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钟头后,顾从周赶回了巡捕房,而他一进屋,就宣布了他惊人的发现。
“我可以确定,当晚殴打贾承新的是两个人。”
“两个人?!”李副官和沈煜都吃了一惊。
“没错。”顾从周笃定地点点头,“贾承新的额骨左右两侧都有明显的凹陷,经X光检验发现,他右额骨的骨裂较轻,而且受力方向是右重左轻;而右侧的则很非常重,而且呈现明显的右利手的迹象。另外,从他手指骨扭曲的角度判断,扭断他指骨的人也是右利手。而且,从皮下组织的淤血情况分析,两次重击之间有大约一个小时的间隔。”见李副官似乎并未完全理解,他进一步解释道,“也就是说,当晚有两个人曾经猛击过贾承新的额头,其中一个人是左撇子,而且手力较小;而另一个人则是右撇子,而且力量很大。而我刚刚问姚警长看了下他们从镇纸上提取的赵木生的指纹,赵木生当时握镇纸用的是左手。”
“我想起来了,”沈煜突然开口道,“我前天去吉祥布坊的时候见到赵木生的右手上缠着纱布,似乎是受了伤。”
“所以说,赵木生并不是杀害贾承新的凶手。”顾从周总结。
李副官点点头,显然接受了顾从周的说法。而后他又问道:“那杜云生的情况呢?”
“杜云生确实吸食大烟,而且时日不短。他手上的淤青与脑后的淤血大概是同时形成的,时间大概是死前十几个小时。”说到这里,他看向沈煜,“所以说,他差不多是前天夜里我们看到他之后不久就被人抓住,并绑了起来。”
“可是当时他跑了啊?谁会那么快就发现他,还……”说到这里,沈煜突然顿住。他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惊人的事情,眼睛竟然越睁越大,几乎要脱出框来。
“李副官!”突然,沈煜一把抓住李副官的胳膊,急切而大声地说:“我拜托你去查件事,马上!!”
两个钟头后,巡捕房。
贺景轩敲了敲门:“警长。”
“进来。”
推门而入,贺景轩意外地发现办公室内还有别人。
“李副官,”贺景轩打了个招呼,而后又冲一旁的沈煜和微微点了点头。
“贺警官,”李副官开口,语气温和,“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贺警官。”
“李副官请问。”
“不知贺警官是哪里人?”
贺景轩眼中掠过一丝意外,而后道:“我祖籍山东。”
“贺警官的父母都叫什么名字?”
“家父家母一介平民,名字不值一提。”贺景轩说,“不知李副官问在下家事是何用意?”
“我之前见到贺警官的时候就觉得贺警官有些面熟,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是在哪里见过。后来我突然记起,贺警官似乎和两年前的定福钱庄的贺钦贤老板非常相像,更巧的是二位还都姓贺。我一时好奇查了一下,结果发现,贺警官的父亲贺钦能与贺钦贤原来是亲兄弟。”
贺景轩的面色变了又变,最后他正色道:“没错,贺钦贤确实是我大伯。只是不知李副官为何突然提到此事?”
“令伯父的钱庄两年前曾经投给吉祥布坊1000大洋,用作扩充店面之用。然而一把大火将吉祥布坊的店面烧了个一干二净,也令贵伯父的投资血本无归。尽管当时杜云生的遗孀孙雅君表示会还上这笔钱,但是不幸的是定福钱庄突然遭人挤兑,贺老板周转不灵,急火攻心竟不幸去世。而贺老板的去世也令定福钱庄雪上加霜,最终以破产告终。”李副官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贺景轩的表情变化,“本来天有不测风云,生意场上的事本就胜负难测,只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杜云生很可能并没有死,当初的火灾,很可能是他及他的家人做的一出戏。于是你起了疑心,开始四处寻找。而就是这么巧,前天晚上你去贾承新家准备搜寻线索时,却意外发现杜云生从屋内跑了出来。于是你迅速敲晕了他。这时沈记者和顾医生从里面跑出来,声称见到了杜云生。于是你建议分头寻找,而你则趁机将杜云生藏到了隐蔽的地方。待你三人分开后,你便将杜云生绑走,逼他说出当年事情的真相。而后你向吉祥布坊的孙掌柜发出消息,将她骗至东塔庙,待她到达之后,你便弄晕了她,而后杀死杜云生,嫁祸是孙掌柜所为。贺警官,不知李某分析得对不对?”
