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切的开端，是因为你被影虚吓破了胆子。”沈息理了半天，终于理顺里其中关系。他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缩成一团的禾，摇了摇头，“当初你只要稍微胆子大一点……”

    “我要是胆子大一点，你现在就已经死在影虚污染之下了。”没想到禾倒是一点不客气，直接指出了沈息在这其中的获益。“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事，那个时空枢纽原本就不会存在。你自然也只能呆在B52世界等死，”

    沈息没插话，他只是看着禾，等她说完后静静答了一句，“我没有求你。”

    我没有求你。我没有求你把我那可怜的父母绑架来盖亚。我没有求你救我一命，我没有求你让我在盖亚上经历人间百态。

    你凭什么如此志得意满？凭什么你还能摆出一副“快来感谢我”的姿态？

    沈息很生气。

    禾是能够明白沈息在想什么的。但比起她的读心术，沈息身后的法身反应却要比禾更快。原本只是两人高的法身忽然仿佛变得通天彻地一般，就连沈息所在的这条收容所通道也变得无比巨大高耸。仿佛能够装下一座大山。

    法身重新睁开了眼睛，这次从他眼睛中照射而出的光却不是那种可以看穿地府幽冥的探照灯，而是仿佛浓厚杀意所凝聚出的黑色海浪。

    “你不要激动！”禾吓了一跳，“我没有用这种事情来邀功的意思！”

    “这种话现在说有些迟了。”沈息却是完全没搭理禾的自白，“先来打一架再说道理！”

    世界之心到底能不能打，沈息其实不是很关心。反正想来就算打架的本事不怎么样，至少抗揍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不然她也不至于在宇宙中躲藏到了现在。

    沈息身后的法身忠实的再现出了沈息的动作，粗壮的右手一抖，那柄水晶样式的长剑呼啸而出，朝着禾的头上一往无前的劈了下去。长剑挥动间，风雷变动。剑刃划过的空间都被割出了一条条细细的黑色裂缝。这一击，沈息竟然一点都没留手。他手中的青冥剑和法身的水晶长剑一起挥出了全力一击，直直砍在了禾的头顶。

    禾的身躯忽然一暗，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剑刃两侧。随后密集的绿色光点从两边亮起，无数带着白色符文的藤蔓拔地而起，将水晶长剑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疯了？”禾的脸从藤蔓从中探了出来，朝着沈息怒吼道，“我都说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这种人就是欠收拾。”沈息也完全不顾形象了，反正在自己动手的瞬间，阮安就一把抄起地上躺着的三人一狐跑了出去。现在动起手来他倒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右手一抖，青冥剑割开缠绕在上面的藤蔓后，照着禾的面孔就扎了过去，“没那个意思你多这句嘴干什么？”

    长剑的正确用法是捅，用剑砍人那一般都是不会武的家伙才能干出来的蠢事。沈息作为一个混混，自然只会砍人一招而已。这一次改用捅的，并不是因为他忽然顿悟了什么绝世神功。而只是因为这个角度捅一下似乎挺顺手的。

    青冥剑后发先至，在周围的藤蔓重新缠绕在剑身上之前，如同一条泥鳅般绕过了重重阻碍，剑尖避过了禾的脸庞，却把剑刃搁在了她的脖颈上。

    “说顺嘴了不行啊！”禾却仿佛完全不在意有利刃在喉的情况。反而朝着沈息怒道，“我告诉你姓沈的，老娘今儿就这么说了！有本事的你弄死我！弄死我了咱们一起完蛋！”

    “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打了架再来说道理。”沈息却异常冷静，完全没有动怒的痕迹。只是那柄青冥剑却仍然紧紧的靠在禾的肌肤上。“刚才打完了，现在，我来说道理。”

    “你是来求我救命的。不是大摇大摆的让我来报恩。这就是为什么我没砍死你的主要原因。”沈息寒声道，“至于毁灭世界，别开玩笑了。我刚入行才八天，你就指望我和其他神明一样以保护世界为己任？”他把脸凑的更近了一点，厉声道，“老子入行八天，已经拯救了好几次世界了！你要真是世界之心，就别给我添这么多麻烦！”

    禾似乎没想到沈息居然还有这么多牢骚话要说，竟然是被一阵抢白憋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是求我救你，那就老实摆好求人的态度！”沈息的怒火还在继续，他甚至撤剑起身，走到了禾的面前。用自己的右手在她的脑袋上弹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红包，“我救你是情分，不管你是本分！帮你解决问题，是为了拯救我住了二十年的家乡，而不是为了让你继续在我面前摆出一幅‘我很了不起’的样子出来！”沈息越说越气，甚至干脆用脚把旁边的藤蔓踢的七零八落，“我一个异世界人！被人绑架到这里来，爹妈让人杀了，祖母被人打成了重伤。为了赚钱给她治病，我昧着良心去收债，最后自己搞成了实习神，到处拯救世界！”

    沈息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压力都在此刻爆发了出来，他朝着禾怒吼道，“我这么瞎折腾了一辈子，都是因为你当年被吓成了傻逼！你现在怎么有脸和我提什么我能活下来全都是拜你所赐的破事儿！这种狗屎一样的人生我才不想要啊!”

    禾沉默了很久。蔓藤稍稍飘动了几下后，仿佛两只温柔的手一样，轻轻覆在了沈息的后背上。

    “这么长时间以来，辛苦你了。”禾柔声道，“因为我曾经的错误，有很多生命为此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对此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对不起。”

    沈息身后的法身不知何时消散无踪。但这次却并没有变成浓厚的降雨云层，覆盖住久旱的约旦河西岸。他紧闭双眼，就这么站在原地，双拳紧紧捏在了一起。浑身颤抖着，仿佛在压制自己，又仿佛只是为了不哭出声来。

    “如果继续放任那个错误，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和你一样，经历这些不堪回首的事情。”漫天蔓藤消失，禾重新出现在了沈息面前。而这次不同的是，她是跪在地上的。“我的性命只是因为联系着世界所以才举足轻重。除此以外，它并不会比其他人的生命高贵哪怕一丝一毫。所以，我在这里请求你，为了其他生活在宇宙中的芸芸众生，拯救我的性命，帮我纠正以前犯下的错误。”

    “我同意。”沈息睁开通红的双眼，带着鼻音摸了摸面前禾的脑袋。“我同意。”他这么重复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