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时逢夏季,但是在这荒郊野外,夜晚总能让人不寒而粟。
或许你上一刻正沉静在蟋蟀“啯啯”的叫声中,下一秒则会被“嗷嗷”的狼嚎所惊醒。
御魔城黄府遭屠至今,已过去七个日夜。 在过去的这七天内,对于姬梦兰而言,每个白天夜晚都是在胆战心惊中度过。
然而今夜也不例外,她并不是为自己的安危而担优,而是怕身旁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少年突然停止了呼吸。在她看来,自己可以死,但是眼前的少年必须活着。
七个日夜里,她每天做的就是背着少年赶路,为了躲掉不必要的麻烦,她所选择的路途,都是很少有人经过的崎岖山路。渴了就饮山泉露水,饿了就吃鼠蚁蛇虫,累了便依洞而歇。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尽管一路担惊受怕,但也总算到了中原大陆以北的边境,这里距离目的地洪门仅需三日行程,悬着的心也总算可以放一放了。
她并不明白当晚在御魔城黄府密室内,师公黄红锦为何让她带着师弟到洪门寻找洪南阳,因为她早就听说洪南阳老师祖早在二十年前就已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不过她相信师公这样交代,定有其用意。
既然是师公所吩咐之事,那她就算是丢掉了性命也会完成。
早在二十年前,魔教到处烧杀抢掠,某一个黄昏,魔教众徒突然闯入了她的村庄。
年仅四岁的她,就眼睁睁的看着父母与母亲怀里刚满月的弟弟惨遭魔教毒手,幸得当时师公黄红锦一干人等及时赶到,才将她从魔教恶徒的利刃之下救了出来。
师公将其带回去后,在师公的见证下,拜得师公之子黄继冲为师,而师父黄继冲对自己形同己出,百般呵护,还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长大成人之后,师父将自己纳为猎虎堂重要成员之一,还委已重任。
经过自己的努力,成为御魔团十三猎手之首。
从小接受的残酷训练以及大小数十次的猎杀魔徒任务,按理说,自己早已经是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可是在外执行任务与回到家是两回事,因为黄府给他的,除了一身的本领,还有家的温暖。
本已经拥有了一切,可是就在不久前,她所拥有的这一切,在顷刻间就被人夺了去,如何叫人能够接受。
回想当夜,当她独自外出执行任务归来时,发现附中隐隐传出刀剑碰撞声以及惨叫声,察觉情况不妙,于是她悄悄朝着师父书房潜去。
然而当她抵达书房后,只见师父黄继冲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师父,你没事吧师父,师父……”,泣不成声的她将师父抱在怀里,看着满脸血肉模糊师父,她除了无助那就是愤怒。
在姬梦兰不间断的呼唤声中, 黄继冲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并用尽最后力气对姬梦兰说道,“兰儿,从暗道去密室,带着展儿离开,切记不能轻易相信别人,包括御魔团的人,去……快去,噗……”一口鲜血吐出,还没等她来得及和师父好好对上一句话时,师父便停止了呼吸。
“师父,你不能死啊,师父…师父…”任凭她如何呼唤,黄继冲闭着的双眼再没有睁开过。
那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亲眼目睹亲人一个个死去的黄昏。那一刻,她的世界瞬间没有了任何颜色可言。
她甚至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我,啊啊……师父……”
二十年来,她第一次哭。以前不论师父如何惩罚她,她都不曾落过一滴泪,因为他知道,师父那样做是为了她好。
可是那一刻,师父就那么静静的躺在了自己怀里,体温在一点点的散去,这让她的世界里重新填满的颜色,再一次只剩下灰色空间。
抹了把眼泪,她抽涕着起身走到师父的书桌旁,扭了一下书桌上的砚台,随着被扭动的砚台停止,书桌后方的书架便缓缓向两边挪动开来,不一会儿一道入口就出现在了眼前,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师父,然后一个夸步闪了进去。
刚到密室,正好看到师公与师弟一前一后的盘坐在白色虎皮地毯上,师公正在为师弟运功疗伤,而师弟紧闭着双眼,大滴大滴的汗珠由师弟的额头上滴落下去,从师弟紧紧皱着的眉头可以看出,师弟伤得很重。
“师公,师公,师父他……师父他……”
“兰儿不必多言,师公已知晓。”
她跑到师公身旁,还没等她说完,师公黄红锦就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见师弟嘴角益出鲜血,她不由担忧起来,“师公,师弟还好吗?”
