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蒸鲥鱼是季辰的拿手好菜，鱼身银白，鱼肉鲜嫩，洒上香醋和姜末葱花，当鱼肉蒸熟时在浇上特制的汤汁，一端上桌便香味四溢，看得秦姝食指大动。

    “好香啊！”她忍不住夸赞道，朝季辰投去一抹笑意，“想不到你做鲥鱼的手艺还是这么棒，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色香味俱全了，等会儿尝过再说。”

    季辰看到她终于对自己露出笑容，眼神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那你先尝尝，要是做得不够好，我回去再改进。”

    两人说话时，谁也没料到凌墨寒突然回来了。

    凌墨寒一走进来就看见他们相视而笑的样子，当即沉下脸，目光冷厉地射向季辰：“你怎么在这里？”

    语气相当不客气，充满了明显的敌意，好像季辰是个闯入他地盘的入侵者一样。

    季辰的笑容淡下来，不冷不热地说：“我来看望老爷子。”

    “是么？”凌墨寒冷笑一声，大步走到秦姝身边，长臂占有性地揽住她的肩膀，“你这么有心，前几天不过来，怎么偏偏选在今天秦小姝在这里的时候过来了？”

    秦姝暗中掐了一下他的腰，对季辰说：“你去叫爷爷下楼来吃午饭好不好？”

    季辰知道她想支开自己，免得和凌墨寒吵起来，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他一离开餐厅，秦姝立刻压低声音对凌墨寒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看到季辰就跟斗鸡似的，你们俩又没有深仇大恨，非要在吃饭的时候吵架？”

    凌墨寒冷冷地说：“夺妻之仇！”

    秦姝转过身，仰起脸笑眯眯地瞧着他：“上校大人，你什么时候跟他有这种仇的？我记得三年前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没跟你结婚，不算是你的妻子。哦，敢情你还瞒着我有个前妻，然后那个女人叫季辰抢走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胡搅蛮缠。

    凌墨寒的脾气被她磨得七七八八的，又想到三年前秦姝和季辰结婚的原因，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恨恨地说：“秦小姝，你尽给我招惹桃花。”

    “我哪有。”

    “一个祁明然，一个杨彬，还有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前夫，你敢说没有？”

    “我还敢招惹你呢。”秦姝伸出细白的手指，轻轻挑起凌墨寒的下巴，眼角眉梢间都是得意又娇艳的笑意，“今晚洗干净在床上等我，我一定翻你的牌子。”

    凌墨寒下腹微紧，一把抓住她的手：“这可是你说的！”

    秦姝正要再逗弄他两句，余光瞥见季辰和安筱筱扶着老爷子从客厅那边走过来，连忙推凌墨寒：“爷爷来了。”

    凌墨寒不甘心地在她食指上咬了一下，这才放开秦姝。

    凌老太爷在餐桌主位坐下来后，大家才落座。

    秦姝和凌墨寒坐在老爷子的右手边，对面是于秘书、季辰和安筱筱。

    都说年纪越大，越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这样好像自己也很有活力，这话对老爷子来说完全适用。

    他看着餐桌上四个孙儿辈的人，其中三个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坐在一起，让老爷子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还不到他们这样的年纪就上战场了。

    如今一张张鲜活朝气的面孔摆在眼前，老爷子看着很高兴，对凌墨寒说：“阿寒，你去把我珍藏的那瓶茅台拿出来，我跟你们喝一杯。”

    秦姝笑道：“爷爷，您今天很高兴吗？”

    “当然高兴！”凌老太爷中气十足地说，精神特别好，“你们几个都是在军区大院长大的，从小就要好，如今难得聚在一起，我是替你们高兴。”

    凌墨寒点头道：“确实该喝一杯。”

    不一会儿，他拿着酒回来了。

    凌老太爷这瓶茅台酒是特供酒，珍藏了几十年的，色清透明，醇香馥郁，一口下去就是好几千块，关键是度数不小，酒量一般的人喝两口都够了。

    秦姝怀着宝宝，安筱筱酒精过敏，她们都不能喝酒，只好喝汤表示。

    老爷子年纪大了，小半杯酒下去后，苍老的面孔泛起了红晕，摆手叹气道：“老了老了，不服老都不行。以前别说这半杯酒，就是一瓶喝下去还能打准敌人的脑袋。”

    于秘书把他扶起来，笑着说：“您也说是以前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您就好好享福吧。”

    老爷子不胜酒力，上楼休息去了。

    餐桌上只剩下四个人。

    凌墨寒再次拿起茅台酒，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而后视线落在对面的季辰身上，似笑非笑道：“我们两个大男人，喝一点儿不够意思，至少得满一杯才行。”

    季辰淡笑道：“乐意至极。”

