自己还顾忌什么？

    七八只粉红的小蝎子从雪白的毛毯下鱼贯而出，爬出洞府消失不见。

    陈半耳目瞪口呆，看了一眼笑得一嘴乱牙的缺牙李，只觉得自己又掉进了坑里。

    下场的两个人没有直接开干不说，居然还非常又礼貌地耍起了套路！这是血腥擂台啊扑街，你们当这是街头卖艺啊？还文斗？你们咋不比谁尿得远啊！

    尽管心里已经翻江倒海，陈半耳面红耳赤，愣是没蹦出半个屁来。燕三他管不了，分分钟拿刀子放他脑袋上的人别说管了，没砍死他都算好的。所以，一腔怒火烧成灰灰，也只能憋着。

    还好只赌了一千元晶！陈半耳狠狠吐了一口气，凶残地看了缺牙李一眼。缺牙李把条舌头伸出来，湿淋淋地舔了一圈稀烂的牙床，算是回敬，看得陈半耳一阵牙疼。

    燕三双目紧盯着铁头的一举一动，看似呆滞，其实破虚之眼已经火力全开，全神贯注记忆。魂修的强大之处体现出来的‘过目不忘’让燕三没有错过铁头的任何一个动作，甚至分魂还有余暇观察铁头人的眼神。

    那是不屑、不耐烦还有点委屈。期间铁头人看燕三发呆的模样，还瞪了燕三几眼！

    铁头人很强大，是燕三见过最强大的三阶修士，甚至比血火杀还要强。血火杀师承血逆流宗门，修行热血狂舞诀，是一名灵体双修的高手，其元气中自带火元，元气入体如沸，吐血成灰，十分霸道强横。

    然而燕三却感觉铁头人还要更强。这是野兽一般的本能直觉。铁头人的战技看起来并无花哨，但其体内元气的流转速度快捷如电，元气的运行路线更是繁复莫名，从其拳脚上的明灭不定的罡气上来看好似威能不显，却让燕三感到一阵阵心悸。如果说血火杀师一团喧嚣燥热的火，那么铁头人就是一把朴实的刀。

    火虽烈，先声夺人，却让人心生防备，有迹可循。刀无声，锋芒不显时籍籍无名，寒光乍泄时生死已分。用燕三自己的理解，铁头已经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正是咬人的狗不叫，最是凶险。

    铁头人越打越慢，打到最后甚至还略有思索，终于一掌斩出，一道朦胧罡气脱掌飞出半尺，消散在空中……铁头人缓慢收功，盘膝坐在地上，道：‘我打完了！你认不认输？’

    语气淡漠，气息却是沉稳非常，耗费凭多元气，竟是毫无异色，像是刚喝了杯茶……燕三心底骇然，这铁头人的元气浑厚程度比自己还要高一大截，要是燕三打完这一套必然气息不稳，绝对做不到铁头人这般云淡风轻……还有心情再附赠燕三一记白眼。

    洞府之中的幽幽蝎在见到那一抹掌刀光芒时骤然一弹而起，眼中惊讶无比。罡气离体，这是……四阶！！

    三阶还在凡俗，在凡人的眼中不过力气大到变态，速度快到变态，手段多得变态，变态……终归还是人。但一刀斩百步，乃至飞天如鸟，急掠无影，拳断山岳，那就不是变态可以形容了，那是仙人之下的最强，已经不是人类的定义。

    四阶混元，号令一方，可上莽葬王榜。

    而四阶体修更是达到肉身‘不坏’之境，恐怖异常。人仙之下，体修号称斗战第一，不是虚言。

    直到看见那道刀光离体半尺后消散，幽幽蝎才松了一口气，自语道：‘还好，只是三阶巅峰，未达四阶！奇怪，这人到底是谁？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且不说幽幽蝎疑惑难解，燕三面对铁头人质问，嘴里吐出几个字，道：‘稍等，容我想想！’

    铁头人果然毫不犹豫翻了个白眼，又叹了口气，道：‘可！’

    燕三面对铁头人盘膝坐下，微微闭上眼睛，主魂与分魂分别模拟自身与铁头人，在魂台上激烈交战，推演破解之法。陈半耳此时已经蛋碎一地。

    ‘好好的一场架打成现在这般对面静坐，你们这是闹哪样啊？’关键是缺牙李的贱笑，摆明了他输定了似的，更是让陈半耳心内如吞了十多只苍蝇。

    一炷香后，燕三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看着铁头人的眼光有些异样。

    与五丁开山不同，铁头人的这套拳法很杂，很乱，好像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每一招一式都是独立的毫无瓜葛，偏偏又行云流水衔接在一起，更奇怪的是这套拳法让燕三感到……熟悉！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在练习菩萨蛮的时候一样，随心而动，并无框架。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燕三打点精神，站起来道：‘我开始了！’铁头人点了点头。

    燕三拉开架子，一拳直冲，拳上一层血罡凝实，破碎空气发出一声噼啪大响，而后脚下一个踉跄，绕了半下，身形已经匪夷所思地转了一个角度，一肘斜斜向上顶出，肘尖出冒出血罡的豪光，一闪而没，空气中传来清晰的刺啦一声，像是撕裂了一匹布，而后脚下越转越快，手上动作不停，犹如电闪雷鸣，又好像发了疯一般，打出一套别别扭扭的抽疯拳法来。

    最后一脚低低踢出，燕三双手交叉护面，身形像是被反人拉扯一般诡谲地飞快向后飘飞，显然是模拟躲避铁头人那一掌刀。堪堪退出两米，燕三脚下一凝，整个人电光火石般一晃，像是瞬间移动一样出现在原来位置，一拳带着轰隆隆的气浪，打在空无一物的空中，就此凝实不动。

    ‘好！有点能耐，没白瞎师门传承……’铁头人苦兮兮的语气中终于多了点其他情绪，貌似有点惊讶？而后冷笑道：‘不过我这拳法是活的，每个招式都没有定势，你一招一式地破，有多大意义？难道我跟你对战还按照套路给你一招招喂吗？’

    燕三道：‘我自然知道，不过我也是临时想的破解之法，权宜而已。若真是对战，说实话，输赢难料，最可能是两败俱伤。’想了一想，燕三又道：‘若是死斗，你死的可能性比我大！’

    燕三有雪玉吞‘急速恢复’天赋，现在又有木源灵珠，只要当时未死，总能活下来，故而有此一说。

    铁头人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若是三阶之战，你我胜负难料，我有把握杀你，但没把握全身而退。你赢了！’话说到这，燕三心下明了，铁头人还有底牌没出，多半是绝学之类。这哭号渊果然处处藏龙卧虎，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瘦竹竿就能拼死他。

    燕三俯身捡起两人赌斗的与元晶和铁头人扔下的小袋子，还想向铁头人讨教几句，却见铁头人瘦竹竿一样的身形好像被风吹去，飘然跃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