此刻的贺景轩已经全无了刚进门时的从容,他面色微白,整个身子更是僵硬如铁。沈煜在一旁紧张地看着,生怕这人会突然暴起。然而那一幕并没有发生,贺景轩只是调整了一下表情,微笑道:“李副官这故事编得颇为传奇,在下听到都几乎信以为真了。只是故事终究是故事,这件事实与贺某无关。”
“贺警官,李某虽然不是警察,可也懂得讲究证据。”李副官笑笑,冲贺景轩身后招了招手,很快一个士兵走过来,递上一块带血的石头,“这块石头是在贾承新家附近的玉米地里发现的,上面的血迹血型与杜云生相吻合。而在这块石头上,我们提取到了你的指纹。”
“那又如何?”贺景轩说,“那只能证明我拿过那块石头,并不能说明是我杀了他。”
“贺警官,”一直没出声的顾从周开口,“我们人类的手除了指纹是独一无二以外,掌纹以及手掌的形状大小都是不尽相同的。你在刺杀杜云生时曾用手用力地握住了他的后颈,所以在杜云生的后颈处留下了手指形状的淤青。我们只要比对一下,就能证明杀人的是不是你。”
听到这话,贺景轩的身体猛地一动。沈煜和顾从周心中一抖,一旁的大兵则瞬间举起了枪。
然而,贺景轩并没有做什么惊人的举动,片刻后,他的身子骤然一松。
“看来我还是学艺不精,只知道有指纹一说,不知道原来还有掌纹和手印这些关窍啊……”
此言一出,显然是承认了他是凶手。立刻有人奔上前去,卸下了贺景轩的配枪,并缚住了他的双手。
“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副官问。
“一个大烟鬼骗钱的伎俩。”贺景轩说,“你们应该看出来杜云生抽大烟吧?其实他很早就开始抽了。不只抽大烟,他还在外面包养了外室。所有这些事都需要钱,杜云生自己的私房钱不够,于是他就开始挪用布坊的钱。他开始抽条棉线、买劣质染料,后来还打算偷偷将一部分资产卖给洋人。所以当年流传的那些关于吉祥布坊快不行了的传言,其实都是真的。这样的消息越来越多,当时甚至有传言有人要将他做的这些事曝光出去,杜云生觉得快不行了,于是就想出了伪造火灾假死脱逃的办法。于是他从街头找了个跟自己身形差不多的流浪汉,将他骗进布坊迷晕,之后他给那人换上他的衣服,然后放火烧了吉祥布坊……”说到这里,贺景轩平静的语气突然有了波动,“但可恶的是他为了多骗点钱,竟就在假死前几天从我爹的钱庄贷出了1000银元!!”
“你爹?”李副官明显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没错,我是过继给我二叔的,贺钦贤其实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三人心中恍然——难怪贺景轩会想要为贺钦贤报仇。
“原本我们都没有怨恨杜家,毕竟杜云生死了,而且我爹去世也是诸多原因造成的。但是两天前当我看到那张闹鬼的照片时,我突然意识到不对。我看过杜云生以前的照片,他当时并没有这么瘦,我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以前的杜云生。然后我想起,当年火灾时杜云生的尸体被烧得无法辨认,所以我开始怀疑,杜云生很可能没死。于是我找到贾承新,想问他那张照片的真相,但是贾承新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我想,如果贾承新真的见过杜云生的话,那么守着他就很可能守到杜云生。所以我就一直在贾家附近转悠,结果前天夜里,我真的撞到杜云生从贾承新的院子里跑出来。我打晕了他,刚想把他带走,却听到贾家里面有动静,于是我就赶快把杜云生藏到一旁,然后想办法支开了他们。”说到这里,他看了眼一旁的沈煜和顾从周。
“那杜云生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会回来,又为什么要与贾承新做这出戏?”
贺景轩点点头:“杜云生的大烟瘾特别重,为了让我帮他弄口烟,什么都肯说。他说他当年假装被烧死后,就带着小妾离开了关东城。一开始他们想到别的地方重新做生意,然而他的那个小妾却趁他一次抽完大烟迷迷糊糊的时候偷了他的跑了。杜云生没了钱,又有大烟瘾,很快就落魄了。然后半个月前,他在一个大烟馆买烟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找上他,问他是不是杜云生,他见那人有钱,便立刻承认了。然后那人就让他跟他回到关东城,并安排贾承新给他拍照,炮制了那个闹鬼的新闻。”
听到这里,屋内几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李副官问道:“杜云生有没有说过那人是什么人?”
“中等身量,平头,方脸,说话带点关内口音。”
“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让杜云生这么做?”
“据杜云生说,那人告诉他,在他的死讯传出后,许多人为了帮衬吉祥布坊,特意去那里买布。吉祥布坊不仅没倒,还因此又火了起来。所以如今吉祥布坊有他的一份贡献,他理应分得一部分。”说道这里贺景轩嘲讽地挑了挑嘴角,“其实我觉得不需要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只要给他两口大烟,杜云生就什么都肯做了。”
“想不到这个杜云生这么狼心狗肺,连自己的妻子都要算计。”沈煜小声和顾从周嘀咕。而顾从周也不知是不是听贺景轩的话听得太聚精会神,居然没有理会沈煜的小话。
那边,李副官也开口:“姚警长,如今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按说这是关押罪犯是巡捕房的职责,但是大帅夫人毕竟过问了此事,所以如果方便的话,李某想将贺犯带回帅府说明一下案情,也算对夫人那边有个交代。”
“没问题,没问题!”姚警长连忙应承。
于是李副官一招手,立刻有士兵过来,押着贺景轩离开。而李副官也带上军帽向外走。姚警长一边送客,一边低声央求:“那个,李副官,此人虽然是我巡捕房的,但是他杀人是私仇,与我巡捕房并无太大干系。大帅那边……”
“姚警长放心,此事李某明白。告辞。”
说完他与姚警长握了握手,又冲后方的沈煜、顾从周微微颔首示意,而后转身快步离开。
第21章 死魂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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