    这种态度对于凌墨寒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挑衅！

    每个男人骨子里天生就有好斗的因子，何况刚才凌墨寒还憋了一肚子火气，碍于秦姝才没有发作出来，这下总算找到光明正大的发泄途径了。

    他直接和季辰碰杯，一饮而尽。

    季辰也一滴不剩。

    秦姝的眉尖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她知道季辰的酒量不太好，和她自己差不多，一杯高度数的茅台酒下去后，季辰的脸色已经微微发白了，而凌墨寒又迅速给他倒满了一杯。

    凌墨寒是专门做过酒精训练的，喝酒就像喝白开水一样，一杯茅台下去对他毫无影响。

    秦姝在桌底下轻轻拽凌墨寒的衣服，暗示他适可而止。

    凌墨寒却没反应，举起杯子对季辰说：“来，这杯酒是庆祝你回来林城的。”

    “好！”季辰微笑着喝下去了。

    “这杯酒是我感谢你的，感谢你替我照顾了秦小姝一段时间。”

    “这杯酒是为我们军人干杯的。”

    ……

    当凌墨寒要给季辰第五杯酒的时候，秦姝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按住他的手，轻声说：“阿寒，我胃有点不舒服，可能吃太多了，你陪我去躺一会儿吧。”

    凌墨寒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放下酒杯道：“好，我陪你。”

    季辰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嘴唇也是白色的，连捏着杯子的手都在轻轻颤抖，显然是强撑着才没有倒下来。

    安筱筱一脸担忧，看看季辰，又看看秦姝，却不敢和凌墨寒对视。

    秦姝站起身，对安筱筱说：“客厅抽屉的第三个柜子有解酒药，你给季辰拿一下。”

    “我知道了。”安筱筱连忙点头，“秦姐姐，你快去休息吧。”

    “嗯。”秦姝看了一眼季辰，对上他依旧温柔的眼神，不由地一怔，心中更加愧疚不安，却只能转身往外走。

    凌墨寒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一股火气又涌上心头，回到房间便嘲讽道：“心疼他了？”

    秦姝不想理他，径自去洗漱室洗脸。

    凌墨寒没得到回应，醋意更重，紧跟着走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说话！”

    秦姝淡淡地问：“你冲我发火？”

    “没有！”凌墨寒咬牙道。

    “那就好。”秦姝冷笑一声，甩开凌墨寒的手，把毛巾摔在浴台上，转身就往外走，看得出来火气比凌墨寒更大，只不过忍着没发作而已。

    凌墨寒一拳打在墙上，脖子上勒出两条青筋，好一会儿才把那股醋意和怒火压制下去。

    “秦小姝肯定是心疼季辰那小子了！”他酸溜溜地想。

    那些喝进胃里的酒，此时都变成了陈年老醋。

    凌墨寒被酸得浑身不自在，既憋屈又愤怒，整个人犹如一头困兽，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就是得不到秦姝的半句话。

    客厅里，季辰吞下解酒药后，在卫生间吐了两次，出来时脸上毫无血色。

    安筱筱担心地说：“季辰哥哥，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吧？”

    “我没事，让你看笑话了。”季辰仰头靠在沙发上，手背遮住眼睛，唇角弯成一抹苦涩的笑容，“我只是不想认输，不想让小姝觉得我什么都不如他。”

    可他还是输了。

    安筱筱看着他，觉得就像看见自己一样，无论怎么做，她总是比不上秦姝，连那么简单的高数题都不会，只能利用题目来拉近和秦姝的关系。

    不过只要秦姝相信她，她就有机会得到墨寒哥哥的喜欢和宠爱！

    安筱筱递给季辰一杯温水，小声说：“季辰哥哥，我理解你这种心情。我也有暗恋的人，就算他不喜欢我，眼里只有别人，我也没办法不想他。”

    季辰没说话，勉强笑了一下。

    安筱筱轻轻咬唇，又试探道：“季辰哥哥，你有没有想过重新和秦姐姐在一起？”

    话一出口，季辰便皱眉道：“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啊，对不起，我、我又乱说话了。”安筱筱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不住地道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不忍心看到你和秦姐姐变成这样。”

    “算了。”季辰神色很疲倦，闭了闭眼，慢慢站起身，“我先回去了，等老爷子醒来，你替我跟他老人家说一声。”

    “可是你刚喝过酒，不能开车的，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让警卫员送我就行了。”

    安筱筱送他到院子门口，又叮嘱警卫员开车小心点，直到车子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慢慢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欢喜而有点得意的笑容。

    其实凌墨寒今天中午会突然回来，是她悄悄打电话告诉他，有个叫季辰的哥哥来看望凌爷爷，但秦姐姐看着好像不太高兴，我想下午陪秦姐姐出去散散心。