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交给我,我带她走!”
他的话中透着一丝令人不容置疑的魄力,仿佛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理所当然的要求,他要的不过是属于自己的私有品。
谢玄紧紧的将顾钰圈在怀中,看着他冷笑了起来。
“桓澈,你永远都不懂!”他道。
不懂什么?
桓澈亦是冷笑,这个时候,他的身上已然聚满了凌厉的杀气,与此同时,整个画舫之上脚步声凌乱,许多人竟是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眼看着顾钰晕倒,顾悦本也想奔过来看,却因慢了一步而被挤在人群之外,踉跄着差点摔倒在地。
“他怎么了?”
“沈氏黔郎这是怎么了?”
诸多关切的询问声在桓澈耳边响起,那伪装成顾钰的少女更是冲到谢玄身旁,挡在了顾钰面前,看向桓澈道:“桓郎君,沈氏黔郎乃是我顾钰的表兄,于情于理,你好像都没有带他走的理由,他为什么要跟你走?倘若他进了你们桓府,你是否能保证他还能活着出来?”
最后的一句令得众人一惊,许多人皆已愤愤不平起来,谁都知道桓澈乃大司马之子,为西府征选人才必然也是他的意图,但人各有志,没有问别人的意愿就要强行带人走,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是啊!桓郎君这是何意?为何要带沈氏黔郎走?”
有质疑的怒问声传来,桓澈这才暗暗握紧了拳头,隐忍着怒气,过了好半响,才转身而向王文度与郗嘉宾道:“那就请医者来为沈氏黔郎诊断,桓某适才不过是见沈氏黔郎面色苍白似有气虚之象,一时心急,想为他医诊一下罢了!”
“你会看相?你懂医理?”郗嘉宾便含笑问了一句。
桓澈施礼回道:“略通一二!”
“既如此,桓郎君亦是一片好心,医者仁厚,见病而不医,才是有违医道,倒是我们错怪桓郎君了!”郗嘉宾说了一句,然后向桓澈作了一个请的姿势,“那就请桓郎君先为沈氏黔郎看诊,我这便派人立即去请医者到来!”
“是!”
桓澈应了一声,正要走过来时,谢玄竟是直接将顾钰抱了起来,冷声道:“不必了,我自会去请医者来为她诊冶?”
桓澈内心愤怒,脸上却极为揶揄的笑问:“你与她又是何关系?谢七郎君,难不成你真如传言所说,有断袖之癖?”
“是又如何?与你何干?”谢玄怒回了一句。
桓澈便沉下脸色,眸中寒光乍现,看向他道:“那好,你要的是沈氏黔郎,而我要的是顾十一娘,谁若跟我抢,我杀谁!”
说这句话时,他几乎是蕴集了所有怒气沉沉吐出,这画舫之上,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句话绝不是开玩笑,甚至于在他这句话落音时,众人仍然能感觉到他身上有沉重的杀气涌动。
一时间,许多人都有些胆战心惊而噤若寒蝉,有了他这句话,这以后谁还敢娶顾十一娘为妻?
伪装成顾钰的少女立时就抬起了头来,有些惊措而不可思议的望向了桓澈那一张冰冷而愤怒的脸,内心似在作某种挣扎,她半蹲于地久久岿然不动。
过了许久,她才正色问道:“哪怕是我顾十一娘不愿,你也一定要娶我?”
“是!”
没有私毫犹豫,桓澈斩钉截铁的答道。
少女的脸色瞬间便白了下来。
“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也,桓郎君难道连自己的清名也不顾了?”她再次厉声问。
桓澈便“哈哈”一声大笑了起来,他看向了画舫之上的人道:“名士俊爽傲烈又何尝不是一种风度,我说我要顾十一娘,许她正妻之身份,这已经是给予了她极大的尊重,我这样做又何错之有?试问在座的各位,谁又能许她正妻之身份?”
桓澈话音一落,竟是无人敢回应,画舫之上再次陷入一种既紧张又诡谧的寂静。
少女见此情形,一时也有些呆怔惊愕。
这时,桓澈又冷笑着接道:“你看,所以我说这就是人性,这些人愿意欣赏顾十一娘之才,也喜欢顾十一娘这样的美人,可是他们自恃名门子弟高贵身份,却并不愿意真的许你正妻之位,这便是虚伪!一种自欺欺人自以为高尚的虚伪!”
此言一落,立即便有人回应:“桓澈,你如此说便太过份了,我们不说并不代表我们不愿,只是如顾十一娘这样的美人,我更愿意遵从她自己的意见,而不是你要给她什么,她就一定会要什么,这不是尊重,这是你自己自私的占有和威胁!”
说这句话的是王五郎,而当王五郎话音一落,便立即有众声附和。
“是是,王五郎君说得没错!”
桓澈的神色立时便黯了下来,心中不禁也暗道:是么?这只是我自己的自私占有和威胁?
