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我要出去一下，记住，你今天和我说的一切，任何人都不要告诉，雪伊和格雷西·泰贝莎，都不要。”

    “是，大人。”珊莎的眼泪又要流出来。

    这是一个特别爱哭的小女孩子，比真正的珊莎还要脆弱。小恶魔每天回家，要花一定的时间让她停止流泪和哽咽，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

    笃笃笃！

    有人敲了敲餐厅的大门，然后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黑水河骑士波隆。

    “大人，御林铁卫巴隆·史文求见。”

    “什么事？”

    “太后陛下叫你去梅葛楼议事。”

    小恶魔发觉自己的心突的跳了一下，他放走了珊莎，怪物国王也知道了，愚蠢而自负的姐姐也知道了，他刚从珊莎夫人这里得到消息，然后瑟曦就派来了御林铁卫。

    突然之间，小恶魔觉得小指头的建议犹如赞美诗那般美妙，希望外甥国王和太后姐姐还有凯冯叔叔都能听进去：国王不久大婚，泰温公爵又披上了黑衣，马泰尔家族很快就来到君临了，在这个时候，首相不能出事。

    “请巴隆爵士进来。”小恶魔说道，为了让自己放松不由自主紧绷的心，他笑了一笑。

    巴隆·史文进来：“首相大人，太后陛下和国王陛下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请您去梅葛楼。”

    “爵士知道是什么事情么？”小恶魔把小身板挪上高凳，端起酒杯，再夹了一块烤焦的又忘记了放盐的牛肉。

    “关于魔山！”巴隆·史文说道。

    “哦，魔山怎么了？”小恶魔心里长嘘一口气，轻松起来，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一脸的严肃。

    “魔山回到了西境，抓住了达冯·兰尼斯特爵士，并下令全西境的贵族全部拆下了兰尼斯特的黄金狮子旗，换上了他的赤烟兽寒冰剑旗帜。”

    “哦，魔山的胃口不小，他想就这样占了西境么？”小恶魔把酒杯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放，麻溜下了高凳，“波隆，叫上波德瑞克，我们走！”

    *

    梅葛楼。国王的拥有两个壁炉的卧室。

    小恶魔推门进去。

    乔佛里、瑟曦、凯冯都在，看样子在等他。

    他现在感觉自己四周都是敌人：小指头、乔佛里、瑟曦和凯冯，提利尔家族，即将来到君临的奥伯伦·马泰尔，全部都是他的敌人或者是潜在的对手。

    因为送走珊莎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来自兰尼斯特的支持。

    不过这符合君临人民给他的新绰号：背叛者。

    小恶魔进入房间，乔佛里、瑟曦、凯冯都看着他。

    小恶魔找了个凳子坐下，目光扫过三个兰尼斯特。

    “提利昂，魔山在西境抓住了达冯。”凯冯说道。

    “达冯自己不肯逃走的话，谁也救不了他。”提利昂看见了酒，于是滑下高凳，摇摇摆摆的去为自己倒了一杯。

    酒能帮助他掩饰内心的情绪，手上端着酒杯，心里就仿佛有了某种倚靠，能帮助他保持从容不迫。

    “达冯逃走到了旧镇，然后被魔山的步兵首领托伯特给抓了回去。”瑟曦也为自己倒上一杯。

    “我想达冯并不是我们要讨论的重点吧。”小恶魔说道，“直接说重点吧，别拐弯抹角了。”

    达冯是兰尼斯特分支，他屠杀了上千条无辜百姓的性命，小恶魔认为他死有余辜。魔山不管怎么折磨达冯，小恶魔都不会觉得过分。

    凯冯说道：“西境的贵族们，除了烙印城、凯岩城、金牙城、玉米城。其余贵族城堡，全部都把黄金狮子旗换成了赤烟兽寒冰剑旗帜。“

    “只是换一面旗帜？没有其他要紧的事？”小恶魔举起酒杯。他动作幅度大，喝酒分量却少。

    “魔山在整个西境招募俊俏男子，年龄从十二岁到三十岁，目前大约有了三百人。”瑟曦抿一口红葡萄酒，耸耸肩膀。

    “哦？！”小恶魔的眼睛闪烁出了光芒。

    他很感兴趣这个东西：魔山想做什么？三百个俊俏男子？！

    “魔山是想做什么呢？”

