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和艾格妮斯以及阮安的散布很快就被迫结束了。

    基金会传来了联络，他们有一些奇怪的发现等待着沈息前来处理。在联络里，奥恩特别强调，“这次的发现与众不同，它已经超出了基金会目前的处理能力极限。”

    沈息原本并不想再回到基金会那个让人有些窒息的会议室里。但对方说的情况有些严重，而沈息自己也正遭受着心理上的冲击，抱着“做做其他的事情说不定能转化一下心情”的态度，他最终还是同意了基金会的协助请求。

    房间里，那群活祖宗们仿佛从来没挪动过位置一样，等待着沈息的到来。阮安走在沈息身前推开了门，而沈息则牵着艾格妮斯的手，慢慢走进了房间里。

    “向您致敬，沈息大人。”奥恩坐在座位上，朝着沈息稍微弯了弯腰，“请原谅我无法起立行礼……”

    沈息看着面前的奥恩，仿佛看穿了他漫长的数万年生命。他的双眼穿越了时空，看到奥恩的出生，洗礼，第一次蹒跚学步，成为查泓的神官，甚至看到了他穿越来这个世界时，惊恐不安的面孔。

    一瞬间，沈息仿佛看过了奥恩的一生。他冲着老头笑了笑，阮安低声笑道，“吾主并没有责怪之意。你的腰部驱动器故障已经被吾主所知。不必多礼。”

    奥恩扬了扬眉毛，大概也在好奇为什么面前这位明显刚刚成为神明不久的大人，能够获知自己的机械身躯出了问题。而且还能明确到具体的部位。

    “大人，我们有一个很棘手的发现。”奥恩朝着沈息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我不知道在C173世界中的惯用处理流程，但如果是在B52世界中的话，遇到类似蛮神的存在，我们被要求应该首先向神明汇报祈祷。所以这才把您请来，希望您能够为我们提供指导帮助。”

    “蛮神？”沈息挑了挑眉毛，阮安张嘴问道，“在哪儿？”

    “在我们的一处收容所里。”奥恩指了指悬浮在半空中的荧幕，上面标注着一个明显的红点，“收容所位于约旦河旁的一座小型高地上。出于对该区域的安保考虑，我们从所有的地图上抹去了这个高地的存在，并且在附近散播了大量的记忆干扰药剂。可以说，除了基金会的高层，以及收容所的工作人员以外，没有任何人会知道这座高地的存在。”

    沈息坐在座位上，示意奥恩继续说下去。他看着那个在半空中不断闪烁的红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在天上的那些温都人舰队出现后大概十分钟，我们部署在收容所附近的监控设施拍摄到了一个人的踪迹。”随着奥恩苍老声音的讲解，半空中的地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段不停播放的视频。“这个人和我们的安保人员发生过短暂的接触，并且对我们的安保人员表现出了极大的敌意。”

    视频上的那人身手持短矛，披着一身不合时宜的红色斗篷，脚踩草鞋，他身上的斗篷被风吹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的白色亚麻服装。

    “根据在现场的安保人员反馈，这人自称朗基努斯，是罗马帝国阿拉伯佩特拉行省狱卒大队的百夫长。”奥恩的脸上露出了怪异的微笑，“也就是说，他自称为刺伤过圣子的圣徒。”

    “他就是你们怀疑的蛮神？”沈息搓了搓下巴，这人的长相可比诺亚世界的普罗米修斯文明多了。

    “是的，大人。”奥恩朝着阮安点了点头，“当然，一开始收容点的主管并没有这么想。他大概只是认为这人是个误入此地的精神病而已。您要知道，在原始宗教的影响下，精神失常的狂信徒其实有很多。”

    沈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然后，现场发生的事情让收容点的主管修改了自己的看法，并且向O5议会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告。”视频继续播放着，那个披着红色斗篷的百夫长朝着包围了自己的黑衣安全部队挥了挥手中的短矛。

    白色的圣光一闪而过。那些手持长短武器的黑衣人皮肤忽然裂解开来，从下面钻出了无数的黑色蝇虫。仿佛原本藏在衣服下面的，就只是一群昆虫构成的人偶一般。

    “请不用怀疑，那些人都是我们在当地招募来的高级别安全人员。”奥恩沉声道，“在入职以前，我们做过最严密的安全调查，他们的的确确是人类无疑。”

    “这个百夫长突然出现在当地，并不是为了杀几个安全人员玩玩而已吧？”阮安问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奥恩关掉了还在循环播放的视频，转而在半空中放出了一份列表，“这个收容点比较特殊，由于地点的原因，站点中收容了大量的亚伯拉罕神系异常物品。根据我们的判断，对方的目的，应该是收容中的玛利亚之子，拿撒勒的尸体。”