“你师弟中了七伤拳,现已全身经脉尽断,好在危难时刻,你师父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了部分力道,所以并未伤及五脏六腑,不过你师父。。。。。。”
师公一边往师弟的背部传输着真气,一边解释着,在提及爱子黄继冲时,他并没有往下说下去。
自己的爱子死去,除了刚毅,姬梦兰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一丝的忧伤感。只是姬梦兰很清楚,师公其实心都碎了,只是大敌当前,无暇顾及罢了。
良久,师公收手上提下推,作平息丹田之气。而师弟也随着师公收回的手缓缓倒下,见状,姬梦兰连忙伸手搀扶。
“师公,您没事吧?”见师公苍白的脸上正冒大粒大粒的汗珠,姬梦兰担忧而急切的问道。
“兰儿,师公已将毕生内力尽数传于你师弟,这是目前唯一能救你师弟的方法。”
师公黄红锦缓缓的睁开双眼,转过头亲切的看着姬梦兰,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师公你怎么办?”
“兰儿不必太难过,师公之前在与魔教恶徒的战斗中已受重创,自知所剩时日无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你师弟速速离去。”
师公黄红锦微闭着双眼,有气无力的说道。
“不,师公,要走一起走。”
“傻孩子,带上师公,我们一个都走不了。切记,勿相信任何人。逃出黄府后,去洪门,找洪南阳。”
“可是师公,洪师祖不是在二十年前就……”
“啊……”
姬梦兰正要出口的话,被密室门外的一声惨叫所打断,而伴随着这声惨叫而来的,还有一股足以令人窒息的寒气。
惨叫声传来,姬梦兰立刻警惕起来,一手扶着师弟,一手握着别在身后的月牙弯刀。
“几位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我猎虎堂的大门。”
姬梦兰抬头看着突然发声的师公,意请求师公吩咐,倘若师公一个眼神或是手势,她就冲出门口杀出去。
然而,师公并没有给她任何指示。而是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向着她来时的暗道口重重挥了一下手。
姬梦兰撇着嘴,泛着泪光望着着师公不住的摇着头。
“天下间,还没有我奇道宗不敢跨的门槛。”
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姬梦兰欲往下落的泪水。当她再次望向师公时,师公闭着双眼,而是朝暗道口出再次重重的挥了一下手。
这一次,她不再忧郁,而是抹了把挂在眼角的泪水,弓身把躺在地上的师弟背上,然后头也不回的朝暗道口离去。
没多久,就在暗道里,一处岔道口处,她的脚步被身后密室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
“不要,不,爹……”她停了下来,正要转过身去往回走的时候,被身后的师弟所发出的声音给阻止,于是她低着头,继续往前跑。
尽管七个日夜过去了,回想当夜,姬梦兰却感觉犹如昨日。
“师公,师父,你们若能听见,请佑师弟平安无事,有朝一日兰儿定当手刃仇人,以报二老养育之恩,慰二老乃至整个猎虎堂百余在天之灵。”
姬梦兰很清楚,真正的仇人,并非魔教。
一道杀气自姬梦兰眼中闪过,在这洞穴中,她在心中暗自立誓。
“咳咳…咳咳…”两声轻微的咳嗽声响起,姬梦兰身上充满的杀气瞬间消失殆尽。
“啊展,啊展,你怎么样了啊展。”
“啊展,你别吓兰姐,你睁开眼睛看看兰姐。”
姬梦兰一边轻轻摇晃着躺在地上少年,一边急切的呼唤着。
“热…我热。”
听到躺在眼前的少年喊热,姬梦兰立即拿起身旁的一把葵扇对着少年通红的脸庞扇动起来。