    凯冯像极了泰温的面无表情：“目前还不知道，西境各贵族都要把自己领地上的子民、矿产、税收，田产全部上报给魔山。”

    “他这样做的话，是真的把西境当做了自己的领地，毫无疑问，他在明目张胆的取代兰尼斯特在西境的地位。魔山在疯狂突破我们的底线！”小恶魔皱起了眉头。

    西境是兰尼斯特的基业也是家业，这毫无疑问！

    在魔山要做西境守护的时候，他是坚决反对的，但反对无效，那时候泰温公爵只想早一点达成协议脱身：“姐姐，叔叔，如果是父亲大人在，他会怎么做？”

    “宰了魔山！”瑟曦毫不犹豫。

    “所以，我们该怎么做，答案不就明摆着的么！”小恶魔说道，“这件事情一点不难，不管魔山手里有多少人，宰了他一人，他的军团就鸟兽散了。”

    “你去宰了魔山吧，首相大人。”乔佛里笑道，笑容充满了奚落和轻蔑，“你的双斧那么锋利，黑水河大战中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武艺高强，无人可挡！”

    “我无法去宰了魔山，但有人比我们更渴望宰了魔山。”小恶魔耸耸肩膀，“国王陛下，有时候杀人，为什么要自己去动手？聪明人都是指使别人去做自己的事情。”

    “就好像魔山指使你招降三千西境军那样的么！”乔佛里大笑。

    “是的，就跟魔山的方法差不多。”小恶魔耸耸肩膀，面不改色。

    凯冯却已经明白了小恶魔的所指，在这方面，小恶魔有他独到的头脑。

    “让多恩人去宰了魔山？”凯冯低声说道。

    瑟曦眼睛一亮。

    “对，奥伯伦来到君临，我们只要对他说，原来的协议依然有效，只要他有本事去拿下魔山的人头，他如果宰了魔山，军务大臣的职位和御前大法官的职位，都是多恩人的。而以前的那些协议条件，一个不变。”小恶魔微笑，“到时候，红毒蛇自然会去找魔山拼命。”

    “好主意，这样一来，魔山一死，他在西境做的一切自然瓦解。”瑟曦向提利昂露出了一个甜美笑容。

    但提利昂知道那个笑容也许是在嘲笑国王大婚后他可能同样面临被人干掉的结果。

    “侏儒舅舅，你觉得多恩人能宰掉魔山？要不要打个赌，我赌魔山会宰掉多恩人，一百金龙。”

    提利昂笑道：“国王外甥，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只要我们同意让多恩人去干掉魔山，方法就会有很多种，决斗、下毒、谋杀、埋伏、雇佣陌客。你可能想得太单一了，以为多恩人提着长剑就去砍魔山。”

    “但我还是赌魔山会赢，一百金龙，有胆量跟不？“

    “没有！”提利昂断然拒绝。

    提利昂看瑟曦一眼，看凯冯一眼，瑟曦和凯冯顿时明白了提利昂的暗示：如果有人和乔佛里打赌，乔佛里有可能通过某种途径，把今晚的密谋告诉给魔山。

    凯冯心里顿时一冷：他决定，今后的任何机密事情，不能给乔佛里知道。

    瑟曦心里也对乔佛里并无把握，但她决定先岔开这个话题：”还有件事情我们可能要关心一下，父亲直到今天，也没有给我们送出渡鸦。“

    “哦？”小恶魔心里隐隐不安起来，“三叉戟河流域在这个季节里河水暴涨，父亲赶路的速度肯定会受到影响的吧。”

    “泰温公爵跟我说过，他在海鸥镇上船了，会给我一只渡鸦，在绝境长城的东海望上岸了，会给我一次渡鸦。三个月新兵训练结束，他离开长城回到西境，会再给我一只渡鸦。现在算算时间，我早就应该收到他在海鸥镇发出的渡鸦了，但一直没有。”

    “再等几天看看！“小恶魔敏感到自己并不太关心父亲的死活，他更关心魔山的死活。魔山在做控制西境的事情，这突破了提利昂的底线。如果万一父亲大人在绝境长城并不能全身而退，凯岩城就是他的，他是继承人，西境之主提利昂·兰尼斯特。

    “我也认为是叔叔想多了。”瑟曦笑道，“父亲大人随身带着两只渡鸦，一旦有什么事，他会放飞渡鸦给我们报信的。”