    “那种东西都在你们的收容之下？”阮安挑了挑眉毛，忠实的转达着沈息的提问，“既然被你们收容了，那就是说，这具圣子的尸体也有什么特异之处？”

    奥恩点了点头，严肃道，“是的，大人。严格来说，这位拿撒勒并没有死亡。他还活着，而且永生不死。”

    “永生不死？”

    “是的，他被存放在一尊石棺中。双掌间有巨大的贯穿伤口，同时右肋下有一道锐器造成的贯穿伤。”奥恩详细描述着拿撒勒的状态，神色有些激动，“同时它的额头上还有荆棘冠留下的伤痕。通过和圣物裹尸布上的基因样本对比，可以确认他就是流传在亚伯拉罕神系中的核心人物，拿撒勒。”

    “永生不死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身体机能还保持在濒死状态，血压很低，心跳大约每分钟十次。呼吸五分钟一次，并且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任何反应。就连基本反射都不存在。”奥恩皱眉道，“那个百夫长只说过一句话，‘我要完成自己的使命’，所以我们判断，对方可能是冲着拿撒勒来的。”

    沈息摇了摇头，阮安问道，“你还没有说拿撒勒被你们收容的原因。如果只是一个活死人，犯不着用这么高级别的安保措施吧？他只是亚伯拉罕神系中的传说人物，又不是蛮神。”

    一个普通的问题，却忽然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凝固了起来。那些一个个人老成精的活祖宗们忽然不说话了。其中几人面露悔意，而奥恩更是吭哧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仿佛正在经受一场严重的中风。

    “他们触碰了不应该有凡人涉足的领域。”执行南新罗沉没的看门人鄙夷了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事们，对着沈息说明道，“他们被回家的执念所绑架，为了重新和众神殿获取联系，他们试图制造一个可以被议会所控制的蛮神，然后通过蛮神引来巡查的实习神或者至高神。”

    奥恩羞愧的低下了头，辩解道，“我们只是在理论上……”

    “那也是对神明的亵渎，奥恩议长，你知道的。”看门人打断了奥恩的解释，“不论是身为圣职者，还是身为O5议会的议长，这一行动都是不可饶恕的。”

    “那些理论上的事情一会再说。”阮安打断了两人的交流，“你们收容拿撒勒的原因是什么？”

    “为了圣血。”看门人代替懊悔不已的奥恩，对沈息解释道，“拿撒勒的那几个伤口会不断地向外渗透出血水。成分和普通人类血液一样。但是他的血液能够治愈一切已知疾病，甚至包括先天性的缺损和严重的外伤。效果优秀的令人难以置信。”

    “所以你们对这个拿撒勒格外看重。”阮安点了点头，“但是你们为什么不学着温都人，制造属于自己的穿越通道？那不是比制造一个蛮神用来引起众神殿的注意更方便么？”

    奥恩苦笑道，“温都人对于盖亚附近星区的时空关注度甚至比对他们本土还高，且不说我们制造时空穿越通道的难度有多大，就算我们手上有成熟的技术方案，就凭他们对盖亚的关注度，只怕我们的计划刚刚开始，就会引来温都人的舰队压制。基金会可不像沈息大人一样，有能够控制舰队的手段。”

    所谓老而不死是为贼，奥恩这种老到所有人类活祖宗份上的老贼更是精明。这番说明本来也是彻底的大实话，但在说明问题的同时，奥恩还顺便把基金会妄图制造蛮神的罪过甩了个一干二净，同时还小小的拍了拍沈息的马屁。一石二鸟下，还朝着沈息诉了诉苦。充分展现了老头数万年生命的精华所在——圆滑。

    沈息叹了口气，他如今的状况不太对劲，时光之河如同沈息养熟了的小狗似的，虽然听话，但也经常热情的让他有些遭不住。随着奥恩的说明，沈息视线里的画面直接变成了那些年里老头夜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样子，那副面孔和表情，都毫无保留的体现出了当时奥恩的纠结和迟疑。沈息知道，奥恩没说谎。他的选择虽然已经越过了圣职者必须遵守的那条线，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沈息并不觉得，奥恩犯了什么完全无法原谅的过错。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以沈息的态度，只要不是当街烧杀抢掠，恐怕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吾主同意了你们的请求，我们会马上出发。”阮安在和沈息再三确认了命令后，向着奥恩说道，“但是作为对你们行为的惩戒，在事情结束以后，拿撒勒的尸身和那个百夫长都会被众神殿收回，同时基金会要交出所有尝试制造蛮神的材料和数据，并且保证从此后不再进行类似尝试。”

    昨天断更……是我的错。

    今天开始两更，作为补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