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破麻袋里找土豆的农妇般，帕娜卡娅很有耐心的在沈息腹腔里摸索着，时不时扯出一块带着血迹的组织，然后再继续把胳膊伸进沈息的肚子里。

    索菲娅早就忍不住了，等到帕娜卡娅确认该取出来的东西都已经被拿干净后，索菲娅一溜烟跑到了神殿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开始从大吐不止。虽说神明并不依靠食物维持生命，但有些馋嘴的索菲娅今天不幸收到了来自三重阁的贡品——一大盒装饰着芒果和草莓的奶油蛋糕。

    被小精灵叫来帮忙前，索菲娅正捧着自己的肚子瘫坐在房间里准备开始消食。这下可好，消化不良倒是不用担心了。只是吐了一地的奶油蛋糕实在是让抠门惯了的她觉得有些可惜。

    “你没事吧？”帕娜卡娅飘然而至，她看着那一地秽物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好歹是保佑着一线医疗人员的神明。要是连这点忍耐力都没有，那也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不，我有事。”索菲娅苦着脸，“搞什么嘛……下面的孩子每隔三十年才会给我送一次蛋糕上来诶！刚吃完就这么吐掉，太可惜了！”

    这下帕娜卡娅反而觉得有点恶心了，“你该不会打算废物利用一下吧？我先警告你啊，你要真有这个打算那就别怪我先下手为强，把你嘴缝起来。”

    索菲娅闪身出现在了帕娜卡娅身后，两只胳膊绕过她的身侧，狠狠抓在了帕娜卡娅的胸口，“死妮子，你居然敢威胁我了？那就用你的牛奶给我重新做一份蛋糕吧！”

    “首先那种事情在生理上就完全不可能！”帕娜卡娅努力挣扎着，但毕竟抵挡不过战斗类神明的蛮力，连续挣扎了几次不但毫无效果，反而让索菲娅拿到了最舒服的姿势。胸前传来的异常感受顺带催红了帕娜卡娅的脸颊，“而且我也没有那种功能！”，就在挣扎的同时，帕娜卡娅身后的缎带猛的一动，把正在努力尝试挤奶的索菲娅头朝下绑了起来。

    平时打闹里到这一步就基本该结束了，只是这回可能是因为奶油蛋糕的诱惑实在太大，失去了理智后不光揉胸而且还打算挤奶的索菲娅引起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对不起我错啦！”被几十只小精灵围得结结实实，身上痒痒肉全部遇袭的索菲娅努力求饶，可是以鸭子坐的姿势坐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帕娜卡娅完全没有结束游戏的意思。笑到眼泪流了一脸的索菲娅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了，“娜娜！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真的知……哈哈哈哈哈哈哈知道错了！对不起嘛！呀！不要钻到衣服里去啊！”

    “你这个蠢女人！”帕娜卡娅一手环胸，一手撑着膝盖勉强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看着笑到面孔扭曲变形的索菲娅，虽然面色还有些绯红，但至少已经有力气反击了。“不要嫉妒自己没有的东西啊！虽然几万年里都没有用过，但是捏坏了还是会问题的！”她气哼哼的瞪了一眼在半空中扭来扭去的索菲娅，“你就继续在这里反省吧！”说罢，她环胸的胳膊又稍微用力了一点，脚下稍微有些发软的走回了神殿里。

    神殿中的沈息还在昏迷。从腹腔内取出了最后一块坏死组织后，沈息的肚子从凹凸不平变成了彻底瘪下去的样子。不过在神术阵的耀眼光芒中，沈息的腹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上升高度。看样子大概再过个十来分钟就基本能够恢复原样了。

    而另一边，从被放在石台上接受治疗开始，艾格妮丝的脸就一直如同死人一样泛着惨白，根本看不出血色。在帕娜卡娅和索菲娅两人联手施救下，一代三重阁圣女这才算没有香消玉殒——被自己的未婚夫吓死。这种死法也确实有些太丢脸了。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这个，还是操心沈息当时突然展现出的恐怖气势，哪怕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艾格妮丝却仍然在努力坚持着。小艾求生的欲望很强烈，这对帕娜卡娅来说是件好事。

    有索菲娅的神力打底，艾格妮丝的状态肯定不会恶化，但这并不是帕娜卡娅想要的结果。她希望尽快把小艾治好，这样至少能让她更客观的评估一下沈息目前的状况——她可是导师阿比托斯指派给沈息的代教。自己负责的师弟出了这么大岔子，于情于理，帕娜卡娅都得尽快了解清楚状况才行。

    如果说，生命潜力可以被具体测量的话，那么所有医生都会拒绝治疗一个生命潜力都透支的人。

    创伤，感染，甚至先天畸形，在医生眼中至少都是或多或少有点方向的。但生命潜力透支不行，这种几乎等同于“阳寿”的东西完全不在医生的治疗列表里。这是只属于神明的领域。

    沈息的细胞属于过度分裂后达到分裂上限，从而导致的透支潜力。这种情况下只要能修改端粒体的长度，就能达到重新赋予潜力的目的。但艾格妮丝的情况不太一样，她以凡人之躯，直接近距离对抗神明的法身威压。甚至还挥手给沈息来了两耳光。虽说威压这种东西听上去不过是没有实体的感觉而已，但它确实给艾格妮丝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简直就像是被强辐射照过一样。”帕娜卡娅一脸愁容的看着面前的艾格妮丝。这可是个大工程，艾格妮丝身体中所有细胞里的染色体，都被沈息的法身威压冲击的支离破碎。现在躺在治疗台上的小艾虽然外表看上去和平常区别不大，但如果从细胞层面看，她的生命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染色体被全部破坏的细胞无法分裂，而随着时间流逝，她身体中的那些死亡的细胞会一个个开始脱离原来的位置，顺着循环系统排出体外，直到残存的细胞无法支撑生命运动为止。这基本等同于要一个人亲眼看着自己一点点腐烂死亡一样，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刑罚。

    这种伤势虽然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但帕娜卡娅的确知道该怎么治疗。但这也是她一脸愁色的原因——治疗这种伤势，这需要帕娜卡娅至少手动修复小艾身体中超过一半的细胞才行。手动修复的细胞数量超过总体的一半后，再用神迹·复原对修复好的细胞进行刺激就好。

    后半截听起来很简单，无非是让艾格妮丝和沈息一样变成耀眼的太阳就好。但前半段轻描淡写的“手动修复”，才是帕娜卡娅惆怅的主要来源。

    人体内，一共有大约三十七兆两千亿个细胞。取一半的数量估算，则是十八兆六千亿个细胞。而每个细胞中，有二十三对染色体。

    “这要做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帕娜卡娅抓狂的声音和索菲娅的求饶声混合在了一起，传到了还在昏迷的沈息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