    凯冯面如铁板：“是啊，这就是我心里疑惑的地方，假如有什么不对，公爵大人身边一个精锐百人队，他不可能连放飞渡鸦的时间都没有。可是，根据时间来算，他早该向我们报平安了。”

    乔佛里笑道：“这不是小事一件么，蓝道·塔利和西境联军在暮谷镇把北境军杀了个落花流水，正一路追杀北逃的士兵，叫他派出斥候，先去三叉戟河流上下打听一圈，外公走到哪里了，我们很快就会知道。”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小恶魔赞美道。乔佛里喜欢戴高帽，那就顺手给他一顶吧！

    乔佛里傲然一笑，根本不掩饰对提利昂的轻蔑。

    *

    小恶魔从梅葛楼里出来，在波隆和波德瑞克的保护下，来到了烂泥门的克里冈军营。

    简妮和道尔蒂·昆蒂娜并排坐，就好像亲密的姐妹。

    在两人的身边，站着两个非常高大的女子：公牛泽丽；布蕾妮·塔斯。

    两个女子都很高大魁梧，波隆和波德瑞克跟两个女侍卫相比，矮小多了。

    “简妮夫人，深夜打扰。”小恶魔彬彬有礼，依足了礼仪，优雅欠身。

    “首相大人。”简妮和道尔蒂起身迎客。

    “公爵夫人，我有点私事，想和夫人单独聊聊。”

    “如您所愿，首相大人。”

    所有的侍卫和其他人等一律退下。

    “我有麻烦了，夫人。”小恶魔一脸的真挚诚恳。

    简妮看着小恶魔，并不接话。

    小恶魔对简妮高看一分，对方既然不接话，他就得继续说下去。

    “珊莎·史塔克的事情暴露了。国王陛下，太后陛下，情报大臣、财务大臣都知道了。是我救了珊莎·史塔克，是我把她送上了黑水河的一艘小船，我做的这一切，是魔山大人胁迫我这么做的。“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首相大人，你只有唯一的一条路——离开君临。”简妮说道。

    “可我不想离开，我喜欢做首相。”

    “大人，如果一个秘密被三个人知道了，就会被三十人、三百人、三千人知道。”

    “夫人，我如果出事，魔山大人也同样被毁了。”

    “你出事，魔山大人不会被毁。”

    “嘿！”小恶魔笑了，“夫人，我会告诉御前大法官，是魔山逼迫我放了珊莎，也是魔山，告诉了我地道的秘密。夫人别忘记了，红堡内还失踪了一个人：艾德·史塔克。最近有消息出来，艾德·史塔克突然出现在了史塔克和佛雷家族的联姻婚礼上，只是他带着他的长剑去参加的婚礼。”

    “大人，你没有证据证明是魔山大人告诉你的秘道，你空口无凭，只是猜测。艾德·史塔克也不可能是魔山大人去放走的，地道狭小，而谁都知道，魔山大人身材魁梧。”

    言下之意，提利昂的小身板正适合做偷鸡摸狗扒蒜苗的勾当。

    小恶魔突然发觉简妮夫人和魔山一样，也是一个隐藏起来的狠角色。

    面对珊莎失踪这件大事，她竟然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全部推得干干净净。

    “夫人，我现在是首相，魔山大人是军务大臣，多恩人即将进入君临，那是魔山大人的仇人，我也有自己的仇人，我今晚来，是希望能跟夫人结盟。”

    “我们不会跟任何人结盟。”简妮淡淡说道。

    “多恩人是魔山大人的死敌，夫人。”

    “魔山和克里冈军按照国家律法行事，任何人，越过律法想找我们的麻烦，我们都会把他打回去，或者直接砍了他的头！”

    小恶魔张口结舌，感觉到嘴唇好干好涩。他万万没有想到维斯特林家族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厉害角色。三言两语，她直接把话聊死。

    “夫人不相信我？”

    “正因为我相信首相大人，我才会这么说，就跟我相信国家律法的公正一样。如果多恩人进入君临来敢挑衅克里冈军，我们就会狠狠的打他！如果多恩人敢起兵，我们就跟他开战！”

    *

    一会儿后，三骑马出了克里冈军营，会首相塔。一路之上，小恶魔闭紧了嘴，一反平时的伶牙俐齿，脸色很难看，就好像被人当面啐了一口唾沫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