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了宿舍，顾华澜还是感觉自己的脸烫的像是要烧起来，叶俏旁敲侧击的问了半天都得不到正面回答，只能作罢。

    此时的顾华澜只知道自己满脑子都回荡着穆嵘安说的那句‘是你的话就可以’，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哼，也不知和谁学的，净是些勾引小女生的套路。

    恨恨的想着，心里却觉得甜丝丝的，明知不应该但就是莫名巧妙地开心的停不下来，顾华澜用力的拍了一下脑门，清脆的声音让她恢复了一些理智，对，那就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冰原狼，淡定、冷静！

    昏昏沉沉中顾华澜好像做了一个棉花糖似的梦，冒着粉红色的泡泡，还有一股不知来历的青竹香气萦绕在周围......

    恍惚间顾华澜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瞬间清醒后睁开眼，叶俏那张可爱的小脸蛋几乎是贴着自己盯着。

    “叶俏同学，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就算是你这么近距离的看我，我也还是喜欢男人。”

    顾华澜无奈的声音响起，这要是换做别人一睁眼看见这么一幕，天仙似的样貌都能把人给吓傻了。

    叶俏把手腕往顾华澜眼前凑了凑，“喏，差五分钟一点半。”

    眼睛瞥到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顾华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穿了鞋拿着帽子就往外面跑去。

    此时的操场上，大概还没来的人就只有顾华澜和叶俏了。

    穆嵘安低头看表，还有三分钟，抬头又看向了宿舍区的方向。不出十秒，一路飞奔的顾华澜和叶俏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一点二十九分，顾华澜有些轻喘的站到了队伍里，身边还有一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叶俏同学。

    一点半，穆嵘安宣布了下午的训练内容：“下午我会教你们军体拳，很多人对此都比较陌生，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军体拳的练习，具有一定的锻炼价值，更加能在危急时刻起到防身自卫的作用，希望你们能认真观摩。”

    说完，穆嵘安就施展开了一套灵活有力的动作，迅猛连贯的直拳横踢，带有杀气般的侧踹、勾拳，引得一帮子女生看的惊呼连连，男生也被穆嵘安此时潇洒帅气的动作给迷住了眼，羡慕不已。

    一套拳打完，学生们纷纷鼓掌，穆嵘安淡然的走到一班学生的面前，“接下来，跟着我做，动作要规范，样子像了还不行，得有那个气势和力道。”

    穆嵘安毫不厌烦的在前面示范着，后面的学生也都有模有样的跟着练，后排的顾华澜跟着踢腿，不禁想起了当年自己刚被带到组织里，师傅也是手把手的教自己，四肢上都绑了重重的沙袋，多少个夜是因为浑身酸痛而无法入睡。

    想到这儿，顾华澜的眼眸一下子黯淡了，师傅...哪怕是对上一世的她来说，都已经是个十分遥远的词汇了。

    那些人，最好不要被自己遇见，不然，哪怕是再次粉身碎骨，我顾华澜也势必见而诛之！

    满是戾气的眸子里是不惜一切都要报仇的决心，这一幕却碰巧撞进了纠正学生错误动作的穆嵘安眼里，他不明白顾华澜这一身的杀意从何而来，那双充斥着无能为力和绝望的眼睛让他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初见时穆嵘安就发觉这个女孩与周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满身的冷淡和疏离在她的面前筑起了高墙，别人无法靠近，她自己也始终无法走出。

    顾华澜有些心神不宁，却看见一双军靴停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位同学看起来胸有成竹，不如上前去给其他同学展示一下你所学到的东西。”

    穆嵘安的声音将顾华澜从一片冰冷中捞起，她似乎又回到了三十六七度的高温当中，灼热的温度一点点的驱散了心底的寒冰，呼出了一口气，顾华澜点了点头走到了前方。

    出拳，落步，顾华澜的每一个动作都无可挑剔，身穿迷彩训练服的她此时就像一名真正的铁血军人，带着杀气的招式震撼了所有的人。

    说实话，军体拳这么正统的路子顾华澜还真没练过，但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再野的招数那也是经由传统演变而来，以她的领悟能力根本不在话下。