看着面前这张带着些许稚气却精致的脸庞,姬梦兰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她记得十六岁那年,因为背不出师父交代的刀法口诀而被师父关禁闭时,从屋顶给自己扔苹果的,是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少年。
她记得第一次参加中原大陆所举办的群英大会时,给自己一串冰糖葫芦的,是这个少年。
她也还记得那次……在房间洗澡,突然闯进她房间的这个少年。在师公的内功心法讲堂上,第一次初潮来袭弄湿裙子而不敢起身时,冒着被惩罚的风险往自己身上浇水的,还是这个少年。
这个和她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少年,这个十八年前起每天出现在她生活中的少年。
这个少年,她的师弟,黄林展。
姬梦兰正沉浸在美好的回忆当中,脸上已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抹晕红。
“冷……我冷……”
地上的少年身体发着抖,轻微的呼唤声将沉浸在回忆中的姬梦兰拉回到现实中来。
停下手中扇动着的葵扇,晃了下脑袋,想清楚刚刚少年的话语后,她只是稍稍忧郁了一下,然后迅速放下手中的葵扇,轻轻的在少年身旁躺下,紧接着伸出双手,将少年紧紧的搂于怀中。
感受着脖颈轻微传来的阵阵温热,姬梦兰一脸担忧的神色,险些被脸上的晕红给覆盖。
“这是哪里,我在哪儿?”
“痛,好痛,我要死了吗?为什么我全身都在痛。”
“不对,我受伤了,我中了一名黑袍人的全力一击,然后……”
“爹,爹……”
在位于洪门以西济洪山腰处的一个洞穴中,躺在姬梦兰怀中的黄林展醒了过来。
“啊展,你没事吧,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已经连续数日没能真正合过眼的姬梦兰被黄林展的声音惊醒过来,看到怀里已睁开了眼的黄林展,激动的说道,“啊展,你没事吧,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说话间,姬梦兰一把将黄林展搂住,而两眼中瞬间溢满的泪水,也随着她的举动齐刷刷的往下低落着。
没错,在黄林展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她无时无刻不在盼着这一刻,有时看着黄林展紧紧闭着的双眼发呆时,她甚至产生过幻觉,那双眼睛轻轻地睁开,然后温柔的看着她,貌似在说“兰姐,我好想你”。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内,她每天都有闭着眼睛休息过,只是一直处于焦虑状态下的她,都是在轻轻合眼作息,只要稍微的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在第一时间内睁开眼睛,然后警觉起来。
然而就在昨夜,当她将黄林展轻轻地楼于怀中之后,她却在不知不觉当中就沉沉的睡去,若不是被黄林展的喊声惊醒,她。。。还不想睁开眼。
滴答…滴答…空旷的山洞中,水滴由洞顶倒立着的石笋尖端处有节奏地低落下来。
而伴随着这水滴节奏的,是自姬梦兰脸滑落下来的泪珠,尽管这些泪珠是滴落在了黄林展的脸上,可是黄林展却感觉是滴在了他的心头,而且每一滴泪水,都让他的心随之一颤。
在这泪水的余温当中,他终于真正意义上的清醒了过来。
“兰姐”
唤了一声,黄林展就想要坐起来,啊……他刚一用力,全身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使得直起一半的身体重新倒了下去。
“啊展你别乱动。”
姬梦兰见状,连忙起身扶住黄林展的身体。
“兰姐,你告诉我,府中除了你我,还有谁活了下来?”
