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过的不好，但就是喜欢装作很棒。

    ……

    午后的阳光照耀猫耳朵巷子。

    茶多鱼跟李红绳肩并肩坐在奈何茶店的台阶上，李红绳不断的打着哈欠，明显没有睡足，茶多鱼则是两眼直愣愣的盯着手中的杂志，心神震荡。

    “你说，我们鬼神每天做的事情，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呢？”茶多鱼突然开口问道。

    李红绳明显有些发愣，没有想到茶多鱼会问自己这个问题，然后她就看到了茶多鱼攥在手里的杂志，思索了片刻说道：“这本杂志我也看了，确实有些触目惊心，如果这上面拍摄的照片都是真实的，那真的是罪大恶极，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茶多鱼重复了一遍李红绳的话：“千刀万剐吗？可这些鹿胎、熊胆都是治病的，使用它们的本心，是为了我们自己可以更健康。”

    李红绳：“可我们不应该虐待它们啊，不应该把我们的健康，建立在其他种族的痛苦之上，这样不道德。”

    茶多鱼：“社会不就是弱肉强食吗？道德可没有办法让我们过上安稳的生活，历史已经告诉我们铁血的必要。”

    李红绳疑惑的看着茶多鱼：“那你是怎么想的，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茶多鱼惊魂一夜，并没有告诉李红绳婴鬼的存在，也没有告诉她黄泉可能在进行的游说计划，正在试图说服鬼神加入罗刹的队伍。

    她自己都举棋不定。

    原本，茶多鱼以为自己是意志坚定的，是肯定不会动摇的。

    但人类自己的所作所为却一遍一遍的刷新着茶多鱼的三观，自己的守护到底是不是正义的？自己的职责到底有没有意义。

    这对于她来说。

    很重要。

    茶多鱼沉默了很久，然后开口说道：“我在想人类对其他物种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有些过份了。就像这本杂志上拍摄的鹿熊，如果我是它们的祖先，我飞升到了仙庭，或者我去了地府，甚至是成了黄泉的猛鬼凶灵。有一天我知道人类如此残忍地对待我的子孙后代，你说我会怎么做？应不应该来讨要一个说法？”

    停顿片刻，茶多鱼继续说：“就算变成鬼，我应该也不会放过人类吧！”

    李红绳想了想说：“完事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其实人与其他物种之间，原本就只是食物链的关系。也有人非常热爱动物啊，只是这种热爱，如果变成把鸟关在笼子里，把金鱼养在水缸里，把狗拴在自己脚下，供自己欣赏玩乐。那就是不正确的做法，这些人，把自己看的太重要，自己的利益高于一切，”

    指了指远方。

    榕城新区的高楼大厦依稀可见。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尾气臭味，还有淡淡的烟尘，这些都是因为人的索取大于一切所造成的。肆无忌惮地砍伐森林，消灭动物，污染河流、破坏臭氧层，把整个家园搞得面目全非。可是在这片土地上，不仅生活着人，还生活着其他的生灵啊，这也是它们的家啊。

    茶多鱼抬起头看着李红绳：“那你的意思是，我们错了？我们人类一直都在扮演恶魔的角色？最应该被消灭的，其实是我们自己？如果没有了人，世界就清静了？”

    李红绳赶紧摇摇头。

    然后伸出手敲了茶多鱼一下。

    “胡思乱想什么呢？”

    “怎么可能！”

    “我们自己就是人啊！”

    “难道要我们全部自杀吗？”

    “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李红绳赶紧解释。

    李红绳到现在也不知道茶多鱼在沮丧什么？

    昨夜茶多鱼到底经历了什么？

    只是现在茶多鱼的精神状态很差，一直在纠结，似乎在做什么决定似得！

    茶多鱼看着李红绳：“我理解错了？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人类文明进步的代价，我们不砍树怎么开发土地，我们没有土地没有资源，人们根本不会过上幸福的生活，现在很多人都处在贫困线以下，连温饱都难以保证。你是这个意思吗？”

    李红绳继续摇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这么说吧，人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世界所能容忍的限度，确实在侵占其他生灵的生存空间。这是我们自已犯下的错，不是其他生灵的问题。我们只是世间千千万万个物种中的一个，我们不能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去任意灭绝其他生灵。”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道理是很简单的。”

    “可话又说回来，我们并不是全人类啊，有人在做腌臜的事情，自然有人在努力让世界变得更好，这才是有意义的。世界是进步的，总有一天，自然会得到平衡，我们鬼神也在为此努力。”

    “反正我是会努力的。”李红绳坚定的说。

    茶多鱼声音稍稍高了一些：“但更多的人正在堂而皇之的为所欲为！甚至把弱肉强食充当武器，宣传人类是食物链的顶层，吃掉或者毁灭其他物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自然法则！”

    李红绳耸耸肩：“所以才要共存共荣，和谐发展啊！就像我们鬼神，并不提倡地府的做法，直接净化鬼怪，我们希望的是超度。超度是我们鬼神的初衷，我们并没有对鬼赶尽杀绝，我们希望天道是平衡的。再凶的鬼，都有权利去入轮回再生，成为另外一个人或者动物或者其他生灵。”

    “鬼神的初衷？”

    茶多鱼心头猛地一震。

    李红绳抬起手揉了揉茶多鱼的头发。

    放下手，又抬起来，使劲掐了掐她的脸颊。

    叹了口气，李红绳眼眸中多了一丝复杂的东西，仿佛是在回忆：“我奶奶临走的时候曾经给我留下过一句话，她叮嘱我牢牢地记住。”

    李红绳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凝重：“鬼神，应当像敬畏自己的生命一样敬畏所有拥有生存意志的生命。只有当你把植物、动物、野鬼、凶灵、罗刹、菩萨……所有的生命看得与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要时，你才是一个真正有理想，真正成功的鬼神。”

    “鬼是地，神是天，加起来可就是天地自然了。”

    “鬼神二字，十五画，怎么写，写多大，从何处起笔，落于何处，可就是你的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