    面无表情的顾华澜准备回到队伍中去，穆嵘安拍着手走到前面，“打的漂亮不算什么，在关键时候能发挥出作用那才是最重要的，不如就请这位同学配合我给大家来一次实战演练吧。”

    顾华澜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一脸云淡风轻的男人，白纸似的脸上读不出任何想法，过了半晌，嘴里吐出恶狠狠的一句话：“那就请教官手下留情了。”

    一脸无辜的穆嵘安点点头站到了顾华澜的对面，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开始吧’耳边就响起了一阵拳风。

    一班的同学看着顾华澜毫无顾忌的一记狠拳对着教官挥了出去，对这种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打法都是目瞪口呆，可是看到顾华澜那一脸的猖狂和狠劲又纷纷觉得这个平日里不显露山水的省状元真是酷的要命。

    顾华澜的出拳速度很快，显然此时心情不怎么好的她并没有因为对手有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蛋就手下留情，穆嵘安迅速的躲过了这一拳，同时进行回击！

    身高的差异让顾华澜不得不防备着穆嵘安下路的攻击，那一记猛地高抬腿要是躲不过去没准儿自己今天就该被开颅了，一个左转顾华澜顺势抱住了那条结实的小腿，整个人用力向后一撤，想要将穆嵘安摔倒在地。

    在这决定成败的关键时刻，穆嵘安条件反射似的踢出另一条腿，一瞬间竟然呈现出腾空的姿态，顾华澜猝不及防却又无处可避的接了这一脚，胸口一阵剧烈的闷痛，却硬是扛着没叫出声。

    穆嵘安的身体在空中翻转一圈，原以为顾华澜吃痛就会松手，可是他完全低估了顾华澜不要命的本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全然不顾的紧紧扯着穆嵘安往地上狠狠地一摔。

    ‘咚！’

    听上去就十分惨烈的碰撞声传出，一班的学生看见了眼前的一幕，不可置信的惊讶神情说明了一切。

    顾华澜受惯性作用，向后摔去，穆嵘安也没讨到好处，只是被摔在地上的瞬间就一个翻身从地上弹起，他顾不上满身的灰尘，赶紧跑到了顾华澜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

    只是这手还没碰到，躺在地上的人就闷声咳了几下，单手撑着地面就站了起来。

    顾华澜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拍去了上面的泥灰，一眼也不看穆嵘安就说了一句：“你赢了。”

    说完，又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站到了队伍里，只是那略微苍白的唇色告诉穆嵘安，被自己刚刚那一脚，她绝对伤的不轻！

    叶俏满脸担忧的看着顾华澜，问她，要么就是摇摇头，要么只说一句自己没事，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没事才怪！愤愤的瞪了一眼前面的教官，这么较真干嘛，这么能打，也不怕将来找不到老婆。

    看到顾华澜的那副隐忍的样子穆嵘安都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没轻没重的也不知道收着点，这下好了，刚见面就把人给踹成这样，以后该怎么办？想到这儿，穆嵘安又是一阵懊恼，都这样了，还谈什么以后！

    穆嵘安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心乱如麻，顾华澜这边却是截然不同的心理活动，虽然对突如其来的‘实战’有些无语，紧接着又差点被一脚踹吐血，但这毕竟是穆嵘安教官身份的任务，自己也没什么好抵触的，再说了，不管是实战还是表演，顾华澜都希望自己的对手能够认真对待，被放水的下场可比被打一顿严重多了。

    妈的，是真疼。

    顾华澜心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再多几分力道，肋骨都得断了几根!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强忍住胃部翻江倒海般的不适，看了看天，顾华澜看不到自己此时一副吓死人的虚弱样，还偏过头和叶俏说起了话：