前世他也从来没有问过她愿不愿,他一直以为她是爱他的,所以才为她安排了所有的路,与她携手控制整个大晋江山,患难与共,庶子庶女之身份又如何?在他们登上帝位之宝座时,还会有谁看不起他们,谁又会是他们的对手?
明明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他便可名正言顺取代大晋自立为王,到时候她便是皇后,他们便不用再听那些闲言碎语而真正的成为新朝之帝后。
这难道不是他送给她最好的礼物吗?可为什么到最后他们之间会越行越远?为什么她要背叛?为什么宁可死也不愿见他最后一面?
桓澈看向了顾钰,但见顾钰苍白着脸双目紧闭,依偎在谢玄怀中,可明显的手指紧握了谢玄的肩膀微动。
所以,她其实是醒着的吧?真是可笑,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她能对一个人如此之信任,前世哪怕是与他同塌而眠,她似乎也随时在枕边藏着一把匕首,他原以为这是她曾经作为一名细作时改不了的习惯。
桓澈忽然觉得心中无比的沧凉,也无比的愤怒不甘甚至心痛。
一旁见他沉思的王五郎便立即催促那少女道:“十一娘,你快带着你表兄离开吧!”
“是!”少女答了一声,便向谢玄暗示了一个眼神,三人正要离开,却在这时,画舫之下,人群之中传来一阵躁动,有好几名披着甲胃手持刀剑的缇骑疏开人群,朝这画舫之上疾奔了过来。
转眼,那几名缇骑便奔到了画舫之上,径直来到王文度与郗嘉宾面前,正身行礼道:“小人见过王使君与郗参军!”
缇骑是一个十分黑暗而残忍的职业,他们时常在夜间造访王公大臣,将其带进廷尉,而进入廷尉的人通常都不会活着出来,不过,这是前朝,而东晋一朝,皇室衰微,门阀士族势力庞大,作为皇室亲军的缇骑已然无威信可言。
是故,这两名缇骑见了王文度与郗嘉宾后还要先客气的行礼,再说事。
“何事?”见两名缇骑手持刀剑来势之汹,王文度便皱眉问道。
其中一名缇骑便反问道:“敢问王使君,沈氏黔郎可在这画舫之上?”
王文度的脸色便是一肃,问:“你们找沈氏黔郎有何事?”
那缇骑便答道:“回王使君,听风楼中出了一桩命案,有人举报此人乃沈氏黔郎所杀,小人接到指令,特来此画舫之上搜寻,还请王使君与诸位郎君见谅,行个方便!”
缇骑话音一落,整个画舫之上,众人又是惊骇色变,谢玄更是脸色骤然一沉,不禁就看向了怀中的顾钰,暗道:难道她昨晚不辞而别悄然离开就是为了……
“死者何人?又是谁举报此人乃沈氏黔郎所杀?”他问。
缇骑便答道:“死者乃崇绮楼中的眉娘,至于举报者,只留下一信,未署姓名!”
崇绮楼中的眉娘?难道她竟然是找那个人报仇去了?
谢玄心中陡地一痛,旋即又正色对那缇骑道:“既未留下姓名,你们又如何敢断定此信中所言便是真,焉知不是他人陷害?”
缇骑神色一变,忙颔首答:“是,是小人考虑不周,不过……有人想见这位沈氏黔郎,还请谢七郎君告知他在何处?”
“所以你们来,并不是要抓凶手,而就是为了沈氏黔郎而来?”谢玄冷道,“沈氏黔郎乃是今日中正考核之中成绩最为优异的士族子弟,便是陛下在此,也要敬他三分,你们凭什么带走她?”
这个时代,名士是受世人尊敬的,哪怕是皇帝也不敢随意定名士之罪,大名士阮孚本任吏部尚书一职,却身在其位不谋其政,整日游山玩水,世人只道他放浪不羁,明帝在世时也不敢对其多加苛责。
谢玄这么一说,很快又有众声附和。
“不错,沈氏黔郎乃士族子弟,你们凭什么带走他?而且这里是中正考核,乃庄严肃穆之地,岂容你们在此放肆?”
那缇骑的脸色骇然一变,适才的底气全无,忙低头赔礼道歉道:“小人无礼,请郎君们恕罪,小人这便马上离开!”
说罢,那缇骑立即转身,抬手示意画舫之下的另几名军士,速速离去。
谢玄心中微松了一口气,再次提步正要离开,这时,又有几名部曲匆匆的向这边赶了来。
谢玄识得这几名部曲正是王文度派去押送顾敏至廷尉的太原王家部曲,其中还有一名部曲似受了伤,几人一到画舫之上,便跪在王文度面前,神色犹带惊吓的说道:“禀王使君,属下无用,我等带着那顾敏去往廷尉的路上,不想遇到了暗箭袭击,那顾敏中了一箭,现在已经……已经死了!”
第117章 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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