黄林展忍着全身的剧痛,一脸严肃的看着姬梦兰。
他记得当夜,他正在父亲黄继冲的书房内,请父亲为给解释一本秘笈中他没法悟懂的地方,这是一本他从小爷爷就让他背诵的一门内功心法。
正当他听的正入迷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内传来一阵阵的异动,于是他凑到门缝处一探究竟。
门外院内,数十名黑衣人手提利刃,正向着四处分散开去,而院落中央躺着的,是几名黄府的巡夜家丁。
“爹,外……”
突见这一情况,他第一时间内想到的是将情况告知父亲,可是正当他转过身的时候,突感后背一阵凉意袭来。
“展儿小心。”
没等黄林展反应过来,父亲已一个箭步跃至其身后,然后以迅疾之势欲将他挡在身后。
“哐当”
一名黑袍蒙面人破门而入,“噔噔”两拳出手,一拳打在父亲胸部,一拳打在黄林展背部。
“噗…”“噗…”
伴随着黑袍人的拳声响起,父子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口吐鲜血,然后飞出砸在书桌上。
父亲黄继冲乃大重高境实力,此人能一拳将父亲打成重伤,其实力定在大重境界以上修为。
可是吃了此人一拳的黄林展,却是狂吐鲜血不止,躺在地上已无力动弹。
来人见被其击飞的父亲黄继冲站起身来后,紧接着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瞬间移动到父亲跟前,又是一拳击出。
父亲还未站定,面对着此人已至眼前的拳头,自知闪躲已来不及,无奈之下,只得双手交叉,想要硬接下这一拳。
嘭…一声闷响,还没看清二人交战结果,黄林展就晕了过去,迷迷糊糊当中,他感觉到有人在抱着自己在移动。
“展儿你挺住,爷爷这就为你疗伤。”
听到这句话后,黄林展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便是在这济洪山的洞穴中。
“啊展你饿吗,兰姐去给你找些吃的。”
面对着黄林展的询问,姬梦兰搪塞着。因为她不知道师弟是否能够承受着满门遭屠的重大打击,或者说她根本不愿提起。
“兰姐,爷爷和爹以及府中其他人都已遭遇了不测对吗?”黄林展依旧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淡淡的发问着。
在黄林展的再次追问下,姬梦兰依旧没有做出回复,而是无声的痛哭起来。
她一直担忧的事情终于到来了,那就是当黄林展醒来时,如何向他解释,他又能否承受得住这满门抄灭的痛。
感觉到姬梦兰身体传来一阵阵的颤抖,黄林展这才抬头向她望去。
姬梦兰苍白而憔悴的脸庞上充斥着数道醒目的刮痕,尽管如此,依然无法掩盖其清秀的面容。柳叶似的眉毛点缀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瓜子脸似乎天生就是用来让眼泪顺着淌的,以至于让两股清流于尖尖的下巴处汇聚,然后融合,让人又爱又怜。
朝夕相处了十八个春秋,没想到第一次认真端详是在如此境况之下,然而这一看,却让他感到心痛无比。
他想抬手轻抚这张脸,或者说是那伤痕,无奈他已经一个经脉尽断之人,什么也做不了。
“兰姐,还有我呢,我一定会好起来,然后为黄府上下报仇雪恨,相信我。”
不知道是出于安慰还是其他什么,黄林展此刻有想要站起来的冲动,他一脸坚定的望着姬梦兰说道。
“嗯,啊展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有朝一日定能重新站起来,和我一起手刃敌忾。”
说话的同时,姬梦兰激动的一把将黄林展紧紧的搂住。
姬梦兰原本以为黄林展醒来面对现实后,会痛不欲生,从此萎靡不振。可是在听到他坚定毅然的话语后,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还在黄林展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只是这份希望,并不是如黄林展恢复健康,然后同她一起手刃敌忾,毕竟黄林展已全身经脉尽断,想要彻底恢复,那已是全然不可能之事。
她所看到这份希望,是来自黄林展活下去的决心。至于寻找仇人一事,她已在心中默默的将这一切肩负了起来。
“兰姐,除了你,我什么都已经没有了。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好起来。”
靠在姬梦兰的肩上,黄林展暗自下定决心。
(话不多说,小弟默默勤更)
第四章 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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