    “这天上的云一片片的叠在一起，真是看得人眼花。”

    叶俏飞速的瞥了一眼天空，除了一个大太阳当空照，放眼望去简直就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哪里来的云？还是一片片的？？

    疑惑地话还没蹦出口，视线再次落下的时候叶俏的神情已经变成了彻底的恐慌！

    顾华澜说完话不出十秒，就已经软绵绵的瘫了下去，整个人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鬓角的碎发被冷汗浸湿，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小澜！”

    叶俏惊叫的瞬间穆嵘安就反应了过来，慌不择路的跑到了顾华澜的身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慌张，一把抱起了顾华澜，飞快的向医务室跑去。

    要说顾华澜在晕倒前一秒的内心也是十分崩溃的，和叶俏说完话的同时她就反应过来，半小时之前看是晴空万里无云，自己能看到云，除非是出现幻觉了，刚这么想着，顾华澜就感觉自己的腿像是被人抽了骨头，再也站不住了，人也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顾华澜隐隐觉得自己到了一个格外令人安心的地方，温暖干燥的气息夹带着想不起来在哪遇到过得熟悉味道。

    悠长的梦境没有尽头，顾华澜满身疲惫的行走在迷雾之中，一会儿看见师傅满身是血的让自己快跑，一会儿又是影子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在阴森的笑着。

    天地之大，我却已去无处可去，师傅，带我走吧，华澜好累，苦苦支撑又是为了什么，那些不死不休的敌人如今又在哪里逍遥法外......

    “师...傅，恨...报仇......”

    守在一旁寸步不离的穆嵘安听见病床上吊着点滴的人含糊不清的嘀咕着些什么，走近些，却只能判断出一些毫无关联的词语。

    好看的眉头都拧成了死结，穆嵘安就这么盯着床上不肯醒来的人，女军医说的话还回响在耳边：

    “穆副司令，再怎么训也得有个度吧，这孩子似乎很早就有胃病，看样子是后来养的好了些，你那一脚别说这么个半大孩子了，换了军区里任何一个人那是铁定要断几根骨头的，这孩子也真是命大了......唉。”

    穆嵘安被说的有些抬不起头，军医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如浸深渊:

    “这孩子也不知都经历了些什么，左小腹的刀疤得有这么长。”说着，军医还伸手比划了一下，差不多得有十厘米，“后背上也有疤痕，不多，但绝对触目惊心。”

    十指不自觉的成拳，青筋毕露，军医的每一个字都让穆嵘安更加的心惊肉跳，看裴明义那个态度，能让顾华澜伤成那样的人坟头草都得有十来米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些伤全部是遇见裴明义之前留下的！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穆嵘安轻轻走到床边坐下，眼前这个如璞玉般无暇的人，尽管在沉睡着，却仍旧是一副难以心安的模样。

    她有师傅？所以她的这一身来路不明的功夫都是师承他人么？

    顾华澜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沦，一滴晶莹的泪水自眼角滑落，穆嵘安看到这个用尽全部的冷漠来伪装那颗刀枪不入之心使自己不能倒下的女孩，就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捏住了心脏，沉重到让自己难以呼吸。

    这是谁的手，很暖，又是如此的令人心安，混沌中的顾华澜感受到了一阵阵的触碰，越发的渴望这只救赎似的手，突然，那只手离开了，心中大惊，不，回来，带我离开这里！

    别走！

    一声惊呼，顾华澜睁开了那双还未散去惊慌的眼睛，视线很快聚焦，穆嵘安那张写满了焦急的脸出现了面前。

    穆嵘安没有忽视顾华澜眼底的慌乱，只能有些生疏的给她把被子往上提了一些，“你醒了？我去给你叫医生。”

    顾华澜的视线落在了那只无处安放的手，又想到了刚刚的梦境，低头沉默了一会，就在穆嵘安准备出去的时候，似乎对自己即将要说的话也有些无可奈何：

    “